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文博士醒來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頭頂上雪白的吊頂,他的反應速度極快,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待看到身邊的老伴時,他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
他起身下床,腳下踩到一雙非常軟的拖鞋,地面上也鋪著名貴的地毯。
房間裡並不黑,因為房子四周的角落裡亮著一盞非常柔和的小夜燈。
房間裡的溫度非常適宜,顯然有裝的恆溫系統,空氣也非常清新,換氣設施同樣十分優良。
他就彷彿是身在野外一般,但是這裡並沒有來自野外那無法馴服的風,也沒有來自野外的百蟲齊鳴。
這裡遮蔽了一切不適合安睡的缺點,把舒適打造到了極致。
孟文博士不得不承認,他這輩子從來也沒睡過如此舒適的臥室,這裡雖然看似簡潔,其實一切物品都極盡奢華,用的是最好的物品。
那個把他們擄到這裡來的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們起碼是用了心的。
孟文博士沒有吵醒老伴,他悄悄推開臥室的門,外面是亮著燈的,門口的佈局也是令他微微詫異,因為他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他彷彿回到了新魯老家。
只是這套房子比新魯老家實在是乾淨太多了,即使愛乾淨如他老伴,也不可能收拾到如此乾淨,他有一種感覺,這棟房子安裝的空氣過濾器,已經達到了超淨間的規格。
對面應該就是廁所了,孟文博士心裡想著,推開了對面的門,果然,這裡是廁所。
從廁所裡傳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讓他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如果,這裡真的是他家的話。
從他的臥室往左拐,裡面還有兩間房,是他的兩個孩子的,往右拐就是客廳。
他的臥室與客廳之間的拐角處,是飲水機,面對就是玄關和外門,客廳右邊,與他的臥室一牆之隔是餐廳,再往裡是廚房,廚房與他臥室裡的陽臺隔著一堵牆。
廚房的門是關著的,孟文博士並沒有進去,但是他不進去也知道,裡面一定是廚房。
餐廳的對面就是真正的客廳,與廁所隔了一面牆,這面牆是他們家的電視牆,電視牆兩旁各有一個70公分長220公分高的書架。
客廳裡的茶几和沙發,和他記憶中的都非常相像。
只有電視牆對面牆上的字畫不像,這字畫一看就是大書法家的真跡,而他家的字畫是他老婆花60元錢購買的,甚至還是還有一幅字是他自己寫的,被他老婆裱好之後掛在牆上。
孟文博士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一切,還在臥室裡的時候,他就以為敵人已經非常用心了,可是參觀完這整個房子他才意識到,敵人的用心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孟文博士站在客廳中央,木然地望著這一切,這時他聽到廚房的門響了,扭頭去看,卻發現是白頭髮的孟予馨。
孟予馨看到孟文博士後開心地道:“爸,你醒了呀,要不要吃點水果,我剛切好。”
她說著快走兩步,想把手裡的果盤放在茶几上。
孟文博士表面上不動聲色,反而微笑著道:“好啊,正好我嘴裡也有些苦,也許吃點水果可以壓一壓。”
白髮孟予馨的身體一僵,手中的果盤頓時停在半空。
她面前的這個爸爸,與她記憶中的爸爸很像很像,如果硬要讓她找出一絲不像的地方的話,那就是面前這個爸爸,比她真正的爸爸更酷,更睿智,也更有理智。
這就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爸爸,是她無數次做夢想要擁有的爸爸,如今,這個爸爸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沒有因為自己被擄到這裡來而受驚嚇,他也沒有詢問她任何事情,他甚至非常自然地迎合了她的詢問,可是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她產生了負罪感。
手中的果盤彷彿有千鈞之力,白髮孟予馨緩緩放在茶几上,用盡她全身的力氣,終於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裡間,那原本應該屬於孟慶簫的房門被輕輕開啟一個門縫,從裡面探出陸采詩的腦袋,她確認門外無人後,悄悄地走了出來。
在她的背上,用床單裹著她的女兒孟渺渺,小寶寶仍在熟睡之中,在她的手中還抓著一個晾衣架,這是她從衣櫃裡找到的,整個房間裡就這一樣東西適合用來作為武器。
她剛走了沒兩步,孟文博士的房門也被輕輕開啟了,兩個女人對上眼,同時嚇了對方一跳,但是她們緊接著又同時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孟家的這一家子,在被擄到陌生的環境後,竟然沒有一個驚慌失措,沒有一個大喊大叫,他們不約而同地,全都使用最冷靜最理智的方式試圖逃離這裡。
當著母女二人的目光終於可以看到客廳時,她們看到了孟文博士和白髮孟予馨,立刻同時鬆了口氣,孟媽媽的大嗓門也壓制不住大叫道:“老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家裡好好睡著,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們醒了啊。”孟文博士坐在茶几旁的小板凳上,手裡拿著牙籤淡笑道,“過來吃點水果吧,這水果挺甜的。”
“你還有心情吃水果,我問你話呢!”孟媽媽頓時大怒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我們這個乖女兒的家。”孟文博士說著一指是他身後的白髮孟予馨。
白髮孟予馨又恢復成了那個怯懦的模樣,她並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在沙發前站著,兩隻手死死地抓著睡裙,彷彿能從上面擰出水來。
“老二,這是怎麼回事!”孟媽媽大叫著就快步走了過來,“你這個死丫頭,怎麼不聲不響地把我們弄到這裡來了?”
