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回 他府我庫皆一體

聞達為難的回過頭,入目便是梁中書近乎扭曲的面孔。

微微沉吟,無奈低嘆,舉刀大吼道:“眾將士,隨我殺敵!”

曹操低聲失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拍了怕周通肩膀:“武某何德何能?有汝這般大才相助!”

花榮也難得的大笑起來,將手一揮,高聲下令:“放箭!”

直射、拋射,一千數百支利箭,齊齊飛出。

密密麻麻的箭羽中,還夾雜著銳利的呼嘯,一杆杆更為猙獰的標槍,同時拋射而出。

項充、李袞的五百牌手,亦隨呂方而來,至於其他兩千多步軍,則被許貫忠帶去了別處。

如果是野戰,以聞達的經驗,明知對方善射,早早便會拉開陣型間距。

但此刻卻是在城中,道路的寬度有限,一旦衝鋒,便是人挨人擠,這便讓梁山軍的攻擊形成了最大化的殺傷,許多官兵一瞬間便被箭矢射成了刺蝟,更可怕的則是標槍,一旦落下,甚至能穿透兩三個人的身體。

聞達的麾下衝出不過十丈出頭,便迎來了徹底的崩潰。

長街之上,滿地積屍,血流甚至匯成了小溪,順著街道兩邊排雨的凹槽汩汩流淌。

僥倖未死的軍將,拼命地往軍營中逃去,甚至不惜對攔在前面的袍澤大開殺戒。

聞達呆若木雞,被幾個忠心戰將強行架回了營寨。

隨著大門的關閉,外面傷而未死的官兵們發出了絕望的叫喊,讓寨中殘兵計程車氣愈發低落。

至於梁中書,早在花榮下令放箭的第一時刻,便消失在了牆頭。

花榮舉起手,飛騎們意猶未盡地放下了弓,人人臉上都帶著振奮之色。

花榮看向曹操道:“武大哥,敵軍士氣已頹,若要攻滅此寨,不費吹灰之力。”

項充、李袞兩個連忙擠過來:“哥哥,花兄乃是騎兵呀,若要攻寨,當用我們牌手。”

李逵跳著腳道:“哥哥,他們立的功勞都夠了,這寨子,給俺攻吧,再讓大個子給俺當個副將。”

鬱保四喜道:“鐵牛哥哥果然奢遮,俺兩這三板斧,一下就給他劈散了架。”

曹操擺擺手,低聲道:“摧鋒正銳,敵酋膽喪!至此已是大勝。這個寨子好破,他城外兩萬軍來,難道都殺盡了?這座大名府,畢竟還承擔著防禦遼國之責。罷了,花兄弟,你帶一千飛騎,於此虛張聲勢,支應兩個時辰後,退往城門,我自在那裡接應。其餘人,都隨我去幫軍師。”

許貫忠領了曹操之令,接了兩千餘人,去了何處?

大名府府庫也。

大名府乃是河北第一名城,府庫中兵甲滿室,糧草如山,許貫忠收集了三百來輛車兒,也只裝得一半,曹操趕來時,他正急得焦頭爛額,連連派人去徵集更多車子——亦不白拿,府庫中財貨,正好拿去抵作車資。

曹操看了,輕聲道:“做人不可務盡,這麼多大車已是足夠,若是再多,反成累贅。”

許貫忠聽了猛醒,抱拳道:“多謝哥哥指點,貪多務得,細大不捐,必成禍端。既然如此,我且喚眾軍回,這就離去。”

李逵看著庫中搬不走的東西,捨不得道:“這麼多好東西,難道還剩下給他?都一般火燒了吧。”

曹操笑笑道:“燒了也不過是朝廷再向百姓徵集,便是留他給又何妨?這一趟征戰,我們也算見識了邊軍戰力,呵呵,這個大名府,我縱然今日不佔,何時不能來取?在他府裡,和在我庫裡,本無不同,且讓他先替我守著便是。”

這番話說出,眾人都大笑,齊讚道:“哥哥好大氣魄。”

當下喚起眾人,押著這三百來輛大車,吱吱呀呀出了大名府。

到城門處,曹操喚來幾個兄弟吩咐:“接下來,由貫忠兄弟為首,周通兄弟輔佐,領著人押著這些財貨,去飛虎峪匯合楊志,所擒官兵,除了索超必須帶走,其他願意降我的便帶走,不願降的亦不傷他,都捆在營中。然後不必逗留,連夜趕路,速回梁山,亦不可走大路,只轉過陽穀,到梁山泊北麓,那裡有我一個漁村,叫他們划船去梁山通報,調來船隻搬運。五百飛騎兄弟,都讓楊志掌管,沿路前後三十里用心哨探,萬萬不可有失。”

許貫忠知道這是怕關勝兵到,撞在人家嘴裡,點了點頭,又問道:“哥哥留在此接應花榮麼?”

