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姐姐拿枕頭砸醒了弟弟,前一秒,姐姐還在得瑟的尬舞,下一秒弟弟忍無可急叫,老媽登場,姐弟倆剛消停一會兒,媽媽小麗和新交的男友又爭吵起來。
小男友玩心重,總喜歡拉著小麗出去嗨,但小麗的心思都在一雙兒女身上,她認為這是為人父母不能逃脫的責任。
“為什麼為你犯下的錯誤負責人呢?”小男友問。
“不準說我的孩子是錯誤,不準!”小麗說。
生活理念不合,這個男友很快就吹了。
小麗也意識到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要搬去休斯頓,唸完當初半途而廢的大學。只有這樣,未來才能多掙錢,給姐弟倆創造更好的生活。而且孩子們的外婆就在休斯頓,平時還可以照看姐弟倆。
得知這個訊息,姐姐堅決反對。第二天,一家人便收拾好東西,姐姐逼逼叨叨,捨不得院子,捨不得花草,捨不得玩具,巴啦巴啦,而弟弟捨不得他還是鐵哥們,他一直回頭打望好哥們,騎著車衝弟弟招手致意,算是完成了告別儀式。
不久後,一家人在休斯頓安定下來,姐弟倆都入讀了新的學校,小麗去大學補課,他們就待在外婆家裡。
親生父親得知他們搬到了休斯頓,立即從阿拉斯佳趕過來,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姐弟倆了。
父親是個激情四射的大男孩,開一輛經典款美式跑車,喜歡音樂和旅行,當初跟小麗年紀輕輕就生下了姐弟倆,後來意識到不合適,又早早離了婚。
父親帶著姐弟倆瘋玩了一天,姐姐表現過人,保齡球顆顆全中,但弟弟卻回回吃彈,只能嘟噥:“是防撞杆影響我的發揮。”
父親立馬教育他,“小孩子才需要防撞杆。”父親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但姐姐對父親的印象基本都是在跟母親吵架。父親有點尷尬,只好反問:“但並不表示父親不愛母親對不對?長大後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經常對人發火,那沒什麼大不了,所以我對你媽媽也是一樣的。”
弟弟順著話題問了一嘴,“那你還會和媽媽在一起嗎?”
父親倒是想提出這個想法,但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一天的玩樂結束後,父親堅持要送姐弟倆直接回家,他還是想再見點前妻的,沒準能再續前緣,擦出生鏽的火花呢。結果一見面,兩人沒聊幾句,差點掐起來。
爹媽的複合看來是沒希望了,姐弟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的日子裡,姐姐經常跟著媽媽去大學刷課。弟弟發現媽媽跟他的心理學老師走的有點近,這個博士也是離異,也有一雙兒女,幾個孩子年紀相仿,正好能玩到一塊。
後來老師便請求讓外婆幫他帶孩子,反正兩個是帶四個也是帶嘛,結果帶著帶著就整成一家人啊。
母親和博士再婚,組建了新的家庭,姐弟多了一個繼父以及兩個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一開始,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繼父為人公道幽默,不偏不倚,家庭氛圍更是一片和諧。但時間一長,繼父的毛病便漸漸暴露出來,一遇事就喜歡罵娘,經常偷偷酗酒,全家人都知道他是個爛酒鬼。而且繼父的父權主義非常嚴重,嚴苛要求孩子們做很多家務,一旦完不成就會被責罰,姐弟倆都感到很壓抑。還好,每到週末,親爹都會從外地趕來把他們接走玩上兩天,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姐弟倆也不想節外生枝。親爹問話,便禮貌的回應一下,如果不問,便雙雙陷入沉默。
父親覺得這樣不好,非常不好,父親讓姐弟倆暢所欲言,不要瞞著他,子女父母是永遠都能夠無話不談的朋友。
弟弟便提出了意見,“不能光我們說,你也得說點自己的事兒,最近在做什麼?有女朋友了嗎?”於是,在這一週的親子陪伴中,弟弟額外瞭解到了不少資訊,跟親爹在一起,姐弟倆永遠都不覺得無聊。
又瘋玩了一天,姐弟來到父親的住所過夜,這裡亂的像狗窩一樣,為了款待姐弟倆,父親還唱了一首原創歌曲。
