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林確實是不該來的。
周知昌的龍氣分身強到爆炸，其控制的武者，數量質量都足夠讓周涼兩國的一切人為之絕望！
此際此地，陸銘死劫矣，即便周興林來援，也很難起到助力，更大機率反而是給周知昌多添一具二品傀儡。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陸銘緩緩起身上前一步，站在了周興林身邊。
目視前方呆愣不動，很是震驚的安在國，周知昌，周知昌的龍氣分身，以及剩下的武國六兇，周興林忽地開口。
“龍氣控制武者……這是何原理？”
與敵戰，情報是最關鍵的。
龍氣分身乃是這世界上新出現的東西，說強肯定強，但要說這東西舉世無敵，大抵也沒那麼誇張。
之所以難對付，有一部分因素在於這東西太新，新到其他人沒有研究，自然也找不到應對方法。
而此刻周興林所問的問題，便是這一戰的關鍵之所在！
龍氣分身為何能控制武者？
這種控制，有無上限？
此問題若有答案，且能找到解法，則可能能夠解放武國七兇，極大削弱周知昌的力量，周興林也不再懼怕以身資敵，如此才能放手一搏。
陸銘深深吸氣，一邊引煞恢復血氣，一邊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結合自己與張橫的遭遇，以及莫老的龍氣之說，陸銘很快開口。
“龍氣，乃萬民意之凝聚。”
從性質上講，龍氣與陸銘的武氣相當，雖然表現形式不同，細節差距也極大，但單就本質而言，兩者卻實屬於同源。
想了想，陸銘繼續道：“而龍氣控制武者的原理，我想應該是以凝聚的、被改造的龍氣，也即是萬民之意，強行頂替武者的人意武意，從而更改武者的思維和思考邏輯，以此達成控制之效果。”
正常的龍氣沒辦法頂替武者的思維與意志。
但龍氣分身可以——秘術之所以是秘術，便是用同樣的資源，達成某些原本做不到的效果。
而這龍氣秘術最關鍵的點，就在於此秘術將萬民之意淨化提純，保留下龍氣的特性，並以周知昌自己的意志，統御控制龍氣，也即是萬民意。
此法將零散的萬民意整合在了一起！
想到當時張橫內天地中的一幕。
整個內天地灰濛濛的——這就是龍氣，也即是整合後的萬民意，也可以說周知昌自己的意志頂替武者意志的具體表現。
用陸銘上輩子的說法，這就相當於駭客黑入了電腦，從而控制電腦。
周知昌的龍氣分身便是那個駭客，武者便是電腦。
腦中靈光一閃，陸銘忽地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武者這臺電腦本身，其實也是有防火牆的——防火牆便是武者之意！
想到當時，雙首魔像提劍斬碎龍氣，使得自己免受控制的一幕……
陸銘福至心靈，忽地開口。
“武者意若強，則能抵抗控制！”
防火牆足夠頂，駭客自然無法入侵！
周興林卻搖了搖頭：“很難做到。”
是的，很難做到。
武者也是人，是人便有極限。
龍氣則是萬民意匯聚而成——這個萬，是虛值，實際的數量甚至過億。
一人意，與億人意，差距太大！即便普通百姓的意不強，即便匯入龍氣的萬民意，也非是百姓的全部意！
“但還有我。”
陸銘開口，這般說道。
三相轉魔功以血化煞，能消耗龍氣。
而周知昌使用龍氣控制武者，其實也是有上限的——陸銘此刻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根據武者意的強度不同，控制武者所需的龍氣便也不同。
諸如安在國與張橫。
二品的安在國實力強，意也強，甚至凝聚出了根本武印，想要控制安在國所消耗的龍氣，一定會比張橫多很多。
