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巨大的黑霧觸手在空中揮舞，環繞幽闋城，逐漸變得有規律。
一會兒化作旋渦，一會兒又變成花瓣，好似整座城化作個長著十二條觸手的巨物。
“總算成了……”
千機上人鬆了口氣，滿是疲憊。
張彪則閉上眼睛，細細感應。
他能感覺到，幽闋城這可化虛為實的範圍又擴張了一些，並且更加堅固。
他們加急搶修，可不止因為好奇。
作為幽闋城的防禦系統，這十二時夢煞，可不僅僅是帶人進入殘夢層那麼簡單。
沒有此物，幽闋城隨時可能被殘夢層中難以描述的可怕夢魘盯上。
千機上人在一旁抱怨道：“幽闋城要借夢煞捕獵夢魘，作為力量來源，但夢魘進入城中，就會化作純粹的怨靈氣。”
“現在的幽闋城，根本無法清除，妖國這幫子蠢貨，也不知用香火神力驅逐一些，若非咱們接手，這裡遲早化作不祥詭地。”
說罷，又跑到各個碉樓上檢查一番，折返回來道：“還好你有那噬靈蟬，正好能清除怨靈氣，也可作為蠱皿，擴大數量。”
“這十二時夢煞，原本有許多功能，但如今天地規則變化，大部分已不能用，只能拉人入夢、再抓些小夢魘補充靈氣。”
“要想發揮真正的力量，恐怕還要經過改造。”
“不急。”
張彪微微一笑，看千機上人疲憊模樣，連忙取出幾枚蛇魂果遞了過去，“咱們有的是時間，前輩還是休息一下吧。”
千機上人吞掉蛇魂果後，精神明顯好轉許多，大大小小的蛛眼內滿是興奮，“這幽闋城，比老夫所在的棋盤界那些機關城更有潛力。”
“怪不得相柳要謀奪此物，若徹底修好，說不定能透過夢界前往他界，那意義簡直非同小可，不知能節省多少靈材…”
沒錯，這便是幽闋城的意義。
作為可在殘夢層中執行的上個紀元神器，他們可在強大後，藉助此城，捕殺那些上古強者所化夢魘邪祟，尋找失落傳承。
更妙的是，幽闋城是另一種破界途徑。
破界之旅並非那麼簡單，弱小者九死一生，即便能肉身破界的大能，也需要消耗大量靈材。
而幽闋城若能修復成功，不僅能借助化虛為實的規則，攜帶資源法器甚是肉身，還能有羽化蠱破除胎中之謎，簡直是破界的最佳利器。
想到這兒，張彪臉色變得凝重，“前輩，‘玄黃’組織，真的那麼強大？”
千機上人聞言點頭道：“大千世界浩瀚，逆天之人輩出，強悍的組織，也遠不止‘相柳’一個。”
“關於‘玄黃’，老夫只是偶然從師尊口中聽說過，他們是一群求道之人，知悉大千世界諸多隱秘，和不少大勢力都有聯絡，雖然同樣謀奪世界果實，但行事作風更加溫和，崇尚萬事皆有代價。”
“比如棋盤界許多年前，便遭受過五濁大魔入侵，偃甲宗與另一家大宗門，便以摘取一次世界果實為代價，邀請‘玄黃’出手，躲過了這次災劫。”
“但這個組織歷史古老，那次危機發生時，老夫還尚未出生，知道的並不多。”
說著，好奇問道：“你又是從何得知？”
見張彪略顯猶豫，他當即搖頭道：“罷了，這種事，老夫也不敢招惹。總之，你若能搭上‘玄黃’的線，那將來就多了一份保障。”
“這大千世界宛如黑暗森林，弱肉強食，多的是食人猛獸，有時候，你即便想付出代價，也不一定能請來可靠之人…”
聽完千機上人的話，張彪也微微點頭。
胡媚娘並不重要，一個轉世重修，才剛剛二品的老鬼，他一隻手就能捏死。
但其背後的“玄黃”，卻不得不令他重視。
又在城中轉了一圈後，千機上人要留下繼續研究，他則藉著十二時夢煞返回洞府。
剛一出來，腰間蠱蟲便嗡嗡振翅。
張彪知道，這是鐵玉成在向他傳信，那胡媚娘，已快到清風寨。
他伸手一揮，洞府中的陰陽圖、星禜樹，甚至陰陽五方旗全被收了起來。
