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胡說嗎?”
夏治學凝重道:“這可是長生殿的神使親口說的,要讓劉來把這則訊息散播出去。”
“而且據我所知,陛下僅有一個子嗣吧?”
“那麼多嬪妃,妃子,還有皇后,若非他身體有問題,怎麼可能只誕下一名子嗣?”
“很顯然……”
“住口!”
不等夏治學說完,柳定北就咆哮道:“別說了,老夫讓你住口!”
“這件事情給老夫爛在肚子裡,別再往外說了。”
“就算是先生……算了,你告訴先生也無妨,但必須要叮囑他,千萬不能再外傳。”
“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
柳夢婉弱弱的問。
“我……不知道。”
柳定北搖搖頭。
事關皇室顏面,這件事情誰外傳,誰掉腦袋。
“柳老將軍,人家長生殿已經要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了,到時候恐怕天下皆知,我傳不傳意義都不大。”
“那就堵住他們的嘴。”
“怎麼堵?”
夏治學反問,“能堵住嗎?”
“我們連長生殿是什麼組織?有多少人手?具體實力如何都不得而知,就是能堵住劉來的嘴,可能堵住其他人的嘴嗎?”
“這件事情必然會被散播出去。”
“眼下我們應該想的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亂局,而不是做毫無意義的補救。”
“這怎麼應對?”
柳定北有些頹然道:“太子不是陛下親生兒子的訊息一旦傳出去,朝堂必定大亂。”
“各方隱藏勢力也會伺機而動。”
“陛下又不在京城,也沒有把監國的權利下放,碰到事情總不能還要跑到豫州向陛下稟告,得到對策再回來處理吧?”
“等那會,大局已定,一切都晚了啊。”
“陛下莫非不知道嗎?”
夏治學笑著說:“他自己的身體如何,恐怕他比誰都清楚吧?”
“陛下知道?”
柳定北愣住了。
“嗯。”
夏治學解釋道:“咱們大未王朝每年都會有舉行醫官的秋闈考試,高中者會成為太醫。”
“他們都是各個州郡醫學高深之輩。”
“經年累月,那麼多太醫,難道沒人能診斷出來陛下的身體問題?”
“反正我是不信。”
“那不應該啊?”
柳定北疑惑道:“陛下若知道太子非他親生,幹嘛還要立他為太子呢?”
“恐怕早就把他以及背後之人的腦袋砍了吧?”
“我覺得有三點。”
夏治學伸出兩根手指頭道:“第一,沒有證據。”
“怎麼會沒證據呢?”
柳定北更加不解了,“陛下既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肯定經過太醫診斷了,那些太醫難道不是證人嗎?”
“他們難道不能出來作證嗎?”
“這種事情能說嗎?陛下不要臉嗎?”
夏治學反問道。
“這個……”
柳定北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夏治學繼續道:“第二,陛下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查出背後隱藏的勢力,一舉殲滅。”
“至於第三,我猜測應該是為了穩固江山。”
“堂堂皇帝,豈能沒有子嗣?”
“眼下多了一個太子,最起碼皇位有繼承人了,那些有心之人也會收斂自己的心思。”
“待朝堂徹底穩固,陛下掌握了絕對的權利,可能就是他翻臉的時刻。”
“也就是現在。”
“陛下藉著剿匪的名義離京,讓那些人把長安的水攪渾,然後才能把這些有心之人一網打盡,徹底肅清朝堂。”
“這……”
柳定北倒吸一口涼氣。
看向夏治學的目光都滿是驚懼。
這什麼腦袋?
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呢?
這傢伙還並非長安之人,甚至說他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
來京城也不過月餘左右。
竟比自己這個土生土長的長安人還要看的透徹明白。
自己……真·莽夫也。
“所以我建議柳老將軍不要輕易站隊,就算要站,也應該站陛下這邊。”
夏治學建議性道:“此時陛下不在長安,你就明哲保身。”
“調兵遣將,守護著柳府的安危就行。”
“不用去理會其他人打生打死,和你並沒有任何關係。”
“那些相熟的好友呢?”
柳定北問,“也不救了嗎?”
“爹,你老都快要自顧不暇了,還怎麼去救別人啊?”
