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強目光落在我心口。
此刻,那枚金鱗還留有殘存的餘熱,比我的體溫高出一截。
即使在朦朧月光的照耀下,也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一看,就並非凡物。
汪強盯著金鱗,目光深邃,臉上更是浮現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驚疑。
他深呼吸一口氣說:“師父可曾給你說過這金鱗來歷?”
我搖了搖頭。
但幾次絕境救險,我已經察覺這金鱗絕非凡物。
更別說姜老頭答應我爹保護我,就是收下了一枚金鱗當報酬。
而剛剛那詭異人皮突然的逃竄,八成也是和這金鱗有關。
這玩意肯定大有來頭。
沉吟一瞬,汪強也開啟話匣子,開口道:“我與師父相識,也算是緣分,他並不是陵江本地人,而是遊歷而來。”
“這麼多年,他沿著黃河流域,一直不斷尋找一些東西,直到在陵江市找到確定線索,才徹底在堰河鎮落腳。”
“其中一物,就是肉身金鱗,也叫河神靈韻。”
“傳說,命格奇貴,身有金鱗者,乃陰河神,能掌控神水之力,縱橫四野。”
說到這,汪強神色複雜看了我一眼,說:“這應該是流傳下來的信仰崇拜,不能完全當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人在水裡和普通人比,必定有著非凡的能力。”
“千水,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與眾不同?”
聽汪強這麼一說,我也回憶起一些事情。
我從小水性極佳,我爹教我的那些水中手藝,一點就通,一學就會。
不僅如此,對於水流的感知也異於常人,能很快找到水下屍體的位置。
我爹曾經也誇過我這方面的天賦。
只是,那時候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
無非就是水性好,不容易淹死,好處是有,但卻不多。
可如今仔細想想,我爹的水上功夫了得,都認為我了不起。
我的天賦,可以算得上絕頂!
汪強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在水下,確實有著超出常人的天賦。
我似有回憶說道:“我水性得到過我爹的誇獎,算得上很好。”
汪強不置可否點點頭,繼續說道:“果然如此,所以你這片金鱗就是身份的象徵,與我們這種普通人不同。”
“將來,你是能窺見不一樣的世界,比如,那些陰陽術!”
聞言,我內心一震。
真正吃上撈屍這碗飯,接觸陰門行當,我才知道自己的實力和眼界多麼淺薄。
而那些陰陽術數有多麼玄妙,也是顛覆之前認知。
單說那些紙人屍衣,山野精怪,米婆問靈之流,都讓給我心靈帶來無盡的震撼。
若是能掌握這些,才能在陰門一道,站穩腳跟,徹底踏入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但同樣,那個世界更詭譎、更危險,很可能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見我神色複雜,汪強也低聲一嘆,說:“你家裡變故突然,師父暫時沒告訴你這些,怕是有其他考慮。”
“但這一路,發生不少事情,我說這些,也是因為咱們提早遇見一些高人,往後跟了師父,你也會見識更多,還是多做準備比較好。”
聞言,我心裡一凜,面色凝重點了點頭。
汪強提醒的沒錯,如果真是因為金鱗和我命格特殊,姜老頭收我為徒,未來肯定會遇見更多邪事。
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自亂陣腳。
說著,汪強又深深看了一眼中巴,眼神有自責,有擔憂,有疲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下次再有這種事,他先打頭陣。
再也不會讓我落入險境!
隨後,我們快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霸道。
車上,喬寅山還沒緩過勁,滿頭都是汗,看向我更是一臉驚惶。
林沅同樣眼神透著後怕,還有擔憂,緊咬著嘴唇想要問些什麼。
我上車後,長鬆了一口氣,才開口讓他們不要擔心,先進村子再說。
兩人這才同樣微微鬆了口氣。
再之後,林沅觀察了山路,說距離村子沒多遠,開車估計十分鐘不到就進村。
隨著汽車行進,一座村落遠遠出現在視線內。
只是夜深了,村子裡一片黑暗,更顯荒蕪寂寥。
來的路上,我們也問過林沅,這村子有沒有怪事發生。
按她的說法,自從班車取消後,她就沒回過村子。
倒是林老師,每年暑假陰曆七月十五會準時回村。
聽說其他遷走的人,也是如此,除此之外,倒也沒聽過什麼怪事。
並且,村子也還有人留守居住,並非是我們想的那般荒涼。
越靠近村子,林沅神色越緊張,不斷盯著前方,生怕再生變故。
就在這時,汪強倒是突然側過腦袋,趴在喬寅山身後,指向前方,說:“喬老闆,打個遠光,前面好像有人影。”
“好!”
