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犯下的惡？”
“世界崩塌時？”
“什麼意思？！”
千野盯著自己面板內重新整理出來的內容，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裡油然而生。
雨田高中的天空。
黑雲已經開始擴散……
雖然速度不快，但離擴散到千野的位置所要用的時間也不長。
“那群傢伙失敗了？”
“不，不對。”
千野的視線放在了面板中不可能存在兩個巨量化規則的文字上面，不禁一陣頭疼。
能達到能與媽媽世界同劃為巨量化的怪誕。
那幾個人究竟餵養出了什麼個東西？
在這時的城市各地……
那些曾經被同化的人如今回溯了自己的完全記憶，從一開始是繼承了現實世界裡的回憶。
到之後兩個世界所經歷的又逐漸融合……
隔壁三單元四樓有一對生活了很久的夫妻。
此時夫妻兩人正坐在沙發上互相凝望。
他們都得到了之前的記憶。
也想起來了。
在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裡，他們都是有著自己的家庭，有著自己的孩子。
當兩處記憶融合的時候。
他們也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
與自己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已經生活了大半輩子……
進也不是。
退也不是……
最終帶來的只有氣氛的凝固。
“媳…小萍，我們……”
男人口中支支吾吾，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些什麼。
“我們不是夫妻。”
小萍臉色複雜而又苦澀的回答道。
她看著面前這個熟悉男人的面孔，很難想象對方真的照顧了自己那麼多年。
“我有自己的家，我不是這裡的人……”
小萍口中唸叨著。
她忽的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將頭埋在了雙手的臂彎，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哭泣。
窗外透過的光，折射著她已有了許些白髮的頭頂，虛假而真實……
……
“千野，你…”
尹福也已從同化的狀態裡被喚醒過來。
一開始他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只是睡了一覺，就莫名其妙的坐到了爐子邊。
當那些溫馨又繁瑣的記憶再次融入腦海中時。
他才明白自己已經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那麼長一段時間……
也做了那麼久的爸爸。
這期間他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彷彿自己本該這樣。
只是等想起來後心裡別有一番異樣。
“別說了，既然想起來了，就算是好事。”
千野說道。
他此時轉回頭去，望了一眼坐在沙發上還看著電視的媽媽。
後者好像什麼也沒有察覺到……
仍聚精會神的期待著接下來的劇情。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等到那團黑雲擴散到媽媽所在位置的時候，媽媽就會從這個世界裡醒過來。
從她的幻想世界裡。
醒過來……
“媽，我下樓去散個步啊。”
千野找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嗯，你去吧。”
媽媽磕著瓜子。
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千野得到同意，身子稍微頓了頓，最後沒再多說什麼。
他轉回了那個自己已經睡了不知多少個日夜的臥室，在床上把自己的大包給背在身上。
又把窗戶架上晾著的校服給取了下來。
整齊疊好放進了衣櫃裡面。
“雨田高中”的校徽在衣服的右上角，淡藍色與白色的交接，竟有些莫名好看。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
便轉身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臨走前。
他又注意到床頭櫃似乎沒有關好。
少年青澀犯傻的情書靜靜躺在櫃子裡面。
由於自己上次的翻弄。
情書的信封還多出了一些褶皺。
想了想。
他決定還是就這樣了……
“老婆，我也去散散步！”
尹福眼看著千野即將離開，他也是跟著附說了一句。
他並不清楚世界開始崩塌的事情。
只不過因為剛從同化角色裡清醒過來。
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
只是打算出去和千野商討一下……
千野的步伐邁過老舊而伴有許些泥土的門檻，耳邊聽著電視機裡傳來的那些人物臺詞。
爐火桌上還放著幾個未吃完的橘子。
由於長時間的溫熱烘烤。
此刻已變得有些乾癟……
“等等。”
在千野即將離開的時候。
媽媽叫住了他的背影。
“怎麼了媽？”
他轉回自己的身子詢問道。
媽媽沒有說些什麼。
只是默默起身走向了她的臥室，略微搗鼓了一番，拿起前不久織好的一條圍巾，走到了千野的面前。
“把這個戴上，外面冷，別吹感冒了到時候又得去醫院打針……”
媽媽仍舊嘮叨的對著千野說道。
千野沒有動作。
他就這麼站在門口。
任憑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母親，細心的把圍巾給自己戴著。
感受著脖子處傳來的暖意。
他瞥了孤單站在一旁的尹福……
媽媽一邊給他戴著圍巾，一邊口中抱怨的唸叨道：“對了，這樣才好，不要像你爸那樣腦子有問題，從來看不上我織的圍巾，等把他冷死了，他才知道後悔……”
圍繞，打結。
無比簡單的兩個動作。
不知為何千野卻感覺如同一個世紀般那麼漫長。
“對了。”
給千野戴好圍巾後，媽媽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點了些錢遞給了他，補了一句。
“今天是喜喜的生日，你們爺倆下去後順便給她買個生日蛋糕回來。”
“啊？我有生日蛋糕嗎？！”
趴在爐火桌前寫作業的喜喜，突然抬起了自己的腦袋，一臉驚喜的問道。
向來從不讓過生日的媽媽。
此時竟說要為她準備蛋糕……
“看你那樣……你不是一直念著說想要個蛋糕嗎，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就給你過一次吧。”媽媽假裝板著個臉，沒好氣的看了喜喜一眼。
“耶！”
喜喜激動得拍了下手。
小臉蛋很是可愛。
“好了，去吧。”
“記得早點回來，我買了些你們愛吃的菜，你老爸過兩天又要出差了，趁今天給你們多做些好吃的……”
千野握著手裡的鈔票。
心中有些莫名情緒。
他看了一眼此時很開心的喜喜。
最終點了點頭。
“知道了。”
說完。
他轉身便與尹福一起走出了家門……
其實千野知道自己踏出這個門檻以後，就不會有再回來的機會。
等到黑雲擴散到這裡。
這個溫馨的家庭也會因此而破碎。
媽媽的世界。
終究不屬於自己……
砰！
待到門關上。
千野身後還隱隱約約傳來喜喜期待的聲音。
“哥，老爸，你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喲……”
千野抬頭看了一眼鏽跡斑駁門牌號。
別離感，從心底瀰漫。
回來？
也許吧。
要是有可能的話……
第九十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