柳夢婉無語道。
然後又衝著夏治學問,“夏先生,我們能去西坪村嗎?”
“那邊遠離朝堂,沒有紛爭,而且還有姐姐守護著,應該安全很多。”
額!
柳定北滿頭黑線。
咋滴?
老爹我還守不住你嗎?
連你姐姐都不如?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單單是夢茹建立的所向披靡的飛鷹軍就非他這個老將軍所能比擬呢。
更何況,如今夢茹跟了趙先生。
而趙平能在一日之內剿滅整個雲安縣的所有土匪,身邊隨隨便便走出來一個夏治學,便是足智多謀之輩。
田柔也是從那邊出來的人,更是成了京城北郊人人敬仰的仙子。
足以證明趙平的實力非常強。
有他輔佐著夢茹,自己更加沒法比了。
不服老都不行。
便也希冀的看著夏治學。
陛下都離開長安了,他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不如去西坪村避難。
當然,他只是想念女兒,才不是去躲避災禍。
“你們要去西坪村?”
夏治學也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膽小”。
“嗯。”
柳定北點點頭,“既然夢茹還活著,又成婚了,還給老夫生了個外孫女,我這個當外公的怎麼也要過去看看吧。”
“我已經老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再耽擱下去,恐怕到死都沒法見她們母女一面。”
“去西坪村也不是不行。”
夏治學笑著說:“只是你們現在是眾多勢力的目標所在,待在京城,家裡有老兵守護著,皇宮有禁衛軍守護著,長安有守城軍守護著,相對安全一些。”
“一旦離京,恐怕會更加危險。”
柳定北陷入了沉吟。
他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畢竟他手中兵權,可以調集守城軍,也能調集禁衛軍。
其他人想要在京城搞事情,就必須除掉他。
留在京城,反而是最安全的。
但女兒呢?
柳夢婉並不善武,她只是一個略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柔弱女子。
在如此亂局當中,壓根無法自保。
自己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又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她身旁守護著她。
她才是最危險的。
若是有人拿她的性命來要挾自己,自己又該如何呢?
她將會成為自己的軟肋,讓敵人給自己致命一擊。
這種天下大事,不應該把她牽扯進來。
還是讓她逃命為好。
打定了主意,柳定北便道:“我留在京城跟各方勢力周旋,但夢婉和這件事情無關,能把她送到西坪村嗎?”
“我……”
夏治學一陣苦澀。
他帶來京城的人手本來就少,而且都是情報機構的成員,並無護衛。
怎麼能護送人呢?
然而不等他拒絕呢,柳定北便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倘若夢婉有什麼好歹,我唯你是問。”
“我……”
夏治學苦澀更甚。
那可是飛鷹將軍的親妹妹啊,真出了意外,別說柳定北不會放過自己,飛鷹將軍恐怕也會把自己大卸八塊吧?
還有先生,他也絕對不會饒恕自己。
可怎麼送呢?
夏治學也有些犯愁了。
“我不走。”
柳夢婉倔強道:“我要跟父親……”
“住口!”
柳定北嚴厲道:“這件事情容不得你反駁。”
“可……”
柳夢婉還想說什麼,再次被柳定北瞪了一眼,只能把話嚥到了肚子裡。
去西坪村也好。
最起碼離趙先生更近一些。
就是仍舊有些擔心父親。
他一個人坐守京城,能全身而退嗎?
“我知道你擔心我。”
柳定北也看出來了,輕撫著柳夢婉的腦袋,安撫道:“不過為父是泥捏的嗎?”
“為父再怎麼說也是堂堂鎮北將軍,被陛下親封為鎮北侯。”
“手中還掌握著兵權,誰能動得了我?”
“更何況夏先生還在這裡,由他給我出謀劃策,就算不能穩住朝堂,全身而退絕對沒有問題。”
“額!”
夏治學無語至極。
這是被先生的岳丈強行捆綁住了啊。
屬於額外任務。
等事情結束,一定要找先生哭訴一番,讓先生給加點籌碼,不然這波太虧。
但該盡心做事還是要盡心做事。
夏治學思量一二,開始著手安排。
而此時,劉甲也帶著劉文浩的腦袋返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