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看時,卻是發現,扇了他腦袋一巴掌的人,赫然是賈環這個小人。
賈琮忍不住沉下臉來問道:“賈環,你打我做甚?”
結果不料賈環竟是比賈琮更憤怒,他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手指,幾乎戳到賈琮腦門上。
一雙吊梢眉倒豎起來,尖聲呵斥道:“好你個琮老三,竟然敢跟我說這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你生病的時候,除了我環三爺,還有誰去探望過你?平時你吃了我環三爺多少好東西?這會子你倒是跟我甩起臉子來了?”
“你個沒造化的種子,上不得檯盤的高腳雞,這又是另找了新主子,把我也不放在眼裡了?”
“我實話說給你聽,少做你的春秋大夢了,除了我環三爺真心實意對你好,還有誰搭理過你?我勸你以後老老實實跟著我環三爺,好多著呢!”
賈琮從這倒黴孩子身上,看到了趙姨娘的影子。
不得不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對孩子的影響是無與倫比的。
賈琮對自己的前身也是一陣無語,竟然成了賈環的小跟班,認了這麼個老大,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賈琮本就膽小怯懦,自幼沒什麼朋友。能認這麼個老大,大約也是兩個小透明相互取暖,各取所需的緣故。
賈環一通臭罵,見賈琮並不還嘴,覺得賈琮已經懾服於自己的淫威之下,不由越發得了意。
啪!
他將書篋丟到賈琮書桌上說道:“還不趕緊提著跟三爺走?今兒我請你去吃前街的週記餛飩,他家的餛飩皮薄餡多,香甜的很。”
“你也就跟著我才能吃到這些好東西,你看別人可有請你的?以後只要你安心跟著三爺,自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賈琮想了想,沒有爭辯什麼,提起賈環的書篋,跟著賈環走了出去。
他倒不是真的認下賈環這個老大,也不是真的想吃前街的什麼週記餛飩。
賈琮只是想去街上親眼看看而已。
雖然他的穿越,也融合了前身的記憶,但是這些記憶,如同水中花,鏡中月。
影影綽綽,模模糊糊,似乎籠了一層薄紗一般,並不真切。
初來乍到,還是親自去看看的好。
賈環見賈琮乖乖聽話,越發得意非凡,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外走去。
走出學堂,趙國基早已將馬車在門外停好,見兩人出來,快步迎了上來。
他從賈琮手裡接過兩人的書篋,躬身說道:“兩位三爺請上車。”
趙國基是賈環生理上的舅舅,真實身份則是賈家的奴才,賈環的車伕。
賈環和賈琮同為庶子,賈環上學有馬車接送,賈琮就只能自己走路。
上了車,賈環吩咐道:“先不回家,先去趟前街。”
趙國基說道:“好嘞,兩位爺坐好了,駕!”
一路上,賈琮掀起車簾,看著外面的景象,腦海中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不多時,馬車來到前街,趙國基尋了個空地停下馬車。
兩人下了馬車,賈環快步向前走去。
賈琮一邊在後面跟著,一邊打量著前街的景象。
前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商鋪鱗次櫛比,十分的繁華,不愧是京城首善之地。
在街旁,賈琮還看到有畫師在為人作畫。生意還頗為紅火,竟然還排起一個長長的隊伍。
平行世界遇同行,賈琮只覺十分親切,忍不住上前觀望了一二。
然後賈琮發現,這畫師的畫技頗為精湛,畫出的畫像栩栩如生。
賈琮還發現,這個時代的男女之防,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苛。因為竟然還有少女在排隊畫像。
看了幾眼,賈琮便轉身離去。
這畫師畫技固然精湛,但是賈琮自信,若換做他來畫,一定會比畫師畫的更加逼真。
倒不是說賈琮的畫技超出畫師許多。
而是兩人完全是不同的流派,畫師畫的是國畫,賈琮精通的是素描。
國畫講究意境,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的神韻。形質畢肖,則無氣韻;彩色異具,則無筆法。
國畫雖然也有類似素描的白描手段,但是終究沒有素描那般講究細節。
賈琮快走幾步,追上賈環。
不多時,兩人來到週記餛飩鋪。
賈環找了個空桌,大馬金刀的坐下,高聲喊道:“來一碗餛飩!”
一碗餛飩?你確定不是兩碗?
你不是說好的請我吃餛飩的嗎?
你只要了一碗餛飩,那我吃啥?
不過賈琮也並沒有詢問,只是靜靜地看著賈環表演。
不多時,一碗餛飩便被端了過來,另外夥計還貼心地送來一個空碗。
好嘛,合著是兩人吃一碗餛飩!
從一碗餛飩,就看出了賈環的格局。
餛飩餡多皮薄,透過薄薄的麵皮,隱約能看到裡面的肉餡,乳白色的湯汁,上面撒了一層芫荽和蔥末,一股誘人的香氣頓時瀰漫開來。
賈環拿起調羹,舀了一個餛飩放到空碗裡,推給賈琮說道:“諾,這是我請你吃的,快吃吧。”
賈琮不由被賈環的騷操作震驚到了,他忍不住深深向賈環望去。
賈環似乎也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猶豫半晌,忍痛又舀了一個餛飩放到賈琮碗裡說道:“不能再多了……”
說罷,低下頭去,不再看賈琮,直接呼哧呼哧大口吃起了餛飩。
賈琮不由啞然失笑,拿起調羹品嚐起來。
餛飩鮮嫩香熱,味道著實不壞,只可惜數量少了些,僅僅只有兩個。
等賈環吃完之後,兩人又閒逛了一番,然後這才回了賈府。
馬車上,賈環反覆不停地吹噓自己多豪爽仗義,絮絮叨叨,說了一路。
看著這傢伙斜眉歪眼沒個正形的樣子,賈琮就忍不住想笑。
其實這傢伙長的不醜的,只是形容猥瑣,看上去也就醜了。
這傢伙本質也並不算壞,只可惜被趙姨娘給養歪了。
若能及時引導,大約還能糾正過來的。
想到此處,賈琮忍不住啞然失笑。
自己處境尚且不如他呢,哪裡就替他擔憂起來了呢?
賈琮在榮寧街口下了車,兩人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賈環要從榮國府正門南門回家,而賈琮則是要從後門北門回家。
他們大房那一支,住在榮國府東北角,在北面臨街的位置單獨開了一道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