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婆這幾天好吧?那些爺爺們呢?”阿關問。
“他們好得很,整天閒閒沒事做,今天領到錢,全都樂瘋了,一起結伴出去玩了。”阿泰說到這裡,“幹”了一聲:“最慘就是我,阿嬤每天逼我練習寫符,寫不出三百張不能睡覺。好不容易寫完可以睡覺,幹,結果睡覺都夢到在寫符,快發瘋了我!”
推開病房門,阿關高興地喊叫出聲:“媽!”
經過了先前那風風雨雨,他幾乎要忘了媽媽正常的樣子。
“家佑啊!”月娥還坐在病床上,吃著醫院的膳食。
“你媽媽還不知道情況,要不要告訴她,你自己看著辦⋯⋯”阿泰在阿關耳邊小聲咕噥了兩句。
阿關點點頭,走到月娥床前,說:“媽,你終於好了⋯⋯”
“兒啊,你終於來啦。”月娥茫茫然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我只記得你受傷進了醫院,跟著、跟著⋯⋯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他們說你病好了,還找到了工作?”
“你因為照顧我太累,自己反而病倒了,我康復之後,你還病著,可能意識迷迷糊糊,所以也記不清楚⋯⋯”阿關含糊解釋著,接著哈哈一笑說:“媽,我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以後你不必再推車賣臭豆腐了!”他說出一直以來企盼說出的話。
月娥高興地問:“啊,是什麼工作呀?”
“嗯,這⋯⋯”阿關摸著鼻子,支支吾吾地說:“計算機、計算機⋯⋯”
“網路!伯母,我們在搞網路,因特網。”阿泰搶著說。
“對⋯⋯對啊,他是我以前的同學,他叫孫國泰,我們和幾位朋友組了工作室,在網路上開店賣東西,生意還不錯⋯⋯”阿關邊想邊掰。
“真的嗎?”月娥感到有些欣慰,但仍然體弱無力,拿著湯匙的手不停發著抖。
原來順德大帝那幹信徒們在邪咒控制下,即便已解開了惑心邪術,仍或多或少都留下些許後遺症。而月娥先前被施下的邪術比一般信徒還來得重,這後遺症自然也嚴重許多。此時,她除了身體虛弱之外,思緒也不像常人那樣清晰,因此對阿關這番牽強解釋,也並未多加追問。
母子又聊了些家常瑣事,月娥便已經氣喘吁吁,顯得十分疲累。
阿關和阿泰讓月娥歇息,走出病房。
阿泰見阿關臉色沉悶,知道他見了母親病況,心情不佳,便想逗他說話。阿泰神秘兮兮地問:“嘿,你最近有沒有看報紙?”
“發生了什麼事嗎?”阿關搖搖頭。
“聽說你去了仙境逍遙快活,不知道這裡發生大事啦。”阿泰邊說,邊從屁股口袋抽出了那份報紙,頭版幾個大字吸引住阿關目光——
快樂玩具城員工離奇命案,兩週內四起
“這是什麼?”阿關有些訝異,阿泰則在一旁解釋著。
原來這是起連續殺人事件,在攻打順德法會前一天,發生了第一起,直到阿關進入洞天,再返回凡間,已經接連死了四個人。
報導內文描述,這四名死者都是這間玩具城的員工,也都是在自己家裡死去,身上傷痕遍佈,有些是撕裂傷,有些則像是齒咬的痕跡。警方除了朝變態殺人魔這方向偵辦外,似乎也別無頭緒。
惡靈玩偶作祟?——斗大的副標題讓阿關一愣,報導文中一段描述著四名死者陳屍處,都擺放著玩具城新推出的玩偶。
玩具城員工家裡擺著公司的產品,這並不稀奇,奇怪的是,這些玩偶是玩具城尚未上市的新產品,按照公司規定是不能外流的。何以會在員工家裡發現?
惡靈玩偶作祟?難道真是邪魔鬼怪乾的好事?或是變態殺人魔留下的特殊訊息?又或是記者一時興起的神來之筆?
