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你莫忘了,這酒可是我帶來的。”
陸鳳娥原本明媚的面容,漸漸冷了下來,一手輕點在方桌上,發出敲打聲。
一瞬間,面前那原本猶如狐媚子般的女子,雖然那動人的美貌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整個人的氣場就是一變,
如同一朵嬌豔芬芳的花萼,瞬間收斂了那綻放姿態,轉而裹上了一層凝霜。
冰美人。
這是李無笛給面前這位狐裘女子,此時的姿態,所給予的想法。
果然,眼前的狐裘美人並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簡單,這是一味帶有毒的春藥。
李無笛看著那變換極大的狐裘美人,甚至乎那股冷意,都是滲透進了自己現在的身軀裡。
但要知道,他現在的身軀,可是以靈魂為主的啊,基本上是一具靈魂之軀啊。
按道理來說,靈魂要比肉體的影響,更加小一些,更別說是他達到這種實魂之境的人,那靈魂之會更加強大,一般人怎會影響到自己?
可現在,眼前之人只是情緒有所變化,就是都能影響到自己?
李無笛眼睛微眯,那狐裘美人他是愈發有些看不透了。
但他李無笛,什麼世面沒有見過?
從小從暗人窟中出生,在裡面更是生活了十四年之久,之後在靈天山脈中,更是以凝氣境大圓滿之境,手打暗胎鏡的雙暗者,腳打惡魔谷雙妖王,那對於修真士來說猶如身死大劫般的天劫,他都是足足經歷了六道之多。
可以說,這短短一年多,他所經歷的已經是相當於大多數人的一生了。
且還是跌宕起伏,生死兇險不斷。
可就算是眼前的那狐裘美人不一般,李無笛也是絲毫不露懼色,而是雙目看著那女子手中的酒杯,那裡面所盛滿的酒。
一聲輕笑,緩緩道:“小子自誇一句,小子沒啥大本事,但就說這六感中的視、聽、味等三感,還是頗為自信的。”
“小子一眼便看出,聞出,小姐你必定和我一樣,都是那愛喝酒之人,但絕對不是釀酒之人。”
陸鳳娥那臉上的冷意,似乎都是有了幾分緩和,那妖嬈的身子骨微微一扭,僅僅是這般小舉動,都是千嬌百媚,讓人以為在搔首弄姿。
“公子.....就如此自信,不怕大話閃了舌頭?”
“要知道,說大話的男人,小女在這真暗城內可見過太多了呢。”
李無笛聞言,倒是臉上露出幾分耐人尋味的模樣,如此道:“那小姐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陸鳳娥展顏一笑,那原本冷豔的氣質也是一掃而去,又是一副楚楚動人的尤物姿態,“公子這欲情故縱的俗套路,用得倒是輕車熟路。”
“怕是以此,禍害過不少小姑娘吧?公子覺得,那些小姑娘會上鉤的小把戲,小女會上鉤嗎?”
媚音成絲,幽幽的說出口,且那狐裘女子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絲毫不加避諱,上身微微前傾,那胸脯前波濤洶湧的柔軟碩果,都是從中微微壓出一道極深極長的弧形,宛若那幽深人靜的山谷。
李無笛見到這一幕,他也不是那絕情寡義之人,而今他還在正處在少年最意氣風發之時,那心頭的火熱自然是如火燎原。
喉嚨微微一咽,他看著那眼前的狐裘美人,看上去根本沒使多大力,卻能輕易造就這般極為宏偉的“浩蕩聲勢”,都是不知要惹得天下多少女子羨慕。
要是一般男子,恐怕早就淪陷在這大狐媚子的手段下,但他李無笛心志豈是常人,只見他視若無睹,強行不去看那些會引得自己想入非非的猶如世間瑰寶的存在。
然後臉色淡然,繼續說道:“小子豈有那種福分,比不得嚐盡人間五味的小姐.....”
“不過,小姐明知這是欲情故縱的套路,也會踩上一踩吧?難不成不想知道小子我是如何看出來的?”
陸鳳娥看著眼前那笑眯眯的少年,也是臉上浮現幾分紅暈,便是嗔怪一聲:“公子真討厭,那麼會拿捏女人的心。”
“那人家想知道,公子能說一下嗎?但人家先說好,這酒確實是人家釀的,沒有半點虛言呢。”
看著那一臉期待模樣的狐裘女子,李無笛更加篤定這酒絕對不是她釀成的了。
李無笛稍微咳了一聲,然後就是將眼神不經意間放在眼前女子手中的那玉杯上,微笑道:“要告訴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還是為如此一位美人解疑,更是小子的榮幸至極。”
“不過嘛,小子現在有些口乾舌燥.....不知小姐能否將手中那杯酒贈予小子,小子好解解渴,才能更好訴說不是。”
話已是說到這個份上,某人的居心已是顯而易見了。
陸鳳娥看著眼前少年那副真誠的模樣,也是掩面一笑。
手中擺弄著那用冰玉瓊杯盛滿的酒,隨著搖晃那絲絲酒氣也是再次散發出來。
那股獨特的酒香,彷彿都是在勾引此時那少年最深處的酒蟲。
“公子啊,你可要知道,喝過這種酒的至今只有兩個人喝過噢,見識過的加上公子你,確實有五人。”
李無笛一聽,便是愈發來了興趣,那狐裘美人的一番話,也是更讓他對這酒產生了強烈的慾望。
“那不知小子,有幸成為這第三位喝此酒的人嗎?”