啪嗒一下,喬寅山開啟遠光,照亮前路。
只見一個人,揹著手,緩緩在路上踱步。
確實是人,但那身形很僵硬,走路同手同腳,看上去奇怪無比。
不僅如此,車又靠近一段距離,看見那人腰間還繫著一段白綾,手裡抖落紙錢,沿著撒了一路。
忽然,林沅猛地伸頭朝前探去。
下一瞬,她尖叫一聲,指向前方說:“我爸,這是我爸!”
汪強臉色一變,說:“快過去看看!”
喬寅山連忙加速,把車靠了過去,停在那人後方不遠處。
汪強拉開車門就跳了下去,林沅也緊隨其後。
等兩人靠近後,林老師也不動彈,僵在原地站立,直愣愣看著他們。
那模樣,看上去和痴呆幾乎無異。
我心裡一驚,有些擔心林老師變化。
莫非他和梁老師一樣,煞氣入體,三魂七魄不穩,人變得痴傻起來了?
可還不等我思索,就看他臉色驟然一變,雙眼充血赤紅無比,變得猙獰起來。
緊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下腰間白綾,猛地勒在林沅脖子上。
那速度之快,連在一旁的汪強都沒反應過來。
看那模樣,林老師絕對是撞祟了!
我見前方出事,連忙跳下車衝了過去。
這時,汪強已經開始動手,牽制住林老師手臂,怕他給林沅直接勒死!
電光火石間,兩人纏鬥,汪強竟然落在下風。
以他的力量,竟然完全拉不住瘦弱的林老師。
眼看著林沅臉色已經泛紫,舌頭吐得老長,就快要嚥氣了!
我衝過去的剎那,已經將身上的符籙捏在手中。
啪的一下。
不偏不倚貼在林老師眉心間。
面色猙獰的林老師僵在原地,勒住林沅的雙手似乎洩了力氣。
與此同時,他眉心那張符籙上的硃砂開始暈染,像染了水汽,竟開始變黑。
我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這撞祟上身的陰魂有點道行,一張驅邪符還不夠對付?
我生怕再出岔子,割肉般又掏出一張,猛地貼在林老師心口。
這下,他眼眸中的赤紅肉眼可見消失,整個人雖說臉色依舊發青,但神情柔和許多。
汪強把他手臂一掰,林沅才堪堪脫困。
缺氧的眩暈下,身體猛地向地面栽倒。
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才勉強站穩。
汪強看了一眼林老師,面色陰沉,說:“林老師同樣身染煞氣,但沒梁老師好運遇上我們,這下直接在山裡撞祟,才變成這副模樣。”
“再晚一刻,恐怕就去見閻王了。”
說完,他抽出林老師手中的紙錢,又掏了他的衣兜。
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把這些全撒上香灰,悄聲說這是買路錢。
一旦開陰路通關,就分不清陰陽,見鬼聽鬼話,魂兒都沒了。
我一聽,大驚失色。
照著路上的那些紙錢,全都撒上香灰。
做完一切,汪強揹著林老師,我扶著林沅這才回到車上。
汪強拿起硃砂,同樣給林老師祛煞,他的臉色才漸漸恢復。
前排的林沅看見這一切,捂著嘴,終於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
我抿著嘴,沒有說話。
這時無論說什麼,她也不會褪去恐懼,安慰也只是空談。
畢竟,剛才撞祟後的林老師,可是真的想要殺死她。
見識這一切,也是讓所有人有心理準備。
遇見邪事,真有可能會死人,可不會有鬼憐香惜玉!
喬寅山忍不住點了根菸,鎮定下情緒才開口道:“還繼續走麼?”
他看了眼昏迷的林老師,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在村子外遇見這麼恐怖的事,誰都不敢保證村子是安全的。
也許有更恐怖的事等著我們!
沉吟一瞬,汪強抬眼死死盯著前方,說:“走!我相信師父的本事,他說來枯冢村,沒人能攔得住他的腳步!”
“只要找到他,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說完,他看向我,眼神同樣充滿憂色。
頓時,我明白我們哪有退路可言?
汪強這樣冒險,不僅是為了昏迷不醒的林老師夫妻。
還有我!
明玄一定下的三日期限,對我而言,死亡近在眼前!
聞言,喬寅山一咬牙,油門一踩,猛地開車衝向村子裡。
轟轟——
油門轟響的聲音響徹天地。
而拐入村道的剎那,看見周圍景象,我們才發現。
自己似乎衝動了!
這枯冢村,早已不是林沅口中的村子。
不知何時,換了天地,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