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肅晉決定要這塊手錶後又突然想起,剛才大區負責人只說了一半的話,轉而看向大區負責人:“這塊表有主了?”
本來就是湊合戴一下,如果有主,他沒興趣奪人所愛。
“現在沒有。”對周肅晉不能撒謊,但也不能淨說大實話,大區負責人話術圓潤:“是我們一個客戶定製,排隊等了七個多月,不料到貨前她那邊出了點問題,只能割愛。沒想到這塊表跟您有緣。”
至於客戶出了什麼問題,大區經理刻意沒細說,周肅晉自然而然以為是經濟上一時週轉困難,否則排隊等那麼久,錶帶又是特別定,不會輕易割愛。
周肅晉頷首,沒再多言,拿起表套在腕上試戴。
大概是真有緣,錶帶長度正合適,無需再調節。
表盒裡有張長方形金色小卡片,扣上表扣,周肅晉順手抄起那張卡片,中間有一行漂亮工整的藍黑色鋼筆字:
願未來的日子一切順意,永遠愛我。
——by未來:)
來自未來的祝福,周肅晉誤認為是品牌方隨表附贈的祝福卡,看後又放回表盒裡。
陸桉見周肅晉勉勉強強滿意這塊手錶,總算鬆口氣。
同時頓覺輕鬆的還有店長,之前還擔心很難有顧客會看中這樣配色的錶帶,她又掃一眼周肅晉的手腕,看來手型好看氣場強大的人,什麼樣的表都能駕馭。
一行人從旗艦店出來,陸桉想去吃宵夜壓壓驚,把周肅晉手錶摔壞的這幾個鐘頭裡,他一刻不得安寧。
“我知道一個地方宵夜好吃,去不去?”他詢問周肅晉的意見。
周肅晉坐上副駕,瞅他:“你一天吃八頓?”
陸桉哈哈笑,一本正經辯解:“我再吃才第五頓好不好。”他扯上安全帶扣好,又問:“去不去?”
周肅晉反手拉過安全帶,沒吭聲。
沒明確拒絕那就是答應了,陸桉看一眼倒車鏡,邊倒車邊說:“我訂的車後天到,以後不用再開你的車,車你讓人後天到我那開走。”
周肅晉“嗯”了聲,這輛庫裡南是他的,陸桉在江城沒買車,每次來江城出差遇到誰在江城就借誰的車。
送走周肅晉,店長和大區經理回店裡,店長急不可待直奔一樓貴賓休息室。
“出手了出手了!我馬上就去買幾張彩票,這是什麼爆棚運氣!感謝周肅晉來江城出差。”
衛萊:“周肅晉?”
“嗯,對,周肅晉。讓我們大區負責人專程飛來江城接待的大佬,買走你手錶的人就是他。”店長倒杯水喝了幾口繼續饒有興致地八卦:“京圈周家二公子,未婚,沒女朋友,單不單身就不好說了。”
他們那個圈子的人,沒有公開的女朋友不代表單身。
她知道的八卦僅限於此,都是從大區負責人那裡聽來。
衛萊對陌生人的八卦不感興趣,手錶在這麼短時間內完美解決,她再三感謝店長:“你幾點忙完?請你和你們上司吃宵夜。”
店長擺手,拿開水杯說話:“改天再請。”笑說:“不請我賴著你。今晚不巧,我們內部還要開會,開完估計得半夜。”
開會是她臨時謅的藉口,衛萊剛失戀,誰失戀了還有心情吃喝。
趁衛萊沒注意,她衝趙一晗遞眼神。
趙一晗秒懂,拿著包起身:“那等你不忙的時候再聚。”
衛萊猛然想起自己寫的生日祝福卡還在表盒裡,“表盒裡有張卡片,我忘了拿出來,不影響吧?”
店長也是在周肅晉抄起那張卡片時才知道祝福卡的存在,至於上面寫了什麼她沒看清,她讓衛萊放心:“周肅晉看了又放回去,大概以為是隨表贈送。”
她問衛萊:“你應該沒署名吧?”
衛萊:“署了,不過是同音字。”
有些記憶總是來得猝不及防,章巖新給她所有的備註都是未來,她在購物平臺填寫的收件人也是未來,所以給章巖新寫祝福小卡時,順手就寫了那兩個字。
那時她以為,她跟章巖新是有未來的。
喝完杯裡的咖啡,衛萊和趙一晗告辭。
從旗艦店裡出來一直到汽車前,衛萊都在考慮送什麼禮物給店長和大區負責人,略表一下感謝。
包裡的手機不停震動,她沒聽見。
走在旁邊的趙一晗側臉,瞧了她幾眼,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無奈嘆口氣:“你手機。”
衛萊茫然一瞬,隨即才反應過來趙一晗是在提醒她看手機。
今晚整晚她沒看聊天框,母親在一個鐘頭前問她幾點回家,她沒回復,母親不放心又打來電話問她。
“媽,我還在外面。跟趙一晗吃宵夜。”
程敏之似乎不確定:“跟誰?趙一晗?”
“嗯。裙子到了,她把裙子給我送過來,一起吃頓飯。”
“蠻好。那你們慢慢吃。”
衛萊剛要掛電話,聽到母親那邊啟動車子的聲音,她下意識看一眼時間,“媽,這麼晚了,你剛下班?”
