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自然和小姐還有杏兒說了江寧所講的《石頭記》的故事,每天月牙都會想著什麼時候姑爺得空會接著往下說,漸漸地,已經要江寧每日都講一段,到了第二天,又會繪聲繪色的講給小姐和杏兒。
二人從未聽過這樣的故事,自然是好奇至極,王若煙一旦得空,便會叫月牙講講,這些時日下來,卻不曾感覺江寧有什麼讀書人的架子。
王家經商,是缺讀書人的,據太爺爺說,王家也曾經出過才子,出任縣令,一路坐到了知府,後來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太爺爺這一代,靠著族中的幫助,開始經商,而之後,便再無有才學之人了。
王老太爺也想這王家後人能有一兩個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可是偏偏王家後人就這般的不爭氣,無才就無才吧,到了王若煙這一代,只剩下王若煙算得上是有些頭腦,其餘之人,不是逛青樓,就是喝花酒,整天無所事事,偶爾去店鋪也是取錢。
而外面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哪裡有《石頭記》這類的故事?故而被月牙纏著講故事,好在江寧性子好,也沒有什麼架子,得空只要月牙要聽,便講了一些來,一來也是解悶,二來也好增進一下主僕之間的感情。
月牙跟在江寧身邊,自是不會說小姐半分不好,一般都會說一些小姐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為他著想之類的,自然是盼著江寧與王若煙好的。
江寧豈會不知,王若煙看上去是江南水鄉弱女子的樣子,但說起話來卻是有些商場上那種氣勢,可大可小,倒也平易近人,只是每日忙忙碌碌的樣子,讓江寧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似的,無法說喜歡,至少,不討厭。
杏兒拍了月牙一下:“你是想纏著姑爺將故事吧,你那點小九九。”
月牙吐了吐舌頭:“就是又怎麼樣?”
月牙做了個鬼臉,卻是把杏兒氣的不輕,杏兒要聽,若是小姐不在,就得好聲好氣的求著月牙,朝著月牙拍去。
二人嬉笑著朝著門口跑去。
“呵呵……”王若煙看到這,不禁笑出聲來,也就清晨,與江寧吃飯的時候,這樣的小插曲才時不時的出現,對於將要面臨一整天工作的王若煙來說,無疑也是調節壓力最好的方法。
江寧也隨之笑笑:“那些東西不是我的,是一位曹先生的,若是你們喜歡,我便每天晚上講一段給你們。”
“相公當真?”王若煙笑嘻嘻道。
江寧看著王若煙,眼神清澈,竟是有些期盼。自江寧入贅以來,已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間的相處,二人也沒有那般生分,倒像是有些像朋友一般。
江寧點了點頭:“當然,吃飯的時候吧,正好都在。”
“恩。”王若煙輕輕的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
美眸流轉,江寧心中也笑了笑,這樣的王若煙,自是漂亮的。
這種漂亮,不僅僅是外貌上的美麗,更是他之前沒有遇到過的,沒有任何雕飾的,接近天然的美麗。別人看上他的,無非是滾滾而來的錢財和地位,所以才會對他笑,才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可現在他不過是一個身無分文的贅婿,除了一身皮囊,便什麼都沒有了,故而這時候感情,應該才是最珍貴和最真實的。
至少江寧是這麼想的。
江寧沿著玉帶河朝著西湖而去,遠遠的,看到一個女子,左手拿著一隻雞,已經抓好了翅膀,擰著雞頭,右手拿著一把刀,朝著雞脖子上劃去,半蹲在了河邊的石臺上,旁邊放了一個碗,想來是準備存放雞血的。
女子眉頭緊皺,身體雖然是半蹲,但也繃得很緊,只要一看便知道是第一次下手,刀口劃過之後,手中的雞撲稜個不停,女子更是直接扔了刀,右手扯住雞腳,那刀撲通一聲落入湖邊。
等放完了血,女子才放下手中的雞,捲起袖子拿起一根竹竿去勾湖中的刀。
江寧自然是認出了這女子,快步上前,在那女子沒有落水之前,一把拿過了竹竿,二話不說將尖刀朝著湖邊撥了撥,捲起袖子趴在地上拿起了起來,甩了甩手,遞給了女子。
柳思思極為意外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再看看這場景和腳邊的死雞、雞血,倒是有些滑稽。
“別誤會,不過是怕你在落入湖中,我還要再救你一次,倒不如這樣的簡單。”江寧抬了抬手,尖刀仍在手上。
柳思思急忙接過刀,有些不好意思道:“前幾日多謝公子相救,妾身卻出手打了公子,妾身在這裡賠罪了……”
說著就要給江寧做福,江寧急忙擺了擺手:“無妨,舉手之勞罷了。”說完,朝著柳思思擺了擺手:“你以後還是離河邊遠一點的好,再見。”
說著,起身又沿著玉帶河跑去,渾身熱氣騰騰,說話的時候,還喘著粗氣。
柳思思微微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喊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江寧跑步的速度相較於第一次顯然有了很大的提升,柳思思的聲音就這般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哎……”柳思思嘆了口氣,旋即想想,既然他每日都從這裡過,那早起一些等等就是了,明日一定要知道他的姓名。
“舉手之勞罷了……”柳思思心中回想著江寧的這句話,說的極為隨意,看上去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好像就是舉手為之,順手救了她,怕她再掉進河裡,再幫她撈刀。
柳思思見過的男子很多,接近她,親近她,無非都是為了兩點,一是面子,二是美色,這也是天下讀書人,不,天下男人都會爭的東西,就連聖賢書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為男人好色找個了最為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這個人,卻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幫完了忙,轉身就走。
柳思思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握了握腰肢,還是之前的窈窕,又皺眉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沒有擦粉罷了。
這不就是她心心念唸的平淡嗎?可真的平淡來臨的時候,卻又有些失落了。柳思思提了雞,拿著刀,端著一碗雞血,朝著一邊的店鋪走去。
“算了,天下男人都一樣……”柳思思如是想著,至少在她現在看來,仍舊是這樣的,她在社會的最底層掙扎過,看過最黑暗的人間冷暖,可又朝著玉帶河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