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淼正罵得起勁,看到夜安錦,先是一愣,隨即像被點著的爆竹似的炸了,“夜安錦!你這個害人精!我這樣都是被你害的!”
寒淼話音剛落,從洗手間出來的寒母風一樣撲過來,抓住夜安錦又打又罵,“你這個小婊子,你怎麼還能到處跑?為什麼公安沒把你抓起來?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到處禍害人,你還我女兒的腿!”
夜安錦才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不耐煩地推開寒母,走向病床。
“你、你幹什麼?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救命啊——”
寒淼自知理虧,看著夜安錦冰封萬里的眼神,嚇得失聲尖叫。
她現在只有上身和胳膊能動,跟只蛆蟲似的扭動。
夜安錦知道,哪怕是這樣輕微幅度的扭動,都會對寒淼重傷的腰椎和骨盆造成二次傷害,何況她剛剛做完手術不久。
一般情況下,骨盆粉碎性骨折在手術成功的情況下,至少需要臥床三個月以上,等傷痕癒合再進行康復訓練。
期間需要固定體位,不能做任何運動,哪怕幅度很小。
如果再加上腰椎斷裂,情況更糟糕。
手術後的腰部制動要求非常嚴苛,患者必須佩戴腰部護具杜絕任何腰部動作。
寒淼的腰椎斷裂的情況本來就很嚴重,做完切開復位固定和植骨融合等綜合性手術,她的腰椎此時就像易碎的冰稜,經不起任何折騰。
可是這位寒大小姐就是這麼任性,昧著良心栽贓嫁禍上了癮,在損人不利己的路上狂飆。
夜安錦走到病床前,冰冷的目光順著寒淼包紮得跟個鵝蛋似的腦袋,慢慢挪到了她僵直的雙腿上。
她知道,寒淼身上還放著鎮痛棒,以至於她對自己的傷痛嚴重低估,也把醫護人員的警告當成了耳旁風,沒有充分預計術後護理不當的種種隱患。
那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傷小痛。
那是終生殘疾。
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無法行走,喪失生育能力。
那對於養尊處優、心高氣傲的寒淼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不用想,夜安錦都知道。
往後的每一天,對於寒淼而言都是煉獄,她將倍受煎熬,生不如死。
有那麼一刻,夜安錦想離開。
寒淼已經為她的陰謀詭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破財損命,得不償失。
可是,這時,寒淼發現夜安錦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又好死不死地開始叫囂。
“死女人,別以為我怕你!你這個喪門星!付餘生要不是因為你,怎麼會被炸死?我們倆本來相親相愛,就因為你分開了!哈,這下好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她翻著白眼,語氣尖酸刻薄,帶著勝利者的得意。
心如蛇蠍,死不悔改!
夜安錦僅有的憐憫和理智消失殆盡!
寒淼變成這樣完全是咎由自取,絲毫不值得同情。
害人者,本來就該後果自負。
倒是付餘生,他什麼也沒做錯,一心想著保護她,卻落得個死無全屍。
天理何在?
夜安錦手起刀落。
鋒利的手術刀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在寒淼臉上一晃而過!
寒淼猝不及防,嚇得瞳孔收縮,連尖叫的功能都自動關閉了。
站在夜安錦身後的寒母嚇傻了眼。
她眼睜睜看著寒淼臉上的繃帶被豁開了,像完整的臉突然開裂成兩半,她(寒母)醒過神兒來發出一聲鬼叫,兩眼一黑,兩條腿軟成了麵條。
與此同時,一股臊氣橫生的透明液體順著寒母的褲子盡情地往下流淌……
謝辰飛趕緊扶了寒母一把,穩住她的身子,“伯母,你別怕,安錦沒傷著寒淼。”
夜安錦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謝辰飛一眼。
謝辰飛意識到什麼,馬上縮起了脖子,“安錦,你別衝動,殺人犯法!”