程敏之笑笑,解釋為何這麼晚:“下午突然心血來潮想把超市門店統一換個裝修風格,經營模式也改改,晚上計劃了一下,徹底冷靜下來。”她感嘆道:“媽媽再年輕個十歲就好了,還能有精力折騰。”
“萊萊,你跟一晗你們聊吧,媽媽回家了。”
“好。媽你開車慢點,回去早些睡。”
母親經營著社群連鎖超市,加上這個月新開業的一家,一共十五家門店,最大的一家門店兩千平,最小的也有兩百多平。即使有管理團隊,需要母親操心的事依然不少。
超市與她同齡,如今已經開了二十五個年頭,也與她同名,就叫衛萊超市。
結束通話電話,衛萊從包裡掏出車鑰匙給代駕。
代駕沒在附近逛街,一直靠在車門上看書,見衛萊出來,把書收到斜挎包裡,接過衛萊的車鑰匙。
他不愛說話,問清目的地後安安靜靜開車。
坐上車,趙一晗拍了下腦袋:“瞧我這記性。”
衛萊:“怎麼了?”
“我衣服忘在江景餐廳了。”
那件被衛萊掛在衣櫃裡的比較貴的白襯衫。
吃完飯走的時候她沒看到衣服就忘了這茬,衛萊當時心裡亂七八糟,更記不得。
趙一晗打電話給餐廳,讓幫忙把衣服收一下,她馬上過去拿。
代駕在下一個路口左拐,往江景餐廳方向開去。
姐妹倆依舊相顧無言。
衛萊撐著額頭,看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包裡的手機又振動,連著振了三下,這回是有訊息進來。
她點開微信,被她置頂又沒設免打擾的幾個群都是工作群,所有訊息她都會第一時間檢視。
同事唐梔連發三條:
【!!確切訊息,我們老闆要跟章巖新訂婚了!】
【她不是說看透婚姻了嗎?】
【嘖,果然豪門的婚姻都是門當戶對。】
衛萊目光定格在第一條訊息上,這是她們私下建的工作小群,老闆不在這個群裡。
老闆比她大幾歲,是集團董事長的女兒。
這時群裡另一個同事@唐梔:【這是工作群,趕緊把不相干的訊息撤回!】
唐梔沒撤回,她就是專門發給衛萊看的,讓衛萊知道自己男朋友決定訂婚,連訂婚日子都已經確定下來,別被三了還不知情。
男朋友的未婚妻是自己天天共事的老闆,失戀又失業,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衛萊偏頭問趙一晗:“你知道是我老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趙一晗聽懂了,點頭:“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確定。”她試圖安慰衛萊:“你還是確認一下,也許不是。”
應該不會錯了,如果唐梔不確定這個訊息,不會公然發到工作小群裡。不過衛萊還是又親自確認,這關乎她是否馬上辭職。
她發訊息給章巖新的秘書:【劉秘書,他結婚物件是我老闆?】
劉秘書秒回:【嗯。家族聯姻,他們之前只認識,沒有什麼交集。】
【章總說,是他對不起你,虧欠你。】
章巖新提分手那一刻,她心裡都沒現在這麼疼。衛萊沒再回復劉秘書,大大方方編輯一條發到工作群裡:【不用撤回,謝謝提醒,已經分了。感謝所有人這兩年對我工作上的照顧,以後有緣的話再一起共事。】
唐梔現在才敢私發給她:【我難受了一晚上,實在憋不住了,你是我們部門最後一個知道的,不是故意看你笑話不告訴你,她們都快糾結死該怎麼跟你說。】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又看不得衛萊被矇在鼓裡,只好語無倫次發在小群裡。
她問了一句廢話:【你現在怎麼樣?】
衛萊:【不好不壞,沒事。】
唐梔忿忿不平:【天底下是沒男人了嗎,非要撬自己下屬男朋友!虧你還對她掏心掏肺!】她知道今晚衛萊給章巖新慶生,【你攢了那麼久的錢買的手錶怎麼辦?】
衛萊:【手錶轉手了,沒虧。】
唐梔:【可你配了等額的貨呀,那些配貨人家肯定不會要,那不就是虧!】
衛萊笑笑:【吃一塹長一智,買個教訓,挺好。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跟唐梔道了晚安,她又開門見山發給老闆一條:【我辭職,手續明天補上。】
事已至此,沒必要再揣著明白裝糊塗,老闆:【好。你手頭上的所有專案,以你方便的形式交接,可以不用來公司,我安排人過去找你。】
衛萊:【我又沒偷沒搶,沒什麼不方便的。放心,我不會覺得沒臉見人,明天去公司交接。】隨後刪除老闆的聯絡方式。
望著車外,她看不清車開到了哪。
趙一晗不會安慰人,坐在車裡的每一分鐘都分外煎熬。
汽車在江景餐廳的路邊停下,衛萊還在看窗外。
“我去拿衣服。”趙一晗開車門。
衛萊回神,很快面色恢復如常,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陪你去。”
“不用,你呆車上。”趙一晗關上車門。
衛萊腦子裡現在亂糟糟的,側臉看窗外,掃到兩三米外的一輛SUV,深翡綠這個顏色她在現實裡第一次看到。
隔著一層車玻璃,看得不太真切。
她降下車窗,多欣賞了幾眼庫裡南,藉此轉移難過的情緒。
幾米外的車裡,只有周肅晉一人,他不經意間轉頭,隔著車玻璃與衛萊四目相接。
他看得見她。
她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