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陳都尉自然也噤了聲。
他雖然常年不在京城,不過關於這位三殿下與九殿下的情誼他卻是十分清楚的。
不過說實話這三殿下如果真捨不得九殿下,他應該將九殿下放在京城才是,如此一來彼此也能多個照應。
況且雖然邕帝如今似乎只有意立梁王為太子。
然而到底如今也只是傳聞,只要訊息還沒公佈下來,誰都有機會成為太子。此時將九殿下弄到巫毒這邊來,不就等於也斷絕了他繼承皇位的機會嗎?
不過不管陳都尉如何思量,趙衍楨顯然也沒打算將自己日後入京的打算告訴陳都尉。
勒布山上白雪皚皚,山下的湖泊卻是如一面明鏡似的將藍天白雲收入鏡中。
此時十來名身形狼狽的人只護著一名身形高瘦的男子翻過了勒布山。
在看到山腳下的勒布湖時,那男子身旁的青年只高聲歡呼道“我們已經過了勒布山,如今是科索境內了,殿下,咱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王庭了!”
然而面對著那士兵的說辭,那被稱做殿下的青年的面容卻是仍舊十分陰鬱。
雖然他的人生一直不順,一直處在低谷,可是他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至少還是翻了身的。
他本來以為這一仗後,他就能翻身,就能讓那看不起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刮目相看。
可他精心謀劃了這麼久,卻還是失敗了。
他甚至能想到他的父親對自己將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一想到他那一副我早料到你會如此的看廢物一般的表情,他便只氣的又吐了一口血。
他身邊計程車兵一見赫容吐出了一口血沫,只也嚇得連忙對赫容道了一句“殿下,您沒事吧?”
赫容聞言卻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那士兵,隨後他只一把推開那過來攙扶自己計程車兵,他渾不在意的擦了一下自己唇邊的鮮血。
隨後便徑直往山下而去。
不過雖然他們從那毒氣洞裡勉強死裡逃生,不過當時他到底是吸入了大量毒氣,加上沒來得及休整,一路上舟車勞頓的。
故而他只逞強的往前走了幾步後,便到底還是軟軟倒在了地上。
好在這些跟他一起逃出來的人都是他的親兵,故而在他倒地之後馬上便有士兵隻立刻將他扶了起來。
不過也是因為他的暈倒,那將他架起來計程車兵只對身後同樣看起來十分疲憊計程車兵們道了一句“大家先在勒布湖邊上休整一番吧。待休整好了,咱們便再出發吧!”
聽得那親衛的話,其他士兵們便也鬆了一口氣,他們只都往勒布河邊聚集。.
倒不想此時那勒布河邊居然已經聚集著一群人。霎時間這群一路逃到此處的人也不禁緊惕了起來,不過隨著緩慢靠近,他們很快便發現那群聚集在一起的人們似乎只是在生活做飯,而且看他們的衣著,但似乎正是科索的住民。
意識到是自己人,這些士兵們便也鬆了口氣。
他們到達山下時,那些人便也已經做好了飯。
不過在發現外來人員時,他們還是不禁將視線落在了這群外來人身上。
而且他們在發現這群人雖然衣衫破爛,卻仍舊像是穿著鎧甲之後,他們看向那十幾人的眼神便也充滿了仇視與戒備,甚至這些流民之中的男子們只同時拿起了手中趁手的東西當做武器。
“你們是什麼人?”很快這群流民之中的男子便起先將女人孩子們都護在了身後。同時他們只用他們手中自制的簡易兵器指著赫容這一行十數人。
這些本就高度緊張計程車兵們,一見對面露出了敵意,便也立刻撥出了自己手中的刀。
還好那揹著赫容的親衛倒是早從這群人的衣著與神態間看出了他們似乎並不是追擊他們的人。
故而那親衛只得先示意自己身後的
士兵們不必先一步衝上去。
隨後他只回答了那群流民們的話“我們是剛從邕地邊境撤回來的科索士兵,我們沒有惡意,我們現在只是想趕回王庭,順便借道在這裡休息片刻。”
雖然那些流民們在聽說他們是士兵後,神色之間仍是戒備。不過在聽說他們並非內陸過來計程車兵們,他們戒備的神色便也鬆懈了些許。
不過他們顯然仍舊十分不待見這些士兵,故而他們只道了一句“不想有事的話,你們最好離我們遠一點。”
那親衛倒是好脾氣,他並沒有介意這些人的驅逐。畢竟比起這些,他更在乎的顯然是在如今這個季節,他居然能在大雪封山的勒布山腳下見到這些流民。
要知道一到了這個季節,天寒地凍了便無牧可放。大多數人因為寒潮都會往城鎮裡去,如今這個季節,他們卻往勒布山下跑這倒是實在有些反常。
而且看他們的模樣,他們似乎十分戒備本國計程車兵。
不過他也知道在這種情形之下,直接問他們,他們是一定不會如實回答自己的問題的。
