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善低著頭,一動不動,不敢有絲毫舉動,只怕引來皇帝的注意。
卻見李盛淵停留在她面前,深呼吸了好幾下。
“好一股清冽動人的幽香。你們誰用了香囊?”
宓善心下一驚。
她天生自帶香氣。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已經調配了草藥塗抹在全身各穴位處,壓制那股香氣。
皇帝的鼻子有這麼靈嗎?
他聞到的,該不會是別的秀女身上的味道吧。
宓善紋絲不動,只用眼神左右瞄了下。
只見前後左右好幾位秀女都激動起來,紛紛拿下腰畔攜帶的香囊,雙手拖舉著,送到皇帝面前。
深深埋著頭,把一雙手高舉。
“是臣女的嗎?”
“請陛下鑑過……”
“這是臣女自制的香囊……願贈予陛下。”
她們七嘴八舌,吵得皇帝腦仁疼,當下便沒了興趣,各種香氣混在一起,反倒蓋過了先前那股清疏冷香,那如雪松清冽混合著野草汁液的獨特芬芳。
一旦聞過,便不能再忘。
“都給孤閉嘴。”
“孤讓你們說話了嗎?”
“臣女不敢,臣女知罪!”
“請陛下贖罪!”
又是一堆嘈雜聲音。
李盛淵不願再理會,只鎖著眉頭,就要拂袖離去。
這時,卻見一名秀女,全程跪趴在地上,少有的鎮定。
和周圍那群不安攢動地形成鮮明對比。
宓善萬萬沒想到,她只是低調不想引來注意,卻不想正是這份心,令她陷入了不可逆轉的境地。
皇帝已然停住腳步,饒有興趣地眯了眯眼睛,重新走到她面前。
“你倒是和她們不一樣。說說看,你為什麼不將香囊摘下,贈與孤。是不想當孤的女人麼?”
宓善沒想到他會將話聞得如此直白。
將頭埋得更低了。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膽小。而且,臣女也並沒有攜帶香囊。”
“是嗎?”李盛淵彎下腰,輕輕用手扇風,“可孤卻覺得,你身上,似有暗香自來?”
尤其是走近她時,那香味就更明顯了,混著淡淡的草藥味。
皇帝不知道,還以為是她故意使的心計,博取他的注意。
這小秀女。
別出心裁。
也是肯為朕花心思了。
“臣女……臣女沒有……”宓善細膩柔白的面板微紅,鼻尖沁出冷汗,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盼著他可以快點走,別再問這些問題了。
可李盛淵偏偏不走,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
“你無須怕,抬頭來,給孤瞧瞧。”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宓善自己也是嚇了一跳,胸腔裡發出咚咚的迴響。
風千重眯著眼睛遠遠打量著她,眼裡滿是暗意。
宓善……又是她。
沒想到,她還挺有辦法的。
區區一個出身低微的庶女,竟能讓聖上對她垂憐關注至此!
只是這種裝可憐博出位的手段,她一向最為不恥!
在風千重的心中,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而是渴望像男人一樣獨立,不,她就是“男人!”不被任何人定義!
所以,對於宓善,慕容綰,甚至是柔慈皇后這一類,看著就是乖乖女,沒什麼手腕力氣的樣子,只能靠溫柔如水依傍男人博出位的!
在她眼裡就是作!不被看得起!
但實際上,風千重的內心也是嫉妒的,所以才容不下,只是她不願承認罷了。
直到皇帝深呼吸一口氣,發出驚歎的聲音。
在他的眼裡,宓善垂著眼睛,把頭抬起來後,仍視線下垂,她似乎沒有塗抹任何胭脂,但卻有渾然天成的美豔。
但剔透無暇的肌膚,精緻絕倫的五官。
如玻璃海般帶著一抹幽藍的眼眸,和白皙的面板相襯。
是他從未見過的絕色姿容,足以令天下任何男子瘋狂!
對她一見傾心!
李盛淵從來不知道,他的臣子中,竟然還有人的女兒藏著如此仙人之姿!比他後宮佳麗三千,還要勝出百倍不止!
這容顏難以形容,似有勾魂奪魄之美!
孤一定要讓她成為孤的女人!
這是李盛淵見到宓善時,腦海裡湧入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念頭。
“婕妤!”
“孤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封你為婕妤,入宮隨侍孤左右,如何?”
這樣的殊榮!
別人做夢都不敢想。
李盛淵以為,宓善一定會欣喜若狂。卻不料,她愣愣地停住了,整個人像被定格。
染著幽藍的眼眸如夜空星河,卻空洞,茫然。
周圍的秀女都震驚瘋了。
她們跪坐在地上,渾身輕輕顫抖。
宓善這是交了什麼好運!
參選期間就獲得如此高的位份!
這在歷屆的選秀中,恐怕都前所未有!
她們這群末尾後排的秀女,能被皇上選中,已是奇蹟般的榮寵!
更別提上來就被敕封為婕妤了!
“砰!”
令皇妃抓緊了扶手,臉色微微扭曲,護甲用力刮過塗著金漆的座椅。
睜圓了雙眸透著凌厲地嫉妒和殺意。
“皇上他說什麼?!他竟要封一個小小的秀女為婕妤!”
皇后娘娘一樣面色凝重,柔和溫婉的臉上,也浮現一絲少有的不安和悄然的妒意。
“這確實是史無前例,可皇上金口玉言已開……我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令他如此著迷。”
如果不是不合規矩,她們甚至想要走下去看看。
但現在,只能聽著皇帝跟宓善交談。
“臣女……謝皇上榮恩。臣女感激不盡。”宓善頭暈目眩,只覺下一秒就要昏倒,強撐著意志謝過封賞。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嘴角雖然是彎起的,但眼神卻彷彿快要哭出來,
帝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秀女。
她難道一點也不欣喜?
還是說,她視金錢權利為糞土?
這樣清新脫俗的女人,讓他更加欣賞了。
“你叫什麼名字?”
“臣女宓善。”
她就是宓善?
李盛淵眸中泛起深意,臉色驟然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