相應的，控制安在國之時的速度也會偏慢——沒人知道周知昌花了多少時間，才控制住安在國，但肯定比控制張橫的時間更長。
然而問題在於……陸銘和周興林都不知道這龍氣分身到底有多少可供調動的龍氣。
龍氣沒有一個具體的量化單位，周知昌凝聚這具龍氣分身用了多少龍氣，這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能少得可憐，也可能多得超乎陸銘與周興林的想象！
——而這，決定了龍氣分身控制武者的數量，以及控制武者的效率，乃至龍氣分身本身的強度！
聽罷，周興林短暫思考，很快點頭。
“暫時猜測，他控制我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你若是在我身邊，也可保我安然無憂。”
陸銘點頭：“可能如此。”
猜測不一定為真，是否屬實還需實戰驗證。
“下一個問題。”
周興林虛著眼看向龍氣分身和周知昌本體。
“他們的戰力。”
這話讓陸銘微微蹙眉，很快開口。
“實話講，不知……”
“周知昌本體並不強，沒有取用什麼結丹期的法寶，法術也一般，且與正常的修士相同，受龍氣壓制。”
剛剛龍氣鋪展壓制煞氣，陸銘敏銳察覺到周知昌本體的實力也有降低——從周知昌本體登場到現在，他所做的只是取出符籙，撕破符籙，並未動用其他手段。
實力弱，手段少，加受龍氣壓制，自己動手反而沒有安在國這個二品出手好用。
“而龍氣分身……看速度有二品水平，且對修士的壓制能力極強，還能控制武者。”
“但他親自動手時的真正戰鬥力……未知。”
龍氣分身從頭到尾都以特性在戰鬥，他的戰鬥方式並不正常，故而無法從中得知，這龍氣分身實際戰力有多強。
可能很強。
但也可能很弱，只有單純的特性，而無其他戰鬥手段。
思及於此，陸銘頓覺豁然開朗。
目視前方的龍氣分身與周知昌，陸銘不由吐出這般猜測……
“這龍氣分身，會不會沒有直接戰鬥能力？”
周知昌的龍氣分身秘術確實厲害。
周家的祖傳秘術，使得周知昌匯聚龍氣，將其化作實體，並在結丹之後以秘法將之製成傀儡，受自己操控。
甚至一定程度上的克服了靈氣龍氣相沖的定律。
但不可忽略的一點在於，龍氣虛無縹緲，不同於靈氣血氣具備直接殺傷能力。
龍氣是沒有直接殺傷力的！
當時這龍氣分身偷襲賈文，看似很強很厲害，但實際上其仰仗的，只是龍氣對靈氣的剋制能力——在龍氣面前，靈氣的防禦如同紙糊，如此星空道袍的防禦無效，賈文的護體法術亦無效。
且賈文並非體修，單純的身體強度完全不達標，可能都達不到三品金身的標準——龍氣分身一拳穿心，其實並不需要多強悍的力量！
而如果陸銘能看到當時周知昌的龍氣分身處理魔雲子的一幕，便能篤定這一猜測。
因為面對施展了六慾極魔變的魔雲子，周知昌那一次沒裝逼……
他殺魔雲子，完全是以龍氣灌體引動龍氣靈氣衝突，除此之外完全沒有給魔雲子造成一點點直接傷害。
“最後一個問題。”
周興林再開口，復而看向陸銘，輕聲問道。
“咱倆是打，還是跑？”
這個問題，讓陸銘稍稍遲疑。
如果說周興林剛剛登場時，第一個問的便是這個問題，那麼陸銘的回答只會有一個：跑！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實乃人之常情。
龍氣分身這種東西之前沒人見過，其表現出的特性也驚人，面對這玩意兒陸銘著實提不起太多的戰意戰心。
但在想通了前兩個問題之後，陸銘忽然覺得這龍氣分身，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
他並不無敵，也非無解。
深深吸氣，陸銘看向周興林，道：“你選。”
