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吶,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姨母聽說你被人推下景山涼亭之時,有多擔心你,好在老天保佑,我們嬌嬌吉人自有天相。”
姜念嬌從姨母高霽月的懷中出來時,一直站在毓賢妃旁邊的中年婦人立時便開口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這是個約莫三十多歲,身形微胖的婦人,那婦人穿著一身命婦禮服,只一副慈眉善目,樂天知命的姿態。
這樣的面相在這盛京的官家夫人圈中想來便是個人緣好的。
畢竟與人交際時,誰不喜歡面慈心善的。
也只有前世在她面前栽了大跟頭的自己,才知道這婦人原是個佛口蛇心的。
她是自己父親姜放娶的繼室:於瑟。
據說其年輕時也是個多才多藝的美人,自己父親沒有與自己生母成婚之前,也曾與她這繼母有過一段戀情。
只可惜那時門不當戶不對,父母之命難違。
父親最終還是與這繼母分道揚鑣,各自嫁娶了他人。
直到後來她生母早死,而這婦人也遇人不淑,他們二人才重新在一起。
那時的婦人因為在夫家的磋磨其實就已是如今的模樣了。
而且她嫁過來時,還帶了個小拖油瓶過來。
她那時其實一直都不明白,她父親也是當朝丞相,聖上面前的紅人,為何會娶這樣一個女人過門。
不過即使她十分討厭這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她這繼母是個極會做表面功夫的。
她前生雖知她這繼母不是個好的,卻還是太過輕敵。
如今在自己這後母手裡頭吃過苦頭,她自然不敢小看這婦人。她只垂眸低頭,一副乖順模樣“累姨母和母親擔心了。”
於瑟倒沒料到姜念嬌居然也有這麼乖順的時候,一時只微微一愣。
不過片刻,於瑟便和善笑道“我倒沒什麼,只是賢妃娘娘身子不好,聽說你出事只差點沒暈過去。”
聽了於瑟的話,毓賢妃只不甚贊同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於瑟便討好的笑道“是我誇張了,娘娘莫怪。”
“不過那蘇醫官的女兒也真是,怎麼偏偏這般不長眼,只往我們嬌嬌身上推。”
聽了於瑟的話,原沒多想的毓賢妃果然皺了眉頭。
“這蘇醫官是誰?她女兒又是什麼來歷?”
於瑟還沒開口,倒是於瑟身後一名身形窈窕,一身素色裝扮的少女怯怯開了口“止柔不是這樣的人。”
她這話顯然是沒人樂意聽的,縱然是於瑟這總是一副和善面容的,此時也不免微微睨了少女一眼,只似是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少女被於瑟瞪了一眼,原本鼓起勇氣才為自己好友說出的話也只能再度咽回肚中。
這少女便是她繼母與前夫所生的女兒了,據說其父原是姓葉,但隨母親過來後,她便改姓為姜。名喚姜芝。
這姜芝其實也是個粉面桃腮的清秀佳人,然而她生來面怯,此時跟在其母身後,不似個官家小姐,倒似是身後的婢子丫鬟。
而且說來也奇,她母親雖是個長袖善舞的,然而她的心性卻與她母親截然不同。
她印象中的這個妹妹,是個沉默寡言,且唯唯諾諾的人。
而且這妹妹似乎還跟自己的情敵蘇止柔是好友。
故而那時的她其實是頂看不慣這姜芝的。
但如今看來,這姜芝可比她母親要好應付多了。
於瑟止住了姜芝的話,便又笑著同她姨母搬弄起是非來。
“這蘇醫官的女兒名叫蘇止柔,最近與大殿下走得很近。我聽嬌嬌的朋友嫤年姑娘說,這丫頭是個想攀高枝的,因為嫉妒嬌嬌與大殿下的情誼,故而才對嬌嬌動了手。”
說這話時,於瑟甚至還帶點笑意彷彿同自己賣好一般致意。
從前的姜念嬌一直不明白自己這後母為什麼要幫著自己打擊蘇止柔。
她原以為這於瑟是想討好自己故而才這樣說的。
而她那時有的是人捧著她,她又是個頂傲嬌的小姑娘,自然並不買於瑟的帳。
直到後來,她與表哥越來越離心,周圍人也再不看好她與表哥的感情,她被自己自以為是的感情逼的走投無路,竟開始求著於瑟替她出主意。
於瑟的主意自然是又狠又毒,只可惜她聽了於瑟的話,想害蘇止柔不成,反讓自己被人生生糟蹋了。
想到舊事她其實頂想撕了這於瑟的,只是自己父親對於瑟的感情似是十分深厚。
此時這人狐狸尾巴都沒露出來,自己根本不可能對她做什麼。
而且她這話雖是幫著自己,其實卻是將自己與陳嫤年的關係架在火上烘烤。
自己若是直接否認,倒顯得陳嫤年是個滿口胡話的。
陳嫤年雖然不在此處,但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這繼母沒有點讓陳嫤年得知此話的本事。
只是讓她就此認下此事,雖然可以迷惑自己那繼母,但自己繫結的系統怕是不肯放過自己。
兩方糾結,她還是開口同系統打了商量:系統我若是假意認下蘇止柔推我之事,你會怎樣?
