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然而。
正當不顧一切，想要先把這怒氣發洩一下，將此獠趕緊處斬的時候。
卻見蘇懷陡然喝道：
“你去問陛下一句。”
“當今國朝正在和北元開展，視作北方為大明第一大患!”
“恰好……”
“為了和平，何不吧大明的公主送去和親?”
“這反正是在西漢初期，大唐之時，都曾有過的事情!”
“反正當朝陛下女兒多。”
“如同漢唐一樣，以和親換和平，說不定能讓大明安穩數十年， 一代又 一代，說不定就能讓大明安穩百年!”
“如果公主不能讓北元殘部放心。”
“那就把陛下的皇子送過去，我覺得秦王就不錯，禍害自己家，把他送 外面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
朱元璋頓時氣的亡魂皆冒。
“你放肆!”
“這煌煌大明，豈可與異族求親換和平?”
“你想給北元跪下去，大明還不想。”
“你知不知道，這當朝之上，誰敢提一句，誰就要死!”
“還要皇子去?”
“你可恨!”
“此例一開……”
“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解……當今陛下心頭之恨!”
蘇懷看著對方如此暴躁的神情。
所幸直接問道：“那民一家，就該因為你所說的所謂大勢，白白落入藍 玉案不成?”
此話一出。
朱元璋頓時愣住4.7。
而蜀王也不由得一怔。
敢情……
這是蘇懷在讓他們“換位思考”!
看見眼前兩人都陷入沉默。
蘇懷才直接看向蜀王朱椿。
“你再記下，要告訴陛下的話。”
蜀王忙從地上撿起已經掉落的筆……
“當今天子頒佈大明律，就按照《大明律》辦!”
“有罪就是有罪!”
“無罪就是無罪!”
“拔一毛而利天下，吾不為也!”
“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
“以道德大勢壓人，那是恥辱!”
“明明無罪，卻要因為所謂的大局，定為有罪!”
“這更是《大明律》的恥辱!”
蘇懷一口氣說完這些。
而後繼續道：“你們代表不了天下人，你們也代表不了這個公!”
“只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就能滿口大義。”
“就如同我只說了一句送公主和親，你這陛下所謂的忠臣就跳腳大罵!”
“既然如此!”
“當今陛下何不用大義治國、何不用道德強壓?”
“頒佈《大明律》,卻侮辱《大明律》,還敢說天下為公?”
“如果這些，就足以讓天下萬民動盪的話?”
“那還不如就讓它動盪!”
這一刻。
怒氣已經充盈的蘇懷。
腦海之中。
忽然浮現出了一句話!
“當今陛下，當初說過一句話!”
“而今……我也要說。”
“倘若拿著所謂大勢，就要讓無辜之人，牽扯其中……”
他一字一字，緩緩說道。
但帶給朱元璋的衝擊，卻彷彿數十年前的命運一擊。
終於在此刻，徹底將他擊中!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
砰!
因為猛地站起。
朱元璋的手肘，不由得猛地碰到了身前的桌子上。
但他顧不得痛。
而是死死的看向蘇懷。
之前他還能怒吼出話來。
但是這一刻……
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是氣的嘴皮子都在顫抖。
他那第三問。
其實歸根到底，就是想出一口氣。
畢竟。
“陛下將天下人之天下，看做一家之天下!”
這是蘇懷諫罵自己的原話!
他今日這第三個問題，就是想以原話，繼續反問他。
讓他感受一下。
但是!
他萬萬沒有想到……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與我何加焉?
這蘇懷竟然真的用這一句話，來反駁自己?
你說的是我的詞啊!
憋屈!
憤怒!
這種種情緒，在此時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
朱元璋死死的看這蘇懷，目光之中，彷彿有無數種情緒在徘徊。
“好得很!”
“好得很!!”
“天下於你何加焉?大明於你何加焉?”
朱元璋說了半晌。
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畢竟，他現在不是年輕時候了，他是大明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再說出這 種話。
但蘇懷。
也僅僅只是一介百姓，就算是百戶之子，在他眼裡也和普通百姓並無區 別。
而一旁。
朱椿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他現在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安慰一下父皇。
但一時半會兒，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
只見朱元璋似乎越想越是憤怒。
“以道德治國?以大義治國?”
“你的意思是，當今陛下把《大明律》當成了擺設?”
“你記著……”
“正是因為當今陛下，給了平民百姓《大誥》,並且三令五申，以嚴峻 律法處斬膽敢阻攔《大誥》的所有官員，這才有了你今日三番五次的……諫 罵!”
“縱觀歷史千秋，有哪一位帝王，真的將這登聞鼓當做一回事?”
“除卻宗周，有哪幾個天子， 一旦聽聞鼓冤案，就會立刻組組織官員會 審?”
“是當今的陛下!”
“是當今的陛下，給了你這個機會，給百姓求冤無門，在天子門前伸
冤的機會!”
“光洪武一朝，在這個登聞鼓面前伸冤的，就不下雙手之數!”
“能按照《大明律》判的，陛下都給他判了，其中涉及官員明知故犯 的，陛下都給其重判!”
“包括你……”
“你非但不感恩，三番五次的言說國朝制度，諫罵陛下獨夫，自私……”
“還說國朝侮辱了大明律?”
“你當真目無君上不成?”
朱元璋氣的揮袖怒斥，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光是憑藉眼神，似乎都要將 蘇懷撕個粉碎。
但蘇懷和海瑞高契合加成，讓他在此時，依舊有著極為清楚的思辨力。
而面對這番質問。
他也正色回道：
“所以我才說，當今陛下是矛盾的。”
“一手想要大明律，另一手卻想要違反大明律。”
“世上豈有真的兩全其美之事!”
“《大明律》乃大明治理天下的公器!”
“是底線!”
“這個底線應該低於道德!”
“太高了不行，容易讓下方的地方官員和底層胥吏，按照明律欺壓百 姓，且美其名曰：依明律辦案!”
“這個底線低了也不行!”
“因為起不到明正典型的效果!”
“但是……”
蘇懷說到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