她抓住白髮孟予馨的胳膊就是一擰,擰得她吃痛後退,雙腳被沙發擋住,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孟媽媽何嘗不知道事情有蹊蹺,只不過這就是她處理事情的方式。
孟文博士畢竟是個男的,他雖然頂著爸爸的名頭,但是事實並非她爸爸,有些情況下他是需要避嫌的。
陸采詩畢竟是兒媳婦,而且她和這個二姐完全不熟,所以她很識趣地什麼話也不說。
只有孟媽媽與她最熟,所以她主動站了出來與她對話。
這個女兒是在意他們的,否則她不會把他們弄到這個這麼豪華的地方來,既然她在意,那麼最好還是使用媽媽的身份和她對話。
這個看似魯莽聒噪的老太太,其實是在使用最聰明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我只是想要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白髮孟予馨輕聲說道。
孟媽媽氣憤地道:“然後你就使用這種方式把我們全部都弄來了?”
“對不起!”
“這裡的居住條件還是不錯的,和我們新魯老家也非常像,你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孟媽媽客觀點評道,但是她隨即又是一拳頭打在了孟予馨的上臂三角肌上,“但是你好歹要和我們商量一下呀,你就說一聲有那麼難嗎!”
“我怕你們會拒絕。”白髮孟予馨立刻痛哭起來。
“哼,怕我們會拒絕你,你就不該這麼幹。”孟媽媽氣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再去看孟予馨。
陸采詩小心翼翼地道:“二姐,你想念爸爸媽媽,讓他們在這裡陪你幾天也是可以的,可是你弟弟,我老公,他知不知道我們來了這裡?他回到家找不到我們,該有多著急呀,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回不去了。”白髮孟予馨悠悠地說道,
“回不去了?為什麼回不去了?”
“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很快就要毀滅了,我們根本出不了門。”白髮孟予馨道。
“你在說什麼呀,麻煩你解釋清楚!”
這一次,白髮孟予馨一言不發,而是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對準電視按了一下。
很快電視上顯示出畫面,那是漫山遍野的野獸和蟲子,它們在瘋狂地往城市裡衝刺,密集恐懼症患者見到這種情形絕對會嚇暈過去。
這是播放的早間新聞,畫面一轉,出現的是城市裡面的每一棟樓房外面,這些野獸和同志們發了瘋般向人類的建築衝去,它們見人就咬,一個大活人僅僅幾秒的時間就會被它們啃成一副骨架。
電視機前的幾人全部都看呆了,陸采詩指的電視畫面詢問孟予馨道:“這真的是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
“嗯。”白髮孟予馨輕輕點頭。
“這裡就是你出生的世界!”
“是的。”
“你全家人都是這麼死的?”
白髮孟予馨再次低下頭去,這個問題她再一次逃避了,沒有回答。
“你明知道這裡那麼危險,你還要把我們全部都帶到這裡來,你究竟是何居心呀!”陸采詩瘋狂地大叫道,“難道爸爸媽媽待你還不夠好嗎?你竟然還要害他們!”
“我沒想過要害你們,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傷害你們的!”白髮孟予馨也同樣激動地大叫道,“我離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子的,我回來後才發現這裡已經成了這樣子。”
“我有解藥的,我已經使用瞭解藥,可是為什麼解藥沒有生效呢?”白髮孟予馨突然間狀若瘋癲,不停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一定是她還隱瞞了什麼,我明明是完全按照她的基因圖譜來製作的解藥,她一定還隱瞞了什麼。”
“予馨,你冷靜一點。”孟媽媽不忍心看到她這樣子,皺著眉頭按住她的雙手。
只有孟文博士還在看著電視畫面,就在此時,播音員突然插播了一個新聞:
有一名自稱林茂威的男子突然聯絡了我們,他聲稱對此次全球恐怖災難負責。
他說自己來自1號世界,此次災難是為了報復異界聯軍對1號世界的入侵。
他要求我們立即從1號世界撤走,並承諾不再傷害孟慶簫和他的家人。
直到聯合政府釋出公開宣告並完成撤軍後,他才會釋放解藥來阻止這場災難。
他還聲稱這種毒藥一共有兩份,但是解藥只有一份,如果我們再次入侵1號世界,或者傷害孟慶簫及其任何家人,這種災難還將會在這個世界重現。
目前聯合政府正在評估此事的真實性,海藍新聞網也將實時為您追蹤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