蟠龍葫蘆內，也被塞得滿滿當當，好在最佔體積的噬靈蟬已被放入幽闋城，隨時能用十二時夢煞召喚而出。
原因無他，那龍參太佔空間。
作為這次另一個大收穫，張彪自然將龍參仔細研究了許久。
這個東西要想吃，可沒那麼簡單。
此物原本是丹，但妖國在二轉煉化時，引發大不祥降臨，丹體因此破碎，化為邪物。
“昆”極力收攏剩餘丹體，將其重新轉化，成為這龍參丹魖，雖是藥王級別的寶物，但也邪門的很。
其可掠奪其他生靈精氣，尤其是草木精氣，一旦種下，恐怕整個清風寨附近數百里，都會寸草不生，連柳靈也要遭殃。
即便大雪山，也不滿足條件，所以“昆”才會不擇手段，謀奪五仙教神柩洞。
而且，其怨念纏繞，易神魂逆亂，服用後還容易招惹不祥。
所謂不祥，方相宗儺面騰簡中有介紹，便是引發動盪與災難之物，也稱之為不祥之物。
最低階的不祥之物，只是容易聚攏煞氣，可以作為煉器材料，比如曾經的“喜神的紅繩”，還有他無形鉤鎖中的槍刃。
而強橫的不祥之物，具有自主意識，可引發一個地區動盪，出現種種可怕徵兆，如天降血雨，井水發黴等，便稱之為“不祥之兆”。
更可怕的，甚至能顛覆世界。
張彪雖還沒得到儺面騰簡，卻知道簡單的應對之法，便是用香火神力中和。
因此，一些地方出現不祥之兆時，香火教派就會舉行盛大祭祀，來消除災難。
他已從龍參上割下一截根鬚，大概有五斤重，供奉在柳神廟內，日夜香火洗練。
中和掉不潔之氣，便可進行服食……
………
就在張彪沉思時，胡媚娘也在路上。
他們是乘坐鷹怪前來，雖說氣溫已經轉暖，但積雪融化，加上夜風，使得夜晚行路艱難，胡媚娘這具身軀根本扛不住，所以第二天中午才出發。
他們沒有鷹怪視線，一路濃霧遮眼，來到清風寨上空時，鷹怪猛然俯衝，視線也豁然開朗。
只見山寨之上，巨大的柳樹微微晃動，清新的草木香氣撲面而來，再加上小橋流水，整潔的木樓林立，頓時令人心中舒爽。
胡媚娘眼角微動，“太歲道友，倒是挺會享受，亂世之中，能弄出這麼個福地。”
鐵玉成連忙搖頭道：“師尊並非貪圖享樂之人，他獨居於後山洞府內清修，環境很一般，寨中幾次三番說要整修，都被他拒絕。”
“哦。”
胡媚娘聽罷，卻並不驚訝，微微點頭道：“詭境福地，皆處之泰然，能成為一界天驕，並不稀奇。”
鐵玉成聽罷，好奇道：“前輩，一界天驕，是何意思？”
胡媚娘淡淡瞥了一眼，“若你有機會，走得足夠遠，自然會知道，提前告知，恐會損你道心。”
鐵玉成苦笑搖頭，沒再多問。
轉眼間，一頭頭鷹怪已落在清風寨內。
餘子清等高層，全部出來迎接。
這次來的，不僅有胡媚娘，胡云海和幾位長老也同行來做客。
五仙教遭逢大劫，對於製作舟車丸的寶藥供應也出現問題，雙方要來商討，找個應對之策。
“見過胡長老。”
“見過餘寨主。”
雙方關係不錯，見面自然是一陣寒暄。
至於胡媚娘，則在鐵玉成帶領下前往後山。
雙方都裝作沒看見。
他們知道，這連古元界機緣都會放棄的天人，卻千里迢迢跑來清風寨見張彪，討論的，或許根本不是古元界之事。
來到山下，張彪已親自等待，領著胡媚娘來到自己洞府中，簡單說了句歡迎，便煮水烹茶，不再有任何言語。
胡媚娘也很沉得住氣，一邊喝茶，一邊雲淡風輕的打量四周。
張彪見狀，眼睛微眯。
在五仙教山城之上，他便已經注意到，這女修有一種氣魄，即便處於再危險惡劣的境地，也有一種沉穩的氣魄。
這，絕非是簡單的修養能做到。
想到這兒，他不再試探，微笑道：“地方簡陋，道友切莫在意。”
“這個不重要。”
胡媚娘淡淡喝了口茶，“神柩洞外，我已與道友達成協議，訊息換訊息，世間萬物總有代價，道友既然答應了，總要兌現承諾才是。”
