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紅光自陸銘眼中泛起,其中的殘暴與瘋狂,甚至讓陸聽渾身直打哆嗦。
——當然也可能他哆嗦,不是被陸銘給嚇得,而是被傷給疼的……
“現在,你還配麼?”
陸聽沒辦法回答陸銘的問題,因為身體上的劇痛,早就磨滅了陸聽一切理智。
“啊啊啊啊!”
他抱著臉用力哀嚎著,草包本色一展無餘。
許久後,隱約的聲音才從圍觀者們口中響起。
“九品?是九品之力!?”
“陸少爺是九品武者?”
“這不可能吧……不是說陸少爺武道資質奇差無比麼?”
“其實也不是很差啦,只是以前陸少爺受不了習武的苦……不過現在看來,傳言似乎有誤啊……”
吃瓜群眾們很快便察覺到了重點。
陸銘,表現出的實力,確實是入品武者的實力。
卻無人能看到,陸銘嘴角突兀咧起一絲弧度。
他放開腳,再不看陸聽一眼,只是轉身面向圍觀眾人,先是拱手,後朗聲說道。
“諸位幫中兄弟,在下陸銘,乃老幫主陸堯之獨子。”
“我想幫中大部分兄弟,都聽說過我陸銘之前所做的那些混賬事情。”
“在此,我想先給諸位兄弟們道個歉。以前的我,愧對兄弟們的期望,也愧對老幫主的栽培。”
說著,陸銘便深深鞠了個躬。
這一鞠躬,便使得在場的嘈雜聲小了很多。
圍觀者,越來越多。
目之所及皆是人頭。
甚至在人群中,陸銘還隱隱看到了羽清和阿五的身影。
目光流轉著,陸銘再開口:“今天這場鬧劇,屬實是讓兄弟們看笑話了。”
“但在下也是被逼無奈。”
這般說著,陸銘低頭看向了腳邊還在哀嚎慘叫的陸聽,朗聲再道:“今日我來武道閣取藥,剛剛取了藥,便被這陸聽攔住。”
“他說我武道資質低劣,不配拿走這麼多的精品藥物。”
“但對這個,我陸銘也有話說。”
“正如各位所見,現在的我已是九品武者,而我今年才十六歲。”
陸銘不說自己從零開始到九品,一共只用了三天時間——他只是說他今年十六歲,是九品武者,至於用了多久抵達九品,你們自己去猜……
這其實也足夠證明一件事情了。
“不同於大家聽聞的,我的武道資質,其實也還不錯。”
話至此,陸銘稍稍一頓。
便聽周圍有議論聲響起。
“十六歲的九品武者,確實還不錯了。”
“不算是天才,但速度也還可觀。”
“看來陸少爺日常時候也沒少下苦功夫,倒也不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主……”
當然,觀念的改變絕非一朝一夕。
輿情正按照陸銘想要的方向被引導著,但陸銘也無法使得世人的觀念,在自己的幾句話中便被一百八十度扭轉。
換句話說,至少短時間內,他還摘不下紈絝子這個頭銜。
不再提及資質的話題,陸銘話鋒一轉。
“剛才陸聽說我不配拿藥,說他自己比我更配。”
“那我就想,咱就不如按照江湖中的規矩來上一場公平的較量……而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他說我不配,結果是他更不配。”
一句話,將這一次的事件定性為“公平較量”。
這也意味著,這個悶虧,你陸聽得往肚子裡給我咽!
白吃個暴虧!
“但其實這也不是我想說的重點。”
悠然伸出手指,陸銘慢慢踱步。
直到他徹底醞釀好了情緒,方才再次開口發聲。
“諸位兄弟們,我想問大家一件事情。”
“各位覺得,我父陸堯,是個什麼樣的人?”
聲音落,在場眾人為之一靜。
很快,有聲音從陸銘身後傳來。
是藥堂的夥計。
這一刻,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夥計滿面紅光高聲喊道。
“老幫主,是個英雄!”
