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10日,一個令何琇瓊大清早就感到糟心的日子。
作為瓊瑤的兒媳婦,執掌公司大權的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事情確認為真嗎?”
辦公室裡,看著面前這個來向自己彙報的男人,何琇瓊摁耐下了心中那紛雜的思緒,再次確認了一遍。
梳著賭神同款背頭的中年男人掰著食指,臉色顯然有些晦氣:“確認,範冰彬確實搭上了周易這條線。
“不過,目前還不清楚這背後是不是有華納示意。”
“不可能是華納,華納目前歌壇都顧不過來,沒空到電視劇領域來插一腳。大機率是範冰彬看到異軍突起的周易,想著看看投靠他能不能換出來機會。
“病急亂投醫而已,華納目前在國內的電視劇領域可沒什麼耕耘。”
何琇瓊手中的筆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辦公桌面,沉思片刻後開口道:“你去探一下華納的口風。”
“那那個周易呢?”
“你難不成還想動他?平日裡作威作福習慣了是吧?他可和那些到寶島乞討的人不一樣,是華納得求著他,懂嗎?”
何琇瓊沒好氣地拍出了一張報紙,指著上面那碩大的頭版頭條:“好好看看,華納前兩天剛官宣的,周易個人首張專輯全亞洲正版銷量突破160萬。
“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這其中的利益糾葛有多大嗎?
“你敢對周易下手就是找死,你想被華納清算別拉上公司。”
華納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威勢和人脈不是玩的,瓊瑤手底下三個家庭式作坊捆一塊都不夠華納一個法務部打的,更別提華納背後還有個看重中國市場的總公司,堪稱降維打擊。
“……靠!他媽的哪裡來的變態!19歲就賣到這個成績。
“難道就沒人懷疑他的歌不是自己寫的嗎?一個19歲的半大孩子,哪來那麼高才情?”大背頭男人很不解:“這亞洲樂壇哪有人十九歲就這麼變態的?會不會有假?華納在砸錢搞事?”
無語的何琇瓊斜了他一眼:“隔壁RB有個83年出生的女歌手,比周易還小兩歲,叫宇多田光。
“十五歲出道,第一首單曲就賣了220萬張,第二首單曲更是直接拿下含金量十足的冠軍單曲稱號。
“去年她個人第一張專輯一週就賣了兩百多萬張,將近一年時間專輯賣了七百三十多萬張。
“你要不要也去質疑一下?”
“……”
Fuck!
對音樂圈一竅不通的背頭男人摸了摸額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唱歌的這麼賺錢?我們做了這麼多年電視劇都趕不上人兩張專輯?”
“不是唱歌的這麼賺錢,是有才華的人才能這麼賺錢。”
何琇瓊無奈地嘆了口氣:“商場如戰場,能賺錢就是大爺。所以像周易這種年少成名又具備極強個人才華,能夠自己寫歌做歌的天才,是封殺不了的。
“除非你能聯合整個音樂行業、新聞業甚至於官媒一起封殺,才能搞垮他。更要命的是,他是北大法學院出身,目前才大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何琇瓊語氣頓了頓,右手食指點得桌面篤篤作響:“意味著他的背後站著一群精通法律的校友、老師。
“你如果想在莫須有的法律問題上挑戰北大法學院,那我建議你先辭職,別跟公司扯上關係。”
“……”
看著陷入沉默不再多話的男人,何琇瓊那緊蹙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與他不同,她是經常代替瓊瑤去內地電視臺、公司建立友好合作關係的,自然十分清楚周易身上的含金量。
“實在不行就把範冰彬扔了,反正我們手上已經有趙微了。她不是一直想跟我們解約嗎?跟她協商私下和解,最後再榨點油水出來,別真鬧到對簿公堂那麼難看。
“華納在國內就是個搞音樂的,周易現在在樂壇確實紅紅火火,但他根本給不了範冰彬什麼資源,到時候她會後悔的,說不定還會求著回來。”
何琇瓊很篤定。
很快,3天后,周易就接到了範冰彬的電話——
“周易,你猜的很對,我們根本什麼都不用幹。瓊瑤公司找我了,要求我撤訴,並願意私下和談解約問題了。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謝謝。”
長久以來積壓在心頭的一顆巨石就這麼被輕而易舉的轟碎,範冰彬要說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本來咬死要100萬解約金的,現在只需要15萬就可以了,比我的心理預期還少了五萬。”