周興林聽罷輕笑一聲，慢慢攥緊了拳。
轉頭看向周知昌，周興林目光微紅，輕聲說道。
“你讓我選，這事兒可就太簡單了……”
以仇恨為驅動，以復仇為目標。
周興林哪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哪會去做那麼多的思考盤算？
他一直都是個直接爽快的人！
“雖然不知道剛才咱們的推測是對還是不對，但我想，現在就是驗證推論的最好時機！”
抬腿，邁步。
代天武意瀰漫揮灑！
雷霆般的重拳劃過長空，下一瞬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安在國的頭頂！
……
周興林的登場，讓周知昌僵在原地。
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也是周知昌遲遲沒有動作的根本原因。
他想不懂，為何人丹已經凝聚，周興林還能活蹦亂跳！？
而從中還能引申出另一個恐怖的事實——嶽綺羅怎麼樣了？
這讓周知昌眉心鼓脹，太陽穴刺痛。
並不是因為他擔心自己的髮妻。
只是周興林兩次超脫他的預期，讓從不喜歡變數的周知昌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挫敗感，亦引得他三尸神暴跳。
第一次，便是在大涼山時，嶽綺羅留下的劍氣並未直接要了周興林的小命——這帶來的後果乃是災難性的。
魔雲子看穿了自己的算計，直接打上了京都——之前面對賈文時周知昌便說過，那是他距離失敗最近的一次。
而第二次，便是現在人丹凝聚，周興林卻仍舊活著。
想到了帶著人丹不知所蹤的嶽綺羅，周知昌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比較重要的東西，離自己遠去了。
站在原地目視周興林，周知昌的眼睛亦逐漸發紅。
正值周興林重拳劈落直取安在國腦門，周知昌陡然冷笑出聲，笑得殘忍，笑得猙獰！
“找死！”
數次大難不死，數次超出計算。
此刻的周興林已經被周知昌視為更大的威脅——殺他的優先順序遠比陸銘更高！
周知昌卻不知道一件事情……
第一次，那是陸銘改變了劍氣軌跡，從而保下了周興林的命。
第二次周興林逃過死劫，更是陸銘用丹藥生生喂出來的！
他視周興林為更大的威脅，卻不知道一切的源頭都出自陸銘……
不過這件事情沒人會與周知昌說。
且現在，周知昌視周興林為大麻煩，也符合陸銘與周興林的利益。
龍氣分身再次騰空，化作巨龍搖曳不休。
大量的龍氣被散佈開來，壓制此地煞氣——此舉便是為了壓制陸銘的無限血氣。
見此一幕，周興林與陸銘目光皆一閃。
細細感應，卻並未感覺到內天地有被龍氣入侵的跡象。
這意味著，只是單純的散播龍氣，並無法完成對武者的控制。
因為龍氣不夠凝聚，也因為龍氣無法無視武者的金身，直達武者的內天地。
重拳揮擊被安在國抵擋，周興林與安在國兩位二品戰成一團，如同莽漢交手拳拳到肉。
殘影，血氣，內天地之力狂亂迸濺開來，兩位二品如同疾風迅影，讓人難以捕捉。
僅僅只是幾息之後，陸銘耳中忽地響起周興林的傳音。
“此人血氣中蘊含龍氣，正在侵蝕我的內天地和武印……”
“但速度很慢。”
——以受控傀儡為媒介，將摻雜著龍氣的血氣打入對手體內，如此才能達成龍氣操控的前置條件！
陸銘目光一亮。
果然，周知昌控制武者需要時間！而這個時間長短，則根據武者之意的強大程度而定！
周興林的意很強，想控制周興林，必然要消耗周知昌不少龍氣，且要有一個不算很快的過程。
兼且龍氣控制需要龍氣直達武者體內，侵襲內天地，這一步驟並不算複雜困難，操控傀儡與之交手即可。但在武者有防備的基礎上，也不是那麼輕鬆寫意。