結束愉快的週末,時間繼續向前,弟弟和他異父異母的兄弟不覺間又長大了一些,他們開始瀏覽一些少兒不宜的網站。繼父覺大這個年紀的男孩是該蛻變為男子漢了,於是他強行剪掉了弟弟的秀髮。由為母親不在,弟弟不敢當面發表意見,直到事後才後悔莫及,連學校都不想去了。母親也覺得這樣很過分,表示他會跟繼父好好談談的。
弟弟跟母親說繼父是個混蛋,其實並沒有說錯,後來證明繼父的確是一個混蛋。因為有天他回家時撞見,自從那次家暴之後,繼父的本性開始顯露,喝酒也不再掩飾,拎著酒瓶就上了餐桌,大聲質問誰還有意見,大家都不敢說話。
這件事之後,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小麗終於下定決心離婚,什麼行李都沒收拾,只帶著姐弟離開了這個酒鬼家。
暫時住到了小麗的朋友家裡,為了完全擺脫繼父母親,還給姐弟倆轉了學。姐姐有點崩潰,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了,他跟以前的朋友連告別都來不及,就要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學校,而且還得寄人籬下。弟弟倒是不悲不喜,不覺得有多壞,當然也不覺得好,反正就是勉強可以接受。
轉眼又是三年,白駒過隙,姐姐長成了懷春少女,矜持淚斜,弟弟除了長鬍子,其他變化不大。
週末依然是親生父親的主場,這次她想帶姐弟倆去露營,但姐姐卻以參加派對為由婉拒了父親。父親大眼一瞧就知道薩曼莎有人了,肯定是她的小男友也去參加這個派對,因為父親早在臉書上看到了姐姐和一個男孩有曖昧的動態。
在父親的逼問下,姐姐承認了確有其事,老父親當即就來勁了,必須要給姐弟倆上一堂人生必修課,青春躁動的年紀,處物件很正常,但一定要懂得保護好。“嗯,我知道雖然談這種事情大家都很尷尬,但這是為人父母應盡的責任。就拿我自己來說,就是生孩子太早了,心智很不成熟,導致在為人父母方面有很多欠缺。我希望你們能從我的錯誤中學到經驗。”
面對這麼一個開明的老爸,弟弟也敞開了心扉。其實他也有一個潛在女友,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聊,每次跟她聊音樂,聊電玩,聊新上映的電影,什麼蝙蝠俠菠了快車,女孩卻一點興趣也沒有。
父親聽罷立馬指點迷津,根本不需要你找話題,這種年紀的女孩最喜歡傾聽了,讓她說,聽她說,保持傾聽,十拿九穩。學會這一招,完爆其他小屁孩。老爸的理論相當扭叉,只可惜弟弟並沒有繼承風流老弟的把妹天賦,一到實戰就拉垮,屢戰屢敗,直到15歲還是個手動擋戰士。
青春期男孩的遺憾大多都是如此吧,時間的風繼續吹呀吹,弟弟梅森和姐姐薩曼薩長成了小大人,母親小麗的變化也很大,讀完大學之後又拿了碩士學位,如親在一所大學任教,感情也開啟了第三村,跟自己的學生組建了新的家庭。
而親爹的變化同樣翻天覆地,他也再婚生了一個男孩。曾經那輛拉風的跑車被賣掉,換成了一輛適合家用的MPV,這讓美森非常不爽,因為他一直記得小學三年級時,父親曾向他許諾,等他16歲就會把那輛跑車送給他。沒想到父親一點都不記得了。
看著梅森的臉臭的跟吃了屎一樣,父親有點生氣,說實話,他完全不記得了,就算說了也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父親覺得梅森不應該抱有這種不勞而獲的幻想與索要,他們只是普通家庭,想要車自己掙錢,想買什麼車就買什麼車。
為教育梅森冷靜了不少,父親送出了一份符合實際的生日禮物,一張披頭士CD,是單飛後的唱片合集,價錢不貴,情誼值千金,裡面的歌曲都是由老父親精心挑選,除了唱片,梅森的16歲生日還收到了人生第一套西裝、第一本聖經以及嘗試了第一次射擊,但如今的他對這些東西都不太感興趣。他痴迷於攝影,把自己定位成藝術青年。於是乎,在燙頭打耳釘的基礎上,梅森還塗上了美甲,他覺得很酷,繼父就覺得辣眼睛。
想當初他讀高中時就已經共享車貸,經濟獨立了。言外之意,梅森是個娘炮,父子歷來都是仇人,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
梅森與繼父愈炒愈烈,無論什麼樣的小事,兩人都能爆發爭吵,最終的結果是又把繼父與母親吵離婚了。離異重組家庭就是這樣,總會因為孩子的問題分道揚鑣,這讓小麗徹底厭倦了婚姻生活,再也不打算結婚了。
梅森讀高二那年開始在餐廳打零工,自己賺錢買了一張破皮卡,同時也在忙著申請大學的事情,而姐姐早就已經去外地上大學了。
