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你說你,長的好看有什麼用呢,還不是隨了做娼妓的娘。生在丞相府中也是無用。”
這黑豬妖越講越帶勁,唾液直飛,手舞足蹈的架勢,似要將上一輩的事情都說出來,還時不時掃一眼不遠處的江素。
他見江素目光落在自己言下之人身上,心道:“這仙人定是不知道他的醜事,我得多說點讓仙人解解氣,好拉攏到她,賣個好。”
“醫仙之女,可是能救命的仙人。”
少女盯著身側的美人。
陳則申正和這黑豬妖四目相對,眉目裡和煦的笑意從未減淡,給這位權貴一種錯覺,自己好似在說些圭臬。
陳則申早就習慣了別人尖酸刻薄的嘴臉,赤口毒舌更是家常便飯。
他要忍,他的目的不只是眼前人。他要傾覆廣廈高樓,他要……
“咳咳,要我看啊,你娘是女妓,你是男妓。你的師父呢,那就是個嫖客。他是不是親自授你如何迎客八方啊?”
嘖嘖嘖,騷狐狸轉世,身旁交好言道之人無一不是酒色之徒……”
“嗖——”一聲異響劃破天際。
“啊啊啊阿巴阿巴阿巴——”黑麵胖子大聲尖叫,跪倒在地。
江素指尖是午時火,走心經,紅色。
燒紅的肅殺穿透一紅軟長條,釘在一旁朱漆通天檀木柱上,刀刃上鮮血痕跡清晰可見。
“你說……我是酒色之徒?”
少女挑眉,嘴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柔聲問道。
這男人的舌頭被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面容痛苦扭曲,大聲嘶吼嚎叫,說不出來半個字。
眼淚混著鼻涕從鼻溝兩側直流,黑麵下口中涎液順著他三層的下巴淌進錦衣中,鮮血直噴他們所坐的桌子上。
江素下手後就側翻一旁,冷眼靜觀。
滿庭之中,鴉雀無聲。
陳則申也驚在原地,面上的假笑偽皮一時開裂,和煦的表情僵住,眼睛看向一旁的江素,是不可置信。
這男人的斷舌的血都噴在陳則申的月白衣袍上了……
“呵呵,活該。”少女嘲諷的看著陳則申,只送兩字。
她將肅殺喚回,懸浮於身側。軟紅長舌順著朱漆柱滾落在地,塵土沾染其上,像極了一塊抹了孜然的爛豬肉。
少女低眉俯視此物,下一秒白底嫩青繡花鞋踩上,腳下用力慢慢的左右碾磨。
她從袖中掏出一琉璃瓶,將一枚淺粉的丹藥,如同施捨乞丐一般扔在地上。
淺粉小球滾至這黑麵世家子弟腳邊,他面上的痛苦停滯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火急火燎的用膝蓋跪爬向前,顫抖著雙手將丹藥拾起送入喉中,囫圇吞棗。
少女饒有興致的玩味的看著一切,抬眼掃了一圈驚恐萬狀的凡夫俗子,中都權貴。
笑容燦若桃花。
肅殺飛至男人背後貼著他的綾羅紫衣擦了擦刀刃。
“真髒。”少女嫌惡道。
緊接著雙腳踏上古鏽的柴刀御空而出。
————
黑麵男人舌頭長出,更加放肆哭嚎著,“這是……是什麼仙人啊啊啊啊啊,嗚嗚嗚這是魑魅魍魎!是妖魔鬼怪!是魔!是醫魔啊嗚嗚嗚嗚”
他的家眷此時才撲到他的身旁,老婦人痛心的大喊“我的兒啊啊啊啊,你如今怎麼樣了,疼不疼嗚嗚嗚”
庭中紛擾嘈雜之音重新響起。
此時皆是對這位世家子弟的“關心”,因為……無人敢言語仙人事……
陳則申低頭打量自己滿是血漬的衣衫,低眉,眼中似有風波席捲而來。
他輕笑一聲,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陳家的旁人聞聲而來,只見一個身體健全,嗓門直衝雲霄的胖子在地哭嚎,周圍皆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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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樂安城……,也不過如此。”
被背叛嗎……
江素法隨心止,停在今日清晨所在的城門口內草坪中。
她舉起手中紅底繡花的乾坤袋。細細打量它的材質和上面的圖案,是熟悉的五月花。
江素用指腹慢慢揣摩金線繡的萱草,想起了自己似是要跟李涯說一說“宜男”和“無子”的事。
這次沒有給他灌入“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正確思想,那就下次再與他詳談吧,萱草雖好,種了滿院子也難免會激生蚊蟲。
過了許久,江素放下手臂,收好儲物袋。她仰頭見明媚無雲之日,感嘆到:“中都真是富貴鄉啊,這人連普通的錢袋都不用,直接拿儲物袋靈石。嘖嘖嘖。”
她本就是為了給人診病來的中都,如今醫好了自然該走了。就是不知就此一別,下次與幾人有無再見之期了。
“好熱……”,她感覺自己腳下輕飄飄的,已有站不穩之勢。
少女扶牆,任由雙膝軟下。
她重新懶洋洋的躺在牆根的草叢裡,等一場日落。
“我竟然酒量這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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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受傷了?!”院中的槐樹化成一名沉穩清麗的女子。
槐英急忙上前,伸手就要扶住陳則申。
他擺了擺手,攜著笑意溫聲道:“無事,氣運不佳,沾上了血。”看上去心情不錯。
他脫掉這件月白長袍,遞給槐英隨意道:“扔了吧。”
下一秒手又停在原處,輕嘆一聲。
“算了。”
單手掐淨身決,拍了拍已是煥然一新的長袍,重新遞給槐英,囑咐道:“洗一洗,薰些香。”
“要竹香……”
轉身,走向自己的密室。
槐英怔愣在原地,看了看主人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衣袍,心中嘀咕道
“竹香?竹子哪比得上我的槐花香……等等,竹香怎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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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
江素起身拍落自己身上的塵土和雜草,怡然自得的走出樂安城的城門。
這次她沒有拿出幌子和藥箱,也沒有黑甲士兵再攔住她詢問目的。
她取出身後已經半生鏽的肅殺,像拍小孩子的頭一樣拍了拍刀面,而後御刀直接飛向洛寧城。
途徑來時的那片山林,她不免回憶起入魔的張老郎中。他瘋魔一般的神情深深印刻在了江素的識海中。
清風拂過,吹走稍稍醒酒少女的眼花耳熱。她猛然睜大雙眼,自言自語道:
“我好像忘了個人……”
她把某個男德的瘋病患者落在了客棧裡……
“……!!!”
思及這裡,她深吸一口氣,腳下的肅殺一個青龍擺尾直接又重新飛到城門口。
林間的風將她的衣襬吹得呼呼作響,寬袖包著日暮時的餘暉。
“忘了帶著瘋刀一起走了,這人付了診金,起碼得給他治一個療程再甩開才是。”江素有些心急,這就像馬上要上飛機了結果突然發現自己少帶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