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趙平的想法,是把這些人引到廠房那邊。
讓他們見識一下西坪村工業基地的發展情況。
看看老百姓幸福的笑容。
尤其是陳星河,讓他多看,多感悟,然後自己再解釋起來,也會更加有信服力。
至於木建章那些人,領著他們見識一圈就行了。
最好是讓他們見到木巧巧。
如此,就能少了一位潛在的敵人。
可剛見面,陳星河就要問他的罪,這就不得不讓趙平重新思量這件事情了。
過河拆橋嗎?
自己辛辛苦苦幫他剿匪,又為他平叛。
使得他能穩坐青州州牧的位置。
眼下倒好,一見面就要治罪,誰給他的臉?
反正趙平挺不爽的。
若非徐天華和彭越從中周旋,又不斷給他使眼色,恐怕趙平直接就轟人了。
州牧又如何?
京城來的那些二世祖又如何?
趙平已然不懼。
當然,這是他膨脹了。
帶著兩百人,使用了最為劣質的投石車,就剿滅了大幾千的土匪。
讓趙平自信心爆棚。
覺得大未王朝的戰力非常落後。
如今他旗下有鏢師近千人,再加上茅十八所帶領的淺河灣土匪六百之眾,還有飛鷹軍。
再加上唐刀,更為精準的投石車。
趙平覺得他們抵抗上萬大軍絕對不是問題。
心已經飄了。
連趙平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心態的變化。
好在他還沒有傻到剛見面就跟人家對著幹,而是聽從了徐天華的建議,好好招待這些人。
不過卻是把這些人領到了西坪村,原本的趙家。
那個四處漏風的茅草屋。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陳星河不敢置通道。
“不然呢?”
趙平冷笑道:“我一介山野村夫,豈能住如同州府一般的大宅院?”
“能有個遮風擋雨禦寒的地方,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西坪村很多村民住的地方更差,外面下大雨,裡面就下小雨,冬天來了,即便是蓋著兩層被子,也抵擋不住從四壁透過來的寒氣。”
“吃的更差。”
“有些人能挖到野菜,勉強充飢。”
“可山上有老虎,有豺狼虎豹,並非什麼人都敢往深山當中刨食。”
“那些挖不到野菜的村民,只能吃草根,甚至是啃樹皮。”
“腸子都拉的生疼。”
“有些人甚至十多天都不一定能把汙穢排出體外,被活活的撐死。”
“這……”
陳星河傻眼了,“你們西坪村的老百姓都這麼窮嗎?”
“連饅頭都吃不起?”
“何止西坪村啊,整個雲安縣都差不多,甚至整個東海郡老百姓家大都如是。”
趙平說:“不信的話,你問問徐縣令和彭郡守。”
徐天華一頭霧水。
老百姓吃不起饅頭嗎?
他並沒有發現啊?
不過好像趙平說的也對,在西坪村,在夏村,這些老百姓都是吃肉的。
或許饅頭比肉還貴。
徐天華順著趙平的意思點點頭。
這也不怪他。
以前在皇宮,每日不是吃肉就是喝酒,白饅頭就很少吃。
家裡也有管家,有婦人負責採購。
他壓根不知道這些日常用品的價格,連饅頭和肉那個貴都不清楚。
來到雲安縣當縣令後,就一直在縣府忙碌。
每日起居自有人照顧,頓頓同樣有肉。
最遠的地方就是去西坪村,而趙平這邊的飯菜更加豐盛,還色香味俱全,比他在縣府吃的都好。
至於老百姓吃什麼?
徐天華見到最多的就是西坪村和夏村的老百姓,他們都吃肉。
彭越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西坪村窮的吃不起飯?
連野菜都吃不起?
打死他都不相信。
他可是非常清楚,趙平開辦那些廠子,招收的工人,每天都給四個銅板。
而且還是管飯的那種。
四個銅板,能讓一家人一天吃三頓飽飯。
當然,他聽從郡丞的建議,緊跟趙平的腳步,自是不會反駁,也跟著點頭。
就是有些擔憂,如此欺騙州牧大人真的好嗎?
“哎!”