梅森載著女友去看望姐姐,順便體驗了一把沒有約束的大學生活,薩曼莎也向弟弟傳授心得,很快你們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了,再也不用受父母的管制,但自由的代價就是你得自己賺生活費。
梅森覺得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也許很快他們又會大學畢業,拿到學位證書,找一份工作養家餬口,就像他母親一樣按部就班。
而後又是一年,彈指間,梅森如願申請到了理想的大學,只是他和女友沒能熬過畢業的分手季,女友要讀的大學和梅森不在一個城市,女友覺得異地戀肯定沒法長久,不如早點斷掉。
梅森向父親請教自己錯在了哪裡,父親淡然的說,“你什麼都沒做錯,因為機率已經決定了你們的戀情結不出好果子。這個年齡段正處於高速變化的時期,想讓兩個年輕人長期保持在一個頻道上,機率微乎其微。就算現在沒有分開,熬兩個月還是會散夥,結果是一樣的,所以你完全沒必要苦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忘記這個女孩,上了大學,好女孩多的是,最重要的是你要不斷的提升自我,感情這種事歸根究底都是實際問題。對的時間遇上的人才能長長久久。”
父親說:“以梅森母親現在的好脾氣,絕對能包容他當初打放蕩不羈,沒準他們還能走完一生。可惜的是,兩人相遇的時機不對,與人生的出場順序太重要了。不過也沒什麼好惋惜的,畢竟年紀大了,感知越來越麻目,像是生出了一層逐年增厚的老繭。”
畢業典禮那天,父母雙方都帶著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為梅森慶祝人生的重要時刻,親友們逐一對聲表達祝福,最為感慨當然還是親爹親媽。兩人忽然都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終於把這一對冤家熬成人了啊,像是完成了人生遊戲中最艱難的主線任務。
小麗打算給自己減減負,休個長假,第一件事就是賣掉大房子,換成小公寓。因為薩曼莎已經住校兩年多了,梅森開學之後也會去大學報道,這麼大的房子自己一個人住太浪費,他前半輩子都在還房貸,下半輩子要換個活法。薩拉莎很不爽,沒想到他們又要搬家了,母親糾正到是她要搬家而已。
不久後,母親便搬到了小公寓,梅森也即將開學,他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跟母親不斷講述著和新室友在社交軟體聊天的趣世。母親聽著聽著突然淚血如虹,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竟然已經走完了。
小麗只是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還有更多東西才是,但為什麼還沒年輕夠就已經變老了呢?時間是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河,不因任何人的悲喜而停歇。
不久後,梅森便開啟了大學生活,室友很酷炫,活動很豐富。很快,梅森也認識了新的女孩,他們一起徒步,在落日的沐浴下,感受這個世界的柔軟。梅森果然把前女友忘到了九霄之外,或許這就是父親說他在對的時機遇到了對的人,女孩差不多也是這種感覺,兩人都覺得不是他們抓住了這一瞬間,而是這一瞬間抓住了他們。
一個少年以及一個家庭的成長和蛻變。有沒有感覺很熟悉?孩子長大了,父母也老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好像都在重複著。同一條軌跡,但又好像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最觸動人心的莫過於這對父母,都在努力的當好父母的角色,雖然他們自己的人生也有很多不如意,但他們一直都在儘自己所能讓孩子不再重蹈他們的覆轍。
即便如此,人生也還是一條不歸路,我們永遠都會對那條沒有選擇的路耿耿於懷。所以人生最好的安排是什麼呢?或許就是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遇見對的人,不要回頭看,時間會給你一個答案,如果還沒有,那就繼續往前走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