曹操道:“接應花榮不過其一,我們這趟征討大獲全勝,然而他城中還有兩萬生力軍兵,如何肯就此撒手?我料他必有追兵。我接了花榮和他一千飛騎,再留項充、李袞五百牌手,以及史文恭、李逵、呂方、郭盛、焦挺、鬱保四、韓泊龍幾個兄弟,再大敗他一場,方可無憂。”

許貫忠道:“既然如此,還請哥哥先走,小弟留在此支應,才是上策。”

曹操笑道:“兄弟,我知你的心意,只是我等將來還有多少惡仗要打,難道我都坐在中軍不出,只看兄弟們拼命?且放寬心,這一仗我暗他明,想敗都難。”

許貫忠聽了無話可說,只得道:“既如此,哥哥們多多保重!”當下領著眾軍,押著馬車去了。

曹操帶著幾個兄弟、一群牌手,就把住城門等待,直到天色擦黑,花榮領著一千飛騎方至,報道:“聞達三番五次衝突,都被亂箭射回,至今猶在營中。”

曹操道:“我算他外營軍馬,差不多也快來援,這裡不是說話處,都隨我來。”

之前敗李成,沿途又滅殺五百馬軍,繳獲了不少馬匹,都優先分了給牌手,因此他這裡一千五百人人人有馬,說去就去,極為迅捷。

一直走到二十里外,路邊堆積許多屍體,正是來時覆滅的五百馬軍,曹操看看兩邊斜坡,笑道:“便是此處,兄弟們且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卻說城中,張小乙、王小丙兩個持著聞達腰牌,鬼鬼祟祟從後面翻出了兵營,小心翼翼混出城去,也沒有匹馬騎,全仗著兩雙腿飛奔,到了一個軍營,找到守將,這般如此一說,那守將卻皺眉道:“又無將印,又無公文,聞都監雖是上官,直接以腰牌調軍,怕是不合規矩。”

張小乙王小丙兩個卻有幾分伶俐,聞言冷笑道:“既然不去,且借匹馬,俺兩個去別寨求救。腰牌調軍,確實不合規矩,回頭留守相公和我家都監必會大加讚賞,道將軍有細柳之風。”

那將聞言,先軟半邊,強笑道:“規矩雖然要守,也該看什麼時候。如今大人們危在旦夕,還有什麼狗屁規矩!二位且騎馬去別營,我這裡先自點兵出發。”

於是一點兵,先點了一個多時辰……總之待四營兵馬都開到大名府,已是入夜,梁中書聽聞劫了府庫,大發雷霆,下令留一萬人守城,聞達領本部三千殘兵以及一萬生力軍,連夜出發追襲。

聞達忙稟道:“恩相,不是末將膽怯,只是我軍新敗,士氣未復,夜晚追擊,若是中伏,不堪設想,不如等天明,再行追擊。”

梁中書大怒道:“國家的事,都是敗在你這等人手中。天明再追?天明那乾草寇走到了天邊去!還說什麼伏兵,他們打的你幾次三番出不得營,若你是賊寇,可會將這等無能兵將放在眼中?他如今志得意滿,必然料定了你不敢追擊,本官為何教你去追?正是吃透了賊寇心思,這便是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之理,你又豈懂得其中奧妙?”

“至於士氣,你告訴軍將,砍一顆賊頭,本官賞錢一百貫,絕不克扣!凡搶回的財物,一半入庫,一半便歸軍將自家所有,你看他們有沒有士氣!廢物,這等粗淺道理,還需我來教你!”

噴著口水說了一大通,聞達擦了把臉,無聲地嘆了口氣,抱拳苦笑道:“末將遵令!”

有分教:堪笑宋軍戰力疏,相公紙上談兵書。看門守戶不如狗,理政治民難勝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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