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
“你這個禽獸!”
山野之間,寒風呼嘯,枝葉激烈搖晃,猶如鬼哭,幾聲女子慘叫在林中盪開,驚得寒鴉振翅而飛。
許長卿從一片黑暗中醒來,隱約間聽見外面那模糊不清的沉悶聲響。
緊接著,便是一陣刺痛。
“嘶。”他下意識想要抬手,可卻無法動彈。
“別碰我!!”
一聲尖銳而悲憤的怒吼,猶如洪鐘在耳邊炸響,瞬間盪開他腦中的混沌。
似乎有人在呼救。
許長卿猛地睜開雙眼。
周遭都是泥土。
他被活埋了。
大唐王朝,巍巍盛世。
氣運強盛,修士如過江之鯽,由弱到強,分為九到一品,其中劍道為最強。
而他生前是大唐劍冢最年輕的二品劍修。
劍冢受萬宗之首昊天宗之命,鎮守十萬大山,抵禦蠻荒大妖。
十數年來,他執劍斬妖,寸步未退,在玉門關外連出十一劍,斬殺一品地仙境大妖,聞名天下,被奉為將來的劍道魁首。
最終卻被師兄謝承恩聯合昊天宗門人,誣陷勾結蠻荒,背叛大唐,出動十三人圍殺,葬身十萬大山之外。
昔日護在身後的同伴,成了刺向他的冷箭。
許長卿自嘲地笑了笑,“師兄留我全屍埋於此地,倒還算是念舊情。”
片刻後,深山中,一道身影破土而出,身上沾滿了泥土,頭髮凌亂,神情茫然。
這裡剛下過雨,明月半隱,鳥獸不見,徐徐陰風吹起掛在老槐樹上的紅綾,飄入水泊之中,浸成深邃的紅。
老槐樹數丈外躺著一頂花轎,轎簾被風輕輕吹起,露出裡面空無一人的轎廂,周圍散落著破碎的喜帖和綵帶。
更遠處,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人,皆是穿著喜慶的年輕男子,但都已斷絕生機。
許長卿走到了那灘水泊前。
雖然月光微弱,但也依稀能看見水中的倒映。
那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身穿喜慶紅袍,胸口繡有金花,瞧著相當氣派。
比許長卿記憶中的自己要好看許多,只是臉色有些過於蒼白。
就像是,剛死過一回。
是個新郎,卻坐花轎,恐怕還是贅婿。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魂復生,卻是借了一個贅婿的身體,倒黴的原主還在“抬郎頭”迎親的路上,被人活埋。
殺他的人,應該還在附近。
就在此時,山路前方,有狂風翻湧而來。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
“徐柳,我已為人婦,早就不是處子身了,你為何還不肯放過我!”
許長卿微微皺眉,循聲而去,手指朝路邊斷落的一截槐樹枝隨意一勾。
那槐樹枝先是微微顫動,緊接著竟是騰空而起,乖乖飛入手中。
頃刻間,許長卿渾身劍意磅礴如虹。
謝承恩之仇當復,只是現在,他要先看看,這欺男霸女之輩到底是誰。
懸崖之上,山風大作,冰冷刺骨,如鬼嗚嗚而泣。
妙齡少女神情蒼白,嫁衣破碎,捂著胸口跌坐在崖邊。
她已無路可退。
在她面前,站著個長相醜陋的男子,身穿灰色道衣,頭戴玉符,瞧著應該是個仙家修士,可神情舉止,卻無半點仙氣,反倒是猥瑣而油膩。
修士笑眯眯地盯著少女胸脯,上面的衣物已被撕爛,儘管她盡力遮攔,卻仍能看見雪白的玉峰。
他正是少女口中的徐柳。
“秦蒹葭,你不會真的以為使這種小手段,就能騙過我吧?”
“我師傅漣水道人選你上山與他雙修,那是你的福氣,而你居然臨時找了個窮小子成親?以為這就能躲過去麼?太天真了。”
“處子之身,只是更利於雙修而已,即便你不是,師傅照樣要收了你……更何況,你今天還沒來得及洞房吧?”
秦蒹葭臉色慘白,瞳孔縮小如針。
“與我師傅雙修過的女子,沒有能活過三個月的,你生得如此美,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徐柳蹲在少女面前,憐惜地撫摸著她的下巴。
“我也喜歡你很久了,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的話……”
啪!
秦蒹葭將他的手拍開,眼神驟然決絕,聲音冰冷:
“我寧可去死!”
徐柳眼角狠狠抽了抽,臉色頓時變黑。
他一把掐住秦蒹葭的喉嚨,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邪笑,齒縫間擠出低沉:
“小騷蹄子,老子堂堂昊天宗修士,平時也沒少討好你,你給老子裝什麼清高?!”
“要不是師傅看上了你,我早就對你下手了!”
“不過我真要謝謝你,你自己給自己安排了一樁婚事,等老子上了你之後,再把你送到師傅那,就說你是被那小子破了處子身,師傅也不會怪罪到我的頭上!”
徐柳抓住秦蒹葭腹部的衣物,猛地一扯。
只聽清脆的衣帛碎裂聲響起,少女月白色的肚兜顯露了出來。
秦蒹葭流出絕望的淚水,貝齒抵住舌頭,隨時準備咬舌自盡。
就在此時。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徐柳身後的山路傳來。
那聲音很好聽,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明明這邊畫面如此激烈,他的語氣卻相當平淡,像是隨口一問。
他說的是:
“是你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