故而他只打算稍後再探。
甚至為了降低他們的戒心。他依言只與這群流民們拉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而在他與之拉開距離之後,他只將自己的披風鋪在了草地上。隨後他再將赫容放在了披風之上。
其他計程車兵們則是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這群流民們的鍋具之上。看著那鍋爐裡冒出來的騰騰熱氣,他們只都不自覺的嚥了咽自己的口水。
畢竟他們本就是匆促逃跑的,身上自然沒帶什麼乾糧,加上一路逃亡,又是在冬季,他們更沒有時間尋找什麼食物。
如今一旦整個人放鬆了下來,看著對面的騰騰熱氣,他們便也發現自己的肚子餓了。
而被他們注視著的那群流民們顯然也十分緊張。
好在這群人雖然在瞪著他們,卻並沒有要來與他們搶奪食物的意思。
故而那群人很快便忽略了他們,只做著各自手上該做的事情。
而那名親衛在安置了赫容之後,自然也很快便發現了其他士兵們的需求。
他正要說餓了便自己動手去找吃的東西的時候,不想有人卻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循著視線望過去,便發現拉扯自己衣袖的是一名混了邕地與羌漠血脈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穿的破破爛爛的,顯然是那群流民的孩子,不過她那一頭黑髮與那如同黑色珍珠一般的眼睛還是讓他不自覺便想到了躺在地上的赫容。
他不自覺柔和了聲音,於此同時,他只蹲下聲音問了那小姑娘一句“小姑娘,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那小姑娘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於此同時,她只開啟了一個油紙包子,只見那油紙包子里正裝著幾塊幹奶皮子。
雖然這是他們很常見的主食,但這幹奶皮子對於幾天沒有進食過一點正常東西的人來說卻是猶如美味佳餚一般。
大家的視線都聚焦在那油紙包子上。
於此同時,那小女孩只主動對那親衛道“叔叔,這個是給你吃的。”
那親衛此刻只也覺得有些難以拒絕女孩的好意。然而這些流民們的處境怕是不會比他們更好吧。
更何況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也不可無。
故而那親衛只推了推那油紙包子道“這些東西,還是你留著吃吧。我們等入了城鎮就好了。”
不想他這話音不過剛落,他的肚子便發出了咕嚕嚕的空響。
那小女孩見狀便又將自己的糕點朝著那親衛舉高了一些,她小聲道“叔叔你就吃一點吧,我看你肚子應該很餓了,而且城裡面現在亂的很,你們過去也可能沒有東西吃。”
“城裡亂的很?城裡為什麼亂?”那親衛很快便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然而小女孩到底不是知事的年紀,在面對親衛的詢問,那小女孩卻是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小聲道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好多叔叔在砸各種攤子!他們還到處打人!”
“叔叔,你吃吧,我知道你們跟那些壞叔叔是不一樣的,你們是我阿爸的朋友吧,阿媽說了,我們阿爸也在勒布山那邊守山,我阿爸是好人,所以你們也一定都是好人對吧。”
聽到這女孩的童言稚語,那親衛便也算是瞭解了女孩們似乎是去投奔自己父親的,他們的父親或許是勒布山附近計程車兵,想到此處,那親衛便也收下了女孩舉到他面前的幹奶皮子。
隨後他只從自己懷裡尋了一陣,最後他只將自己懷中一枚花朵形狀的小金飾遞到女孩的面前當做是給女孩的謝禮。
這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他本來想將這東西送給自己心愛的姑娘。
不過他也實在不想白得小姑娘的饋贈,畢竟這一面之後,他們或許再也不會見面。
小女孩並不知這東西有多貴重,不過出於天生喜歡漂亮的物品,小女孩很欣然的便接受了那親衛的回贈。
“花花真漂亮,我就知道叔叔是好人,謝謝叔叔。”小女孩顯然對那枚小金飾愛不釋手。
而在小女孩把玩那枚小金飾之時,小女孩的母親刷完鍋回來也終於發現自己的孩子居然不在流民之中,她忙亂尋找之際,很快便發現自己的孩子在剛才那群士兵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