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身邊越來越多的賬本堆積如山噼裡啪啦的放在地上，儒修老頭子匆匆忙忙走來走去，彼此之間更是對她點評個不停。
江素惡從膽邊生。
她將手裡的筆隨意搭在一旁，雙手撐著臉，笑意盈盈。
“各位老師父，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歷史故事。”
周圍嘈雜的走路聲音突然停止，上百張嘴同時開口道:“什麼故事。”
黑塔第二層迴盪著他們層層疊疊的聲音，宛若波浪襲向江素的耳朵。
她強忍著捅爛自己耳膜的衝動，揉了揉耳廓，嘴邊扯的生硬。
“自然是……焚書坑儒啊。”
下一刻，少女指尖掐訣，翻飛作手中勢，五光在她的手掌周圍躍然而起。
“轟——”
十二火對應作五光，同時襲向遍地的書籍。
火海拔地而起，頃刻之間整個黑塔二層猶如彩色煉獄一般。其中最數“紅火”格外興奮，漫天飛舞著零零星星的紙頁。
梵盡的粉末帶著五顏六色的火星在熱浪中落下。
所有的儒修都怔住了。
修真界過往和現世的不同，哪裡有秦始皇啊？會有儒修的出現，只不過是因為有人感悟了和另一個世界中類似的思想，以儒字為名。
說白了，此儒修非比儒修。
這群老頭子眨巴著眼睛看著漫天的色彩。黑白墨跡逐漸顯得單調枯燥。
“這……她把書燒了？”
“咱們的賬本……沒了？”
“應是……豈有此理，可老朽怎麼感覺……這塔中景色竟如那年黎朝的火樹銀花不夜天。”
“那時……我等扮做凡人考取功名入朝，一朝得新帝賞識。捧仙日於新帝身旁，一攬人間火樹銀花……”
“這這這……小兒頑劣，怎可燒書啊……小兒你……”
一時之間，所有儒修老頭子都支支吾吾的看著漫天的奇景，心中百味陳雜。
儒修本是一人，因為心中的怨氣和心結化作百人，下一刻，百人在光影交錯之間消失，留下一位身形頗為落寞孤獨的老人。
這老人的目光始終看著天上的“火樹銀花”，嘴抿成一條線，雙目之中竟有瑩瑩淚光閃爍。時而受火光，映此奇景。
綵衣少女察覺到周圍的氣氛略有鬆弛，不同於往常那邊呼吸憋悶，心裡猜測自己可能已經除去分身。
她不禁手握緊了自己的盲杖，隨時準備“拔刀”。
老人目光漸漸移向江素，緩步走到她的身邊。
“你……可知，你如今燒了這些賬本，一來老朽無法用這個考驗你，二來你失去了一個同老朽學習的機會。”
老人的聲音格外成熟穩重，語氣中不難聽出他的溫和有理，是讀書人的氣質。
江素不以為意，像個冥頑不靈嗯反骨少年，她扯了扯嘴角:“考驗我做什麼，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心結嗎？”
儒修老頭微微一怔，下一刻表情舒緩，和藹可親道:“聰慧，聰慧呀！老朽喜歡你這樣聰慧的娃子！這樣吧女娃娃，老朽叫你一法，可以在頃刻之間明悟算術真諦。”
“日後你坐擁無數間醫館遇見了千萬本賬本，自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頭子邊說話，邊搖晃著腦袋微微眯眼，越看江素是越滿意。
少女聽到他的話，不禁微微挑眉。
“你想多了。我不會有無數間醫館的。醫館比藥房掙錢難，我人只有一個。”
“與其想這些，不如直接給我條路，讓我上三層。”
江素心裡惦記著出去。
若是真如柳不因所說，外面有很多人在救自己，那肯定有方折這位友人，砍倒九層，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說不定小師姐……
王伽也在外面等自己……
要是自己到時候還沒到九層……
“麻煩。”少女輕罵了一聲。
儒修老頭子笑吟吟的，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千斤之力將她拽到自己的一側。
下一刻，手掌狠狠的拍在少女的頭頂。
“啪——”
宛若拍瓜聲。
“什……麼？！”
江素摸了摸自己額角處正緩緩淌下的鮮血，腥味充入鼻腔。
下一刻……
儒修老頭子生生將她的頭蓋骨開啟，指尖戳進腦花。
隱隱有金色的符文從他的指尖落入江素的腦上。
而江素現在已經被生開天靈蓋的痛苦驚的一動不動，四肢宛若灌了鉛。
“哼，小小年紀，不學習怎麼行。老朽親自給你送老朽的畢生術法入識海邊緣，你是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
儒修老頭重新給江素蓋好頭骨，拎著這個少女的衣領子，將她在地上拖行走向二樓的某個角落。
樓梯驟然化出實形。
他開啟二三層的禁錮，一把將江素扔了上去，轉身飄飄然回到先才逼迫她讀賬本的方桌之前。
自言自語道:“老頭子我這也算有個徒弟了。”
……
江素身旁漂浮的黑色魔氣團中，有幾縷黑線靜默無聲的消失在其中。
她對比並不知曉。
江素只覺頭痛欲裂，彷彿有知識強行破開了她的腦子，要讓她記住。
她躺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頭，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不在顫抖。
“什麼啊……這就是黑塔關押的怪物嗎，我學不學和他有什麼關係，也太奇怪了……”
她啞著嗓子，平靜的輕聲感嘆道:“原來識海的疼痛是這種感覺……”
“方折他一直都是這麼熬的嗎？”
——
黑塔之外。
紅衣修士復又用肅殺砍向九層的裂縫之處，數不清的羅漢化作法相上前用身體抵擋他的刀。
掀起嗡鳴聲陣陣——
趁此機會，王伽身形輕盈靈活，手持白劍直接踩著他們的法相爬上黑塔的九層。
他毫不猶豫，直接將磔媆劍插進裂縫之中，用身體帶動這把劍，從豎口裂痕，旋轉剮蹭，愣是破成一個圓口。
黑塔適時劇烈振動，發出宛若杜鵑一般的哀鳴聲。
“啊——”
下一秒，磔媆劍下的缺口之中突然跑出一團白色的霧，躍過所有人，飛上天空。
原本鎮魔寺的氛圍陽光明媚的，刀槍劍戟兵戈聲音清脆，瞧的吃瓜群眾熱血澎湃。
如今頃刻之間瀰漫起大霧，一切景物變得迷離不清，所有人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了？這是霧嗎？！！”
“這是他們打架的一種術法還是符籙陣法？怎麼直接遮天蔽日了？是和尚他們做的還是這些救人的做的？！”
“奇怪了，我怎麼無法驅散這層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