“不客氣,舉手之勞。祝你前程似錦,小范同學。”
坐在華納錄音室裡的周易咬著孫燕茲扔給自己的蘋果,笑著調侃道:“以後飛黃騰達了別忘記帶帶我啊。”
“……周易你又在拿我說笑了,我都這樣了,哪還有飛黃騰達的份。”
雖然明知是客套話,但電話另一端的範冰彬心裡還是湧過了一絲暖流:“不過,真的是很謝謝你。”
雖然解約的錢還不夠,但範冰彬此刻已經沒辦法開口找周易借錢了。
她寧願去找自己認識的其他人來借錢,也都不想因為借錢錢而改變周易與她之間的這份友誼。
她不好意思。
認識這些天下來,她多少也對這個男人的性格有了那麼一絲絲瞭解,也為自己此前那每當夜深人靜時腦子裡便會浮現出來的陰暗揣測感到愧疚。
娛樂圈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但周易所表現出的好色卻和她印象裡的截然不同。
怎麼形容呢,用周易自己的話來說,他是正大光明的,從不玩歪門邪道,主打的就是一個你情我願。
與之相處下來,範冰彬甚至有種感覺:這個與自己同歲的男人比自己所見過的那些老油條還會逢場作戲。
她到現在都分不清周易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說幫忙吧,他倒也沒跟著忙前忙後,就單純跟她一起吃了個飯,分析了一下局勢後就讓她等著解約了;
可這要不說是幫忙吧,範冰彬自己都覺得沒良心。
“我現在是真信了你前女友能湊兩桌麻將了,這張嘴比誰都能忽悠。”
嚼著蘋果,穿著白棉襪的雙腳架在沙發上的孫燕茲就這麼鄙夷的看著結束通話了電話的男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跟著她一起參加了個本來就在行程上的聚會,扯的還是華納這張虎皮,卻能讓人感恩戴德。”
“怎麼?你不服氣?”
將諾基亞塞進口袋裡的周易轉過椅子來,歪了下腦袋戲謔道:“我可不是那種忙前忙後獻殷勤的男人,這就叫吸引力,你一個女的懂個屁。”
“這個叫範冰彬的女人我看著挺精明的,應該不會跟蕭雅軒那個戀愛腦一樣就這麼撲到你身上。”
“啊哈,我糾正一下,請你不要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亂說話。我和蕭雅軒只是友好的朋友關係,謝謝。”
“等她傢什麼時候沒有你洗漱用具的時候再說這話吧,上次我去她家玩,累了索性住她家的時候,在洗手間的化妝閣後意外看到了男性洗漱用品,還是你喜歡的粉色。”
孫燕茲撇了撇嘴,眸中眼色更是鄙夷。
周易的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豎起一根手指搖晃著糾正道:“不不不,那是品紅,謝謝。”
“……”
“另外,麻煩別用你跟蕭雅軒的閨蜜情來窺探我的隱私,我以一個法律系學生的專業角度告訴你,你這麼做犯法了,孫燕茲同學。”
孫燕茲抬手就砸了個抱枕過去:“我畢業了。還有,我比你大,叫我老師,謝謝。”
推門而進的錢江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一進門就看到了華納旗下最火爆的雙子星居然在這隔音效果極好的錄音區裡玩起了枕頭大戰——
彼此針鋒相對恨不得將對方鎖頭的那種。
“你們,不是在錄音?”
錢江打量了一眼狼藉不堪的沙發現場,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咳,你可能不瞭解藝術,這是歌唱藝術的一部分:行為藝術。”
咳嗽一聲的周易鬆開了鎖著孫燕茲的雙臂,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毛衣——幾縷來自於抱枕當中的絨毛隨著他說話的功夫還粘在毛衣上飄搖。
見狀的周易頓時低頭朝它吹了一口氣,而後朝自己的經紀人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行為藝術。”
“……”
錢江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ok,隨便你。我只是來通知你,之前跟你提過的香江十大中文金曲獎將在2001年1月19日開始,你成功入圍了。
“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香江拿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