呵,真會裝。
她剛才一舉兩得,除了警告寒淼和寒母,還有就是出其不意試探謝辰飛。
衝著一個大活人的腦袋掄刀,普通人都會像寒母一樣被嚇尿。
可剛剛,謝辰飛面不改色心不跳,還有心思去攙扶寒母,真讓她“刮目相看”。
而且,謝辰飛竟然清楚地預計她的動作,甚至連她使刀的力度都觀察得一清二楚。
這膽色、這觀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夜安錦對謝辰飛的防備和懷疑又多了一分。
“我的臉、我的臉……你、你把我毀容了?你、你……啊!啊!啊!”
寒淼身上確實有鎮痛棒,根本感覺不到疼。
可是繃帶鬆開的瞬間,臉上猛然一涼的感覺像極了皮開肉綻的滋味兒,再加上驚恐之下可怕的想象,寒淼以為她的臉被毀了,頓時殺豬般叫了起來。
她一邊失聲尖叫,一邊拼命扭動。
脖子、腰,越不能動的關節,她越動得起勁。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害你,反過來還要倒打一耙,怪你太弱、太善良或者太傻。
害死你是你活該,沒害死你我還要繼續努力。
成功之後我還要在你面前好好炫耀,看你求助無門的倒黴模樣,心花怒放地嘲諷你。
寒淼無疑是個好老師。
夜安錦確實是個好學生。
“哎呀,不好意思,剛才看到你臉上落了只蒼蠅,真的太髒了。”
夜安錦聳了聳肩膀,把鋥亮的手術刀舉到眼前看了看,“我好心幫你趕跑了,沒想到嚇到你了。你膽子怎麼那麼小呢?你看刀刃上一點兒血都沒有。”
寒淼的尖叫聲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著夜安錦,頭一次覺得這就是個瘋子。
不。
從她第一次在那家海鮮樓見到夜安錦開始,夜安錦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拿著那麼鋒利的手術刀在她臉上比畫,末了說是為了趕蒼蠅?
寒淼動作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摸自己的臉。
指尖觸控處,確實完好無損。
她剛才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現在還撲通撲通跳,夜安錦就這麼輕描淡寫?
寒淼氣炸了。
可她看著夜安錦手裡明晃晃的手術刀,再看看被謝辰飛攙扶著的寒母,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再口出惡言。
“就是,這樣好多了。不過你的頭部需要重新包紮,我幫你叫護士。”
夜安錦用手術刀背輕輕敲了敲寒淼的額頭,“唉,你真是不小心,以後不要讓蒼蠅落在你臉上了,會傳播細菌感染傷口的。”
寒淼嚇得一動不敢動。
那可是手術刀啊。
割肉剔骨暢通無阻的特製刀具!
心跳太急,寒淼氣不夠喘,惱恨至極又無能為力。
她攥緊了拳頭,看著同樣敢怒不敢言的寒母,最後把求助的目光瞄向了謝辰飛。
寒淼做夢也不會想到。
把她害成這樣的人正是她此時寄以希望的謝辰飛。
她更不會想到,此後經年,謝辰飛能讓她在地獄裡見識和享受魔鬼的特殊護理。
“謝、謝總,我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幫著這個女瘋子禍害人。你幫我叫護士來,不要讓她叫。”
寒淼攥緊拳頭,壯著膽子說完,渾身汗溼。
手術刀橫在她腦門上啊!
她敢這麼說,無疑是挑釁夜安錦的耐性和善良。
夜安錦動作一頓,鎖住寒淼的雙眼,逼得她目光躲閃。
寒母一看,嚇得哆嗦了一下。
地上的水漬又多了一圈。
“夜安錦,你、你別太過分了!你爸夜唯真當年就和、和我家九州不和氣,結果沒落個好死,你、你小心遭報應!”
估計寒母尿了兩泡,心理壓力減輕了不少,竟然壯著膽子說出這麼句缺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