“當然，若道友不想告知，也可直言，本座這就離開，從此再不打擾。”
這玄黃的人，都這麼傲麼…
張彪心中一笑，也不著急，淡然道：“我並非無信之人，只是訊息重要性不對稱。”
“我只能告訴你，那讓你差點身死的力量，是一種特殊的煞氣，可令人墜入夢界。雪山妖國，正是用此破壞了儀式。”
胡媚娘聽罷，似乎並不意外，淡淡喝了口茶，詢問道：“夢煞？”
“是五方、七曜、還是九魁夢煞？”
“我聽聞妖國在夢界建城，他們還沒那個能力，再強的勢力也做不到，道友莫非找到了地姆遺蹟？”
一連串提問，步步緊逼。
若是常人，恐怕早被這些問題弄得心神大亂，但張彪卻早知道胡媚娘底細，自然處變不驚。
“道友，問的太多了…”
張彪淡淡一笑，喝了口茶不再說話。
見張彪態度，胡媚娘也略微詫異，神色變得凝重，“道友果然不凡，但本座並無惡意，反倒幫你遮掩掉了這個訊息。”
“若被有心人聽到，道友恐性命不保！”
又是一番言語試探，但張彪卻依舊平靜，喝了口茶，忽然開口道：“相柳？”
胡媚娘握著茶杯的手，忽然一僵，平靜盯著張彪的眼睛，“道友，知道的不少啊…”
如果說上山之前，她還抱著些許高高在上，如今心中已提起了警惕。
“相柳”的訊息，知道的人並不少，畢竟曾在古元界摘取過果實，但一聽到她示警，就能與其聯絡起來，意義就完全不同。
想到這兒，胡媚娘也挺直了身子，鄭色開口道：“道友從何得知？”
張彪也不多言，微笑道：“這與咱們的約定，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胡媚娘沉默了一下，“還能運轉的地姆遺蹟，尤其是在夢界之物，每一個都能引發腥風血雨。甚至整個古元界，也會因此破滅。”
“無論道友背後是什麼勢力，相信我，你絕對守不住！”
張彪平靜喝了口茶，“你要搶？”
他嘴角帶著微笑，眼神卻已冰冷。
殺生教、五濁大魔、相柳…仔細數來，他早已債多不愁，對方金丹修士，了不得是“玄黃”外圍成員，宰了也沒人知道。
似乎是感受到張彪殺意，胡媚娘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們，從不做強搶之事，只提供建議，至於要不要答應，全看道友。”
“你們？”
張彪故意問了一下，見胡媚娘不願說，這才開口道：“什麼建議？”
胡媚娘淡淡一笑，“沒什麼，做個擺渡人而已，我們提供保護，從此相柳不再會隨意動手，而你，則需在必要時刻，幫我們運人。”
“這個條件很公平，在你之前，已有六位擺渡人答應，就看你會不會是第七人。”
“已有六人？”
張彪心中一沉，他還是小瞧了“玄黃”。
相柳不惜毀滅龍山界都要搶奪的寶物，“玄黃”竟然已經有六個。
這股勢力，到底有多強大…
但他又不得不答應，“玄黃”以萬物皆有代價為宗旨，恐怕再沒其他組織能如此心平氣和與他談條件。
想到這兒，張彪毫不猶豫點頭道：“可以，我答應，道友的來歷可以說了吧。”
“我們，叫‘玄黃’。”
胡媚娘語氣平靜，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這是一個橫跨諸界的組織，至於‘玄黃’到底是什麼，你以後就會知道。”
“半年後，有人要前往殘夢界深處尋物。到時我會聯絡你。船資，便是關於古靈域背陰山的一些情報。”
“這次若能順利完成，你便是‘玄黃’第七位擺渡人！”
對方說得輕巧，但張彪知道，條件如此優厚，這“擺渡人”，絕沒有那麼好當。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