陳星河長嘆一聲,“是我這個當州牧的失職,竟讓治下的百姓如此窮苦,我有愧皇恩啊。”
不錯,想法給扭轉了過來。
不再想著治自己的罪了,那就有得談。
趙平心中輕笑一聲。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話是不假的。
哭窮,也是一種策略。
對付心繫百姓的官員,應該百試不爽。
木建章經常下去檢視自家產業的經營情況,倒是見識過窮苦老百姓的生活。
有些地方比趙平所說的情況更悽慘。
餓死凍死比比皆是。
但西坪村真的也是那般嗎?
若是,為何之前所見那些勞作者卻都洋溢者幸福的笑容呢?
究竟哪個才是真?
哪個才是假?
木建章被搞的有些糊塗了。
反而是他身後之人,納悶的問道:“他們為何不吃肉?”
“莫非樹皮,草根比肉還好吃嗎?”
刷!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匯聚在那位二世祖身上。
有嫌棄,比如木建章。
真後悔把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京城紈絝給帶出來,太給自己丟人了。
有怒目而視。
比如陳星河,彭越。
恨不得讓這個紈絝吃十年的草根樹皮。
當然,還有趙平身後的李虎等人,也都怒目等著那人。
吃肉?
野菜都快挖不到了,去哪裡弄肉吃?
割自己身上的嗎?
真想狠狠打他一頓,出出氣。
也有人驚歎。
比如徐天華。
深深看著那小子,內心極度震驚。
這貨該不會來過西坪村吧?
否則的話,怎麼知道那些老百姓每天都吃肉呢?
“肉?”
趙平冷笑一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們高高在上,躲在紅漆大門之後吃肉喝酒,卻不知這天下路邊隨處可見被凍死被餓死的森森白骨。”
“何不食肉糜?”
“以前我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是後人對昏庸無能的帝王的調侃,汙衊。”
“如今看來,並不是。”
“那些人生活在金窩裡面,完全不知民間疾苦。”
“就如同你一樣。”
“我,我,你,你……你這是反詩。”
那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但品味過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後,便冷厲道:“趙平,大未王朝四海昇平,老百姓安居樂業,怎麼可能會在路邊出現凍死的白骨。”
“你在詆譭朝廷。”
“汙衊咱們的陛下治國無方。”
“你這是要造反。”
“來人,給本少拿下這個反賊,帶回京城,交由陛下發落。”
趙平臉色突變。
反?
他還真沒有考慮過。
畢竟他對陛下的感官還不錯。
最起碼陛下處處維護徐天華,幫他賺到了不少的銀子。
而且陛下還給了他尚方寶劍,給了他煤礦。
甚至他抗旨不遵,陛下都沒有找他算賬。
也就智商有點堪憂,完全不懂治國之道,才會導致大未王朝出現如今的衰敗之相。
而且陛下還不近女色,沒有普天之下大肆的挑選秀女。
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最重要的是趙平沒有那個實力。
眼下卻被對方用那句詩扣上了大帽子,真傳出去,他趙平未來堪憂。
趙平剛準備下令,把這些人處決了呢。
就聽到對方傳來一聲大喝。
“爾敢!”
木建章催馬上前,攔住了那些隨從的去路。
“鄭圖,在這裡我為遵。”
“連我都沒有開口,你有什麼資格混亂下命令?”
“建章兄,那趙平提了反詩,我們身為皇帝身邊的重臣,難道不應該維護大未王朝,把這種反賊就地處死嗎?”
鄭圖反問道。
“什麼反詩?”
徐天華沒好氣道:“先生不過是順口說了一句實情而已,怎麼就跟造反扯上關係了?”
“你再敢汙衊趙先生,我先讓人取了你的狗頭。”
“徐天華,你敢動我?”
鄭圖也來了勁,瞪著徐天華道:“我爹可是太子少傅,是朝廷的三品官員。”
“那是你爹,又不是你。”
徐天華癟嘴不屑道:“更何況,也只是個從三品官員,豈能震懾住老夫?”
“話我已經警告你了,信不信由你。”
“反正你再敢對先生出言不遜,老夫保證你無法平安的走出西坪村。”
木建章眉頭深深皺起。
鄭圖是他的屬下,鄭圖的爹是他爹的屬下,可是說兩者是綁在一條繩上。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現在徐天華當著他的面威脅鄭圖,那就是在打他木建章的臉面。
在打木家的臉面。
木建章豈能容忍?
只是還不等他開口呢,就聽到陳星河吩咐道:“來人,給鄭圖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