陸鳳娥看著那玉杯中的酒水,那似狐狸般的眼神,更是有幾分春心蕩漾,然後在眼前少年一臉渴望的目光下,那紅潤嘴唇便是對上那玉杯杯口,微微淺抿了一口。
都是可以看到,那冰玉瓊杯裡的酒水都是少了幾分,然後或許是那玉杯有著冰霧效果,都是可以看到在那杯口便有著一道淡淡的紅唇印,在上面留著。
仿若,有著那紅唇印的加持,那原本便是一絕的酒,更是增添了幾分極好的酒暈。
“現在恐怕不行,但是呢,公子要是告訴小女解答,人家倒是可以告訴你這美酒的名字呢,難不成公子嗜愛美酒,如今遇上了自己稱心如意的酒,難道就不像一聞其名嗎?”
陸鳳娥緩緩說道,她當然知道,一個愛喝酒的人當遇到那絕世佳釀時,就如同在路邊遇上那百年難一遇的美人,腳都邁不開腿,斜著沒變的眼珠子更是不會再向前看去。
少年臉色一怔,確實,事到如今,他好像都還是不知道這絕酒的名稱,然後思來想去,沉默良久。
就是微微嘆息道,“那看來我與此酒是無緣了,不過能看到世間還有這種佳釀,聞到那股酒香,再知其名,也確實是該知足了。”
在又吸一口氣,李無笛便是與那狐裘美人相對視,說道:“其實小姐不是那釀酒之人,是那品酒之人,不難看出,可從小姐那一開始倒酒的方式,以及那裝酒的酒壺便是可知。”
陸鳳娥聽著這般話,內心中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然後嬌容上都是有些幾分疑惑,“怎麼,我的倒酒方式不對嗎?這裝酒的酒壺,可是用那地階上品品階的法寶青玉壺,所裝盛的。”
哪知,那少年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雙眼含笑道:“這些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反而能從側面看出小姐對此酒的重視程度之大。”
“但也就是這般,小姐才更是那品酒人,而不是釀酒人,因為釀酒人對自己釀出來的酒,雖也是會珍惜自己的酒釀,但卻不會這般小心翼翼,更不會出門在外,只裝有一酒壺大小的容器內。”
看著那地階上品的青玉壺,李無笛眼裡滿是羨慕,用這種法寶來裝酒,當真是奢侈,要是說出去,恐怕都會被世人給嘲笑成是瘋子吧。
不過,真正的痴酒人,要是見到如此佳釀,恐怕不會大驚小怪,反倒是生怕那酒壺不穩,會灑出來幾滴酒水。
這番說道,李無笛就像是開啟了話閘子,繼續道:“且還有小姐那嫻熟的倒酒手法,滴水不漏,酒面與杯麵相平,一看便也是那愛酒之人,想必也是個‘老酒鬼’了,而這世間反倒就是如此奇妙,能釀出不同味道,甚至瓊漿玉液的釀酒人,反而不是那痴迷酒的喝酒人。”
“那種已是將酒釀出有自己的一番獨到理解時,他們在意的已然不是那最後的酒,而是這釀酒其中的過程。”
“那在無數個歲月年頭,所經歷的四季,而每一種季節中所釀產的酒,散發的獨屬於那個時節的酒香。”
“噢?公子就如此絕對?那這是不是有些悖論,能釀出美酒之人,反而不喜飲酒,那這人不飲酒怎能釀出好酒,又是為何釀酒,就是單純的享受那個釀酒過程嗎?”
李無笛彷彿都是說到心頭上,腦海裡不禁就是浮現過,在以前那三十錢酒肆中,有一位氣質溫和的青年,一身書生氣,卻是在那裡釀酒的身影。
夜色下,月輝中,那看似形影單隻的背影,可每當那位青年,拿起木瓢舀起酒缸裡剛釀好的酒時。
那位一身白衣的溫和青年,卻是拿起那木瓢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那濃郁的酒香,明明極其誘人,卻是一口不沾。
只是會側過頭,將手中那剛釀好的酒,遞上前,一臉溫和的笑道:“猛九,來,這是我剛釀好的酒,你先嚐嘗,看看適不適合‘三十錢’,能不能拿得出手。”
而當時,那不過是晚間出來透氣的愣頭少年,在初入靈天郡甚至是加入那三十錢酒肆沒多久後,每晚都會在酒肆的月色下,一飲那白衣青年所釀的每一種酒。
也是從那時起,他是明白了,為何“三十錢酒肆”人人都還喝酒了。
也是在小祖島上,明白了為何那在靜心湖上,與白衣青年喝酒,自己喝得盡興,酩酊大醉,但他卻臉不紅心不跳,如飲世間最淡的清水。
那是因為,白衣青年心從來不在飲酒之上,而是在釀酒之上。
這時,或許是李無笛乃是靈魂體的緣故,也或許是問得那狐裘美人手中酒香,太多的緣故,他眼神都變得有些迷離,只見他是這般回應那狐裘美人的。
“因為,喝酒能喝出一種至理大道,那釀酒也是同樣如此.....”
“萬酒不離其宗,萬道不離酒。”
此話一出,場面頓時便是陷入了一片寂靜。
而那一如往常,都是一副笑容,仿若又對任何事都悠哉,以嬉戲人間的心態看待人事的陸鳳娥,都是罕見的收起了笑容,一臉正色。
“萬酒不離其宗,萬道不離酒。”
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居然都是讓得她這種人物,再次複述了那眼前少年的話語。
一時間,場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何時,那少年才又出言,打斷了這種氛圍,他問道:“那小姐,還不知此世間絕酒,是為何名?”
狐裘女子緩緩站起身,她的手中一直端著那酒,再最後離去之時,一道蘊含了妖嬈風韻的話語,便是幽幽傳來。
只有少年一人聽到。
“桃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