“老幫主創立三相幫,成立武道閣,讓咱們這些泥腿子,有個能打能拼的平臺,有個能接觸武道的渠道!”
“他是英雄!他就是我們的英雄!!”
一言出,應者景從!
“是的,老幫主對我們沒話說!”
“我永遠記得老幫主的恩義!”
甚至有悲嗆聲傳來:“老幫主死的早啊……他死的太早了……”
陸堯在三相幫內的地位,就是如此。
他活著,無人能撼動其地位。
直到群眾們的情緒醞釀到位了,陸銘才再道。
“但現在,我父去世了……”
“是辛勞過度,心衰而死。”
“他為了三相幫,為了諸位兄弟,操勞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即便臨死之前還在點燈熬油的忙碌著幫中的大小事務。”
說到這兒,陸銘深深吸了口氣。
後他一腳踩在陸聽的腦袋上,朗聲大吼道:“我父,為了三相幫忙了一輩子,也為三相幫而死!”
“哪怕是在臨死前,我父的心中也全都是三相幫的所有兄弟,而非是我這個兒子!”
“他把三相幫,看得比他自己,比我這個獨子都要更重要!”
“現在,他沒了。你們沒了幫主,而我沒了父親!”
“行,我不怨,我也不恨!”
“我只問三個問題。”
“一,幫中的撫卹金,有沒有我父的一份!?”
“二,這份撫卹金,我這個老幫主的獨子,有沒有資格拿!”
“三!”
陸銘高高舉起手中的藥包:“我用這些當做我父的撫卹金,合不合規矩!?”
“我配不配!?”
全場寂寥。
直到阿五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自是配的。”
是的,配的,當然是配的!
未等眾人再次附和,陸銘已然再吼道。
“正因為咱們三相幫規矩分明,大家才願意團結在我父的旗下!”
“我三相幫,以道義起家。”
“任何因幫派事務而死之人,都可得到足額撫卹。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咱們兄弟無後顧之憂。”
“為了讓咱們兄弟知道,我們的血,不會白流!”
“為了讓咱們所有兄弟都清楚一點,即便我們死了,我們的孩子老母,也會得到應有的照顧與幫扶!”
“什麼叫撫卹?這才叫撫卹!”
“什麼叫道義?這才叫道義!”
“汝之父母孩兒,吾養之!”
“這才是咱們三相幫的立幫之本!”
話至此,陸銘忽地低頭看向腳下的陸聽。
“然後,你在武道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羞辱老幫主的遺孤。”
“陸聽,你抱著的是什麼心思?”
“你爹也為幫派殉職了?”
無人能看到,陸銘眼中的紅光越來越激盪。
他踩著陸聽的腦袋,開始加力……
瘋狂加力!
“你,陸聽,挑撥幫中關係,欺凌幫主遺孤!”
“你三刀六洞都死不足惜!”
“今天我陸銘就清理門戶,送你去老幫主面前好好懺悔你的罪行!!”
陸銘沒在開玩笑。
他竟是真的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生生踩死陸聽!
此即是:
昨日死劫,所獲匪淺。
少年持劍,兇性已現。
今朝路遇惡犬,一腳踩爆心肝。
胸中戾氣翻湧,眼中魔意滔天。
即要獨身迎風雨,便直面,哪管那雨打風吹。
即為孤膽江湖客,便拔劍,斬惡敵一往無前!
縱使兇戾孤狼陷絕境,又何懼區區家養犬!?
巨大的殺意刺激的陸聽眼冒金星,生死關頭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
“夠了。”
有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後,一行人擠開人群,來到了陸銘面前。
看著陸銘微紅的眼,以及毫不卸力的腳掌,陸壓沉聲道。
“孩子,我說,夠了。”
說完,他忽地一笑:“給叔叔個面子,行麼?這畢竟是你的堂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