這些弱點深究起來，其實也並非是什麼弱點。
但卻也讓龍氣分身對武者的壓制力，從無解降低到了難解的程度。
代天之意凝聚不散，忽有拳光崩濺開來，直擊天空中翱翔的巨龍。
卻是周興林抽空一拳打出，突施冷箭！
然而魔龍形狀的拳光卻穿透了龍氣分身，消失在了天際，龍氣分身毫髮無損。
龍氣分身聚散隨意，可虛可實，這本就是一種堪稱賴皮的防禦手段！
然而拳光沿途之中，卻又有黑色痕跡久久不散。
代天武印之力，奪天機，定天命，驅散龍氣解放煞氣，還陸銘無限血氣！
煞氣如同潮湧般從更遠的地方奔流而來，又化作漏斗形狀湧入陸銘體內。
他抬手一揮，無形劍氣便如同風暴一般卷向了周興林！
大量的三相轉魔功血氣以血化煞，無孔不入般的衝入了周興林與安在國的體內！
龍氣無法穿透武者的金身，血氣卻行！
安在國對此有所防備，故而將陸銘的血氣抵擋在內天地之外，周興林卻來者不拒將血氣統統納入內天地之中。
隨後他臉色一白，卻更顯猙獰！
內天地中，陸銘血氣化煞，與侵蝕至體內的龍氣展開激烈交鋒，這帶來的痛苦如同刮骨，周興林卻一聲不吭盡數承受！
血氣與龍氣以十比一的比例對沖消耗。
外界安在國不斷攻擊，龍氣不斷侵入，陸銘不斷揮灑劍氣，彷彿後勤奶媽般為周興林驅散龍氣，使其免受控制。
天空中巨龍騰舞想要再次壓制煞氣，代天武意瘋狂干涉使龍氣分身的舉動變成無用之功。
這一刻陸銘目光灼灼，仔細觀察龍氣分身與周知昌的反應。
當發現周知昌眉頭微皺，似有難堪之色，陸銘登時朗聲一笑！
龍氣分身弱點之二——僅憑藉一點點侵入內天地中的龍氣，無法使龍氣分身標定降臨在內天地之中。
傳出聲音已是極限。
龍氣分身的標記挪移，只能使之出現在被自己控制的武者的內天地中。
換句話說，陸銘沒必要擔心沾染一點點龍氣，就會被龍氣分身侵入內天地——他做不到！
周知昌的龍氣分身很強，但並不無敵！
……
“麻煩……”
打量戰場片刻，周知昌慢慢鎖緊了眉頭。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陸銘發現的兩個弱點，也不算是什麼弱點。
弱點一：侵襲方式。
是，龍氣沒辦法無孔不入，但這玩意兒是紮根的……換句話說，與被控傀儡戰，你只要被擊中，被血氣傷害到，龍氣便會隨著血氣一同侵入體內，到了那時，龍氣便會自行鑽入內天地中。
而正常的武者，是沒辦法驅散龍氣的，龍氣進去了，就紮根了，只會隨著戰鬥而不斷增強，基本不會被削弱或排出體外。
但現在出現了陸銘這麼個傢伙……
弱點二，標記挪移有所侷限。
但這同樣也算不上什麼弱點，只是沒那麼全能，沒那麼賴皮罷了。
得承認，龍氣分身肯定不是完美無缺的，他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之處，但如果稱這些不足之處為弱點，這個周知昌是絕對不認的。
目光看向陸銘，周知昌臉皮一抽。
“都是因為你……”
是的。
不足之處不能稱為弱點。
但正因為有了陸銘這個變數，這個怪胎，龍氣分身的不足之處方才被放大，方才被找到了解法！
目光在周興林與陸銘身上來回轉移，很快，空中巨龍從天而降化作周知昌的模樣。
本體輕輕抬手，對武國六兇一聲令下：“殺了他！”
六道身影剎那間便衝向了陸銘。
又與龍氣分身對視一眼，一主體一分身，便齊齊邁步，向陸銘與周興林兩人走去。
龍氣分身靠近周興林，而周知昌的本體，則站在了陸銘不遠處。
即便不以特性壓人。
此戰，周知昌的牌面仍舊更大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