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忠在大半夜時醒了過來。
果然,左眼已經看不見了,而且喉嚨也跟燒了木炭似的火辣辣的疼。
“我…我這是在哪?”
他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這裡似乎是個房屋內,桌子上點了兩盞燈,燈光微亮。
“你醒了?”一道粗啞的聲音道。
“認識你的時候咱倆都十幾歲,從那時開始你就是個馬馬虎虎的人。”
“這不,追個賊竟然還能把舌頭給咬破了!”
“怎麼,追不上人家就氣不過咬舌自盡吶?”
朱希忠太熟悉這聲音了。
他使著全身的勁才翻過身來,左眼又刺痛了一下,忍著痛有氣無力的說到:
“張溶,你大爺!”
“嘿嘿!”張溶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我大爺早就死了!你要沒醒過來沒準還可以去找他老人家。”
“張大力那畜牲呢?”
“就在隔壁屋裡頭。”張溶起身倒了碗水遞給朱希忠,“你手下正在大刑伺候呢!”
“沒想到此人武功如此高強!”他拍了拍雙手,坐回椅子上,“在軍中當差可惜了,在錦衣衛中憑這身本事,肯定能立大功!”
朱希忠喝口水,乾澀的嘴唇感受著冰涼的快感。
“你來的太晚了!”
“是你來的太早了!我帶著手下的兵,把那麼多的軍營一個一個圍起來費了不少功夫,沒想到我這邊還沒完事呢你這邊已經開始拿人了。”
“問出什麼沒有?”
“問出來了,行刺時泰的那幾個人是他的家兵。”
“緣由呢?”
“緣由呢?”
狹小黑暗的屋內,張大力五花大綁的躺在地上,渾身是血。
對面站著幾個黑臉錦衣衛,一個個五大三粗的。
“我說了,無人指示,是我自己看不慣那小子,派人刺他的!”
張大力緩緩說道。
“逗我們呢?”一個胖錦衣衛開口,“差點把朱公子送走,就是因為你看不慣他?還大費周章的埋伏在人家門口?這理由你自己信嗎?”
“我信吶!現在不信的是你們呀!”
“小子嘴還挺硬的哈!我勸你還是招了吧,能死的痛快點。”
“你殺了錦衣衛數名百戶,還把我們老大,哦不,是先後兩個老大都刺成了重傷,無論那個罪名你都會死,區別就是死的痛快一些和難受一些。”
“你今天不招我們也不急,明天到詔獄試試,在那裡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說死就死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哈哈哈哈”張大力大笑,口水順著嘴角流出來。
“你們不敢讓我死,我死了,背後之人你們也找不到。”
“畜牲!”
那錦衣衛拿起茶杯向他砸過去。
不過這也是事實。
那幾個家兵只負責刺殺,這背後更大的人物他們也不認識。
“我…我不怕死!也不怕你們折磨,老子派人去刺殺朱時泰那一刻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是嗎?”
屋外傳來一個人的聲音,緊接著朱載坖就踢開屋門走了進來。
“參見陛下!”
“免禮!”
張大力一臉驚訝的望著朱載坖,剛剛的那一份泰然自若完全消失不見。
皇帝竟然親自來了!
“招了沒?”朱載坖冷著臉問道。
“回陛下,認罪是認了,可何人指使還沒招!”
一名錦衣衛搬過來一把椅子,朱載坖解下披風扔在地,坐在了椅子上。
“朕問你最後一遍,是何人指示你去刺殺朱時泰的?”
張大力望著他那一雙眼睛,心跳開始加速。
但嘴還是很硬。
“我不知道!”
“行!”
朱載坖拍著大腿起身,擼起袖子看著周圍尋找著什麼。
突然,他的眼神停留在角落邊上的的一把鐵骨朵上。
走過去拿起來拳頭般大的鐵骨朵,朱載坖來到張大力面前。
“把他靴子脫了!”
“是!”
那幾個錦衣衛上前控制住張大力,脫了靴子露出他的雙腳。
“來,把腿摁好了!”
在張大力驚慌的目光中,他舉起鐵骨朵,狠狠地砸下去。
“咔嚓!”
“啊啊啊啊!”
骨折的聲音伴隨著張大力的悽慘叫喊聲,迴盪在屋內。
他的腳背已經被打碎了。
朱載坖面無表情看著他像條蟲子一樣扭曲猙獰。
“來,換條腿,你們摁好了。”
“我說!我說!”
“朕不聽!”
“來,把左腿腳掌露出來。”
“咔嚓!”
“朱載坖!”張大力哭喊道,“你殺了我,背後之人也找不到!”
“朕答應過朱希忠,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朕都會殺了!”
“沒了你,幕後之人朕能找到就殺掉,找不到就算了!”
張大力的恐懼達到了最高點。
這皇帝瘋了!
這是瘋子!
這次朱載坖更用力,張大力的腳背被幾根骨頭刺穿了面板露出來,露出白白的骨頭。
“暈過去了嗎?”朱載坖面無表情。
“還沒有陛下!”
“那繼續,來,把雙腿張開。”
到這裡幾個錦衣衛也有點不適應了。
但是皇命難違,幾人拉扯開張大力的雙腿,露出中間那塊最脆弱的地方。
朱載坖舉起緩歡鐵骨朵。
“我說!我說!”
張大力殺豬般嘶吼。
“是兵部郎中李元!是他!是他指使我的!”
“朱時泰查到了他在京營上動的手腳,還意外發現了他跟韃靼人的走私!”
朱載坖停下來,惡狠狠的盯著他問道,“李元在京營吃了多少空餉?”
“他早在幾年前就把京營的火器走私給韃靼人!還有大同那邊的軍田,他也有近千畝地盤!”
“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這些年一直在給他跑腿啊!”張大力眼淚停不下來。
“前天他找我說,他懷疑朱時泰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他說兵部的張太嶽也查的很緊,自己很害怕!”
“所以他讓我去刺殺朱時泰,這樣攪亂了局勢他好趁亂辭職回家,金蟬脫殼!”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他威脅我!”張大力怒吼著,淚流滿面,“他派人去我老家,把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妹妹給綁了!”
“妹妹本來在家,她才16歲!我想的來年給他物色個男人,就派她回老家學習琴棋書畫什麼的,盼著找個讀書人嫁過去好好過日子!”
“我當了一輩子武夫,不想妹妹也找個糙人。”
朱載坖冷笑一聲。
“你他孃的還挺疼自己家人嘛!”
“有證據能證明李元的事情嗎?”
張大力搖搖頭。
“刺殺朱時泰這事沒有,但是他販賣火器給韃靼人,我可以作證!”
“物證呢?”
“那就要靠你們自己找了!”
朱載坖放下染血的鐵骨朵。
黑臉錦衣衛拿起地上的披風戴在皇帝身上,他看著朱載坖臉上的幾滴血,但那張臉卻冷漠的可怕。
朱載坖走到門前,扭頭看向張大力,露出半張臉。
“看你還算是個好哥哥的份上,朕不殺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