系統冷冰冰道“我不會怎樣!”
姜念嬌鬆了一口氣。
然而說話大喘氣的系統卻接著道“但你會死!”
“……”
雖然陳嫤年對自己來說也挺重要的,但與她比起來,果然還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故而在自己姨母高霽月要命人傳蘇止柔過來時,她及時開口道“姨母,嫤年那時是看錯了,那蘇止柔並沒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她這話一出,場中眾人神色各異。
姨母高霽月顯然是不大相信的“嬌嬌,你說的是真話?”
“自然是真的,蘇止柔不過一個小醫官的女兒,她哪有膽子推我!”
見姜念嬌堅持如此作說,高霽月的疑惑便也消了大半。
她這外甥女從來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若真有人推了她,都不必她來問,她也會第一時間來跟自己訴苦。
故而高霽月也不疑有他,只以姜念嬌弄傷自己之事,輕言責備了她幾句。
這期間姜念嬌竟是乖乖聽著。
高霽月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卻並沒往更深層想。
畢竟嬌嬌若能懂事些,也是她樂見的。
之後她又低聲囑咐姜念嬌道“嬌嬌,既然你摔傷了,這兩天便在家中好好養病,這春時宴咱們不參加也罷。”
若是從前姜念嬌自然是無所謂的,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表哥趙念澤的妻子。
然而如今趙念澤是徹底沒了指望。
而她遲早是要嫁人的,若再如從前那般隨便,誰知道會不會再嫁一個白眼狼。
故而姜念嬌連忙搖頭道“姨母,春時宴我還是可以參加的,我傷的不重,至多這幾日,我不在宴上表演才藝便是了。”
高霽月的神色卻是一凝,她看了一眼於瑟兩母女。
這於瑟也是個識趣的,只笑著道“我突然還想起我有事要忙,嬌嬌你且與你姨母先說會話,我去去便回。”
說完這話,於瑟便拉著自己女兒姜芝離開了昭榮殿。
此時敏皇后與三皇子也早就離開了,待毓賢妃遣散身邊的侍女,這室內便只剩下姜念嬌與毓賢妃二人。
毓賢妃帶些疑慮神色道“嬌嬌,你同姨母說實話,這春時宴上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姨母怎麼會這樣問?”姜念嬌疑惑的問道。
高霽月知道自己這侄女有些不知世事,故而也不掩藏,只直接把話挑明瞭說“三殿下非你良人,你父親與陳家勢同水火。”
聽了高霽月的話,原本驚疑不定的姜念嬌此時倒是鬆了口氣。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父親與陳家勢同水火,陳家便是敏皇后陳知微的孃家了。
其父乃是前朝三輔臣之一,而且因掌著天下兵馬大權,他父親不僅是三輔臣,還是三輔臣裡隻手遮天的存在。
當年前朝邕靈帝被廢,當今聖上被迎回宮,也基本都是陳家的決策。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姨母居然能將自己與那三皇子聯絡上。
她不免暗笑自己姨母多心,為了打消姨母的顧慮。
她信口開河道“姨母放心,我就算是喜歡路邊的乞丐,也不可能喜歡三皇子的,他那小身板一看就是個英年早逝的命。他那樣的哪裡比得上念澤表哥。”
此時只有自己與姨母在昭榮殿內,姜念嬌說話自然也沒什麼顧慮,只什麼話狠,便用什麼話來表現自己的決心。
如果她現在能知道某人多疑的性子,和喜歡在自己存疑的人身邊安插探子的習慣。她一定會後悔自己今日的信口開河。
然而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見姜念嬌說的信誓旦旦,毓賢妃便也只當是自己太過多疑敏感。
畢竟嬌嬌有多喜歡澤兒,她心裡一直是清楚的。
這麼多年的喜歡怎麼可能說變就變。
至於今日嬌嬌與那趙衍楨二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沒準也只是趙衍楨為了吸引嬌嬌注意而耍的小手段。
畢竟嬌嬌可是遺傳了她姐姐的美貌,本就是春時宴上最出眾的美人,這樣的美人有幾個追求者又有什麼稀奇的。
如今看來,她還是得讓澤兒對嬌嬌多上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