“這家玩具城我去過耶。”阿關回想起自己讀夜校時,曾經週末與兩個同學相約去這間玩具城觀摩新上市的電玩。
那是間結合了餐飲、遊樂園、玩具商品販賣等特性的綜合玩具百貨公司,整整五層樓擺滿了稚齡兒童一直到年輕學子的休閒玩具商品。
玩具城老闆經營手段獨到,人脈又廣,適時推出各種促銷活動,短短兩年內就打響了名號,目前還準備在其他縣市開設分館。
阿關和阿泰聊著,來到醫院外頭庭院。
阿泰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包煙來。“喔呼,在醫院不能抽菸真難受!”
“真的是玩偶殺人?這是怎麼一回事?”阿關不解地問。
“說真的我是不信啦,大概是哪個變態殺了人,故意搞個花招,混淆視聽啦!不過⋯⋯既然出事了,你就去查查吧,好歹你是備位太歲耶。”阿泰隨口提議。
“也對。”阿關想起太歲曾經說過,北部的邪神惡鬼就交給自己來打理,既然拿了天界發的薪餉,若真的發生了惡靈作祟事件,自己當然責無旁貸。
“嘿嘿⋯⋯”阿泰倒顯得興致高昂,繼續說:“為了老百姓的安全和福祉,你一定得出馬調查,但是你貴為備位太歲,放你一個人趴趴走,又不安全,所以一定得要我泰哥在你身邊保護你。”
“你不是要寫符嗎?”阿關問。
“就是要寫符啊!”阿泰吐了口煙,跳了起來。“我今天還沒寫符,三百張耶!寫不完阿嬤會打死我⋯⋯”
“那我一個人去就行囉。”阿關攤了攤手說。
“不要啦!”阿泰大搖其頭說:“你跟我阿嬤說,有一件重大任務需要我的幫忙,為了全民安危,這幾天讓我跟在你身邊辦事,寫符這種小事只好暫時擱在一邊。”
“原來你想摸魚,難怪拿報紙給我看,還一直慫恿我。”阿關聳聳肩:“好啦,六婆回來我幫你跟她講。”
“幹,謝謝啦!”阿泰歡呼著,繞著阿關小跑步,吐出一個個菸圈:“火車來了,噗噗——可以花錢啦,可以把馬子啦,可以不用再寫符啦!”
阿關正要去牽石火輪,阿泰拉了拉他,說:“等等,雖然我不認為那玩具城殺人事件是什麼鬼娃娃乾的,但現在情勢混亂,到處都是鬼鬼怪怪,既然要行動,當然要帶傢伙,你帶傢伙了沒?”
“帶了。”阿關拍拍口袋,他早已養成隨身攜帶伏靈布袋的習慣了,何況唸咒還能召出鬼哭劍。
“可是我還沒帶。”阿泰指指樓上。“我要去拿我的傢伙。”
“你的傢伙?”阿關有些訝異。
兩人返回醫院,來到樓上一間房間,本來是間沒人使用的空房,這時已經變成“特別事務部”的辦公室。十來坪大小的辦公室裡,擺著幾張桌子,其中一張是六婆專用,上頭擺滿了法器。六婆這幾天將自己以前用來收妖驅鬼的法器都搬了過來,仔細擦拭保養。
幾個老爺爺的桌上則擺著他們各自生活用具,和一些報章雜誌之類的閒書。
最後一張桌子是阿泰專用,擺著好幾迭空白黃紙、一大罐硃砂,以及一整桶的小楷毛筆。
“啊,我不要看,一看到毛筆我就想吐!”阿泰誇張地掩著眼睛,帶著阿關來到桌子後頭那櫃子前,開啟櫃門一看,滿滿兩大箱符咒。
“這些都是我寫的⋯⋯”阿泰搬出一隻紙箱,拿了兩大迭白焰符給阿關。
“太好了,這樣再也不怕符咒用完了!”阿關驚喜地接下,只見那符上字跡工整漂亮,如同藝術精品,足見六婆要求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