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了態度,二人關係頓時就恢復如初了。
尤其是顧佐聽見那聲熟悉的“顧噴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都察院當如何準備?”
既然下定決心大幹一場,那自然要做好完全準備。
再者聶興重建了錦衣衛,顯然也是因為此事而來。
都察院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鑄就了赫赫威名,顧佐可不想見到風頭被錦衣衛給了壓了下去,多年努力付諸東流!
“此次新政推行,孤是設計師,楊士奇是主持者,周忱與王驥為副,明面上有都察院,暗地裡有錦衣衛。”
朱高煦簡單解釋了一下他的佈置與安排。
“你心中也清楚,一旦訊息公佈,士紳縉紳定會拼死反擊。”
“錦衣衛畢竟為朝野所不容,現在又是剛剛才重建,所以他們只能幹一些髒活累活,真正要動手抓人拿人,還得看你麾下的都察院!”
聽到這話,顧佐心中一喜。
這麼看起來,都察院的機會,可是比錦衣衛大多了啊!
“禪位大典之後,孤就會推行攤丁入畝新政,戰爭也會隨之打響。”
“所以在這之前,你最好清洗一下都察院,將那些尸位素餐、不達政體、年邁昏庸之人,全都清洗出去!”
“挑選一批年輕果敢的御史作為儲備力量,年輕人熱血赤誠,敢打敢拼,他們是最好的戰士!”
顧佐聞言臉色微變,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殿下,過於年輕者缺乏辦事經驗,而且行事衝動易怒,都察院乃是臺憲重地,重用這樣年輕御史只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此話一出,朱高煦有些愣神。
他怎麼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呢?
當年他朱高煦扳倒劉觀那個鉅貪、舉薦顧佐的時候,可是就跟永樂皇帝探討過這個問題啊!
“顧噴子,你有多少人沒有噴過人了?”
朱高煦意味深長地反問道,讓顧佐整個人一愣。
有多少人沒有噴過人了?
那確實是有好久了吧!
差不多五六年了!
沒辦法,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顧佐剛剛成為左都御史的時候,因為才區區三十年,毫無威望可言,甚至一度被滿朝文武打上了“倖臣”、“佞臣”的標籤。
為了改變世人對自己的錯誤看法,顧佐一上位就開始了瘋狂噴人,逮著誰噴誰,硬生生噴出了一個剛正不阿的賢名。
不管是朝堂重臣,還是公侯勳貴,只要你敢違法亂紀,老子就敢噴你!
就連當年的漢王朱高煦,顧佐也沒有少噴,二人在朝堂之上不知道對噴過多少次。
也正是因為這些光輝戰績,顧佐才能夠樹立起威望,成功坐穩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但是,隨著都察院職權大增,顧佐也因此水漲船高,漸漸隱於幕後,鮮少親自下場噴人了。
其一是沒有必要,其二則是顧忌臉面。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啊!
他顧佐可是堂堂左都御史,都察院的總憲大人,整個朝堂也沒有幾個官員值得他親自下場去噴啊!
再者顧佐這身居高位久了,也漸漸明白了大明朝堂的預設潛規則。
類似於他這樣的朝堂公卿,一般都不會親自下場,與政敵當眾攻訐。
大不了就是讓自己麾下的堂官出手,鮮少會見到各部寺監主官親自下場。
畢竟大家仕途走到這一步,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總得顧惜一下臉面吧?
真要是親自下場了,那矛盾與衝突自然也就升級了,不是什麼生死大仇沒必要鬧得這麼僵!
因為這些原因,顧佐好多年都不曾噴過人了。
就算有官員貪贓枉法、違法亂紀,顧佐也只是讓手底下的御史出面彈劾罷了。
現在朱高煦陡然一問起來,還真是把顧佐給問蒙了。
見顧佐愣在原地,朱高煦頓時冷笑了一聲。
“怎麼?”
“做了這麼的總憲大人,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麼是不是?”
“當年你顧噴子可是出了名的鐵嘴御史,逮著誰噴誰,硬生生噴走了大明朝堂的歪風邪氣!”
“可是現在呢?你顧噴子不噴人了,轉而隱於幕後了,開始老成持重了,身居高位就忘了本心是不是?”
這番話語可是極其嚴厲的指責,絲毫沒有留下情面。
顧佐頓時慌了神,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殿下,臣……”
“孤本不願指責於你,但是你這些年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太失望了!”
朱高煦一甩袖袍,輕嘆道:“當年你顧佐是個什麼人物?區區一個按察副使,就敢噴公侯勳貴,不畏強權,剛正不阿,噴出了御史該有的風采!”
“孤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哪怕你才僅僅三十歲,孤也力排眾議向皇上舉薦你顧佐成為左都御史,執掌都察院大權,肅清朝堂之上的歪風邪氣!”
“你顧佐當年才三十歲,就可以做得如此出彩,那為何現在反倒是不給其他年輕人機會?”
“御史的本職工作是什麼?是專屬糾察、彈劾百官,辯明冤枉,提督各道!”
“所有大臣奸邪、小人結黨、作威福亂政的,便彈劾他;所有百官卑劣貪鄙敗壞官紀的,便彈劾他;所有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現成章法、企圖進用的,便彈劾他……”
“你們這些臺憲御史,本就是乾的噴子的活兒,可你顧佐又多久沒有噴過人了?”
一通質問令顧佐啞口無言,滿臉漲紅之色。
“誠然,御史乾的就是得罪人的事兒。”
“所以更應該讓那些地位不高、資歷不深、年紀較輕、顧忌較少的官員去幹,因為他們年輕,所以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因為他們年輕,所以充滿熱血赤誠;因為他們年輕,所以鬥志昂揚……”
“再看看你顧佐本人,僅僅只是過去了十年,就被磨平了稜角,變得圓滑世故,你心中還有當年怒噴天下的熱血赤忱嗎?你還記得身為噴子的自我修養嗎?”
“呸,啥也不是!”
顧佐將頭埋得更低了,滿臉委屈愁容。
他哪裡敢反駁啊!
只能老老實實地認錯。
“殿下,臣知錯,還請殿下降罪!”
“知錯就要改,捱打就要立正!”
朱高煦嘆了口氣。
“你還年輕,孤不希望你最後變成一個圓滑世故的人,那樣孤只會懷疑當年舉薦你是對還是錯!”
“都察院這等朝堂公器,必須要放在一個熱血赤忱的人手中,絕不能交給一個圓滑世故的官吏,那樣對大明而言將會是一場災難!”
“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回去之後寫一篇檢討,論一個噴子的自我修養!”
顧佐:“???”
啥?
自我修養?
你殺人還要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