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表弟從小就是個好動的性子,如今又在家鄉那邊習了一身武藝,我母親的意思是這孩子功夫不錯,便想讓你給他安排個差事。”
“這孩子能吃苦,也懂感恩,你隨便安排都可以。”齊珮珮隨後又補充道
說完這些話,齊珮珮便立刻低下頭去了,那一瞬間她甚至恨不得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同陸知章開口,若非她見自己這表弟確實比自己那兄長父親強了百倍不止,而且她也怕她那大包大攬的母親見自己不開口便親自上門來求陸知章,到時場面更難堪,她當下怕是也開不了這個口。
可如今開了口,陸知章那邊卻是什麼反應也沒有。
雖然齊珮珮並不意外,可自己若真是被拒絕了,那也是頂難堪的事了。
故而她隨後又替自己找補道“當然你若是不方便的話,便算了。”
陸知章卻是突然開口問道“你表弟叫什麼名字?”
“劉澍懷。”齊珮珮小聲道。
聽到這個名字,陸知章眼神一亮,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前生沒記錯的話,當時雲州盡歸陳靖淮掌握後,他手下只也培育出了一批猛將苗子。
其中那劉澍懷更是在當年晉王起兵之時,為晉王的功業衝鋒陷陣,只讓自己這邊的將領節節敗退。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小子在之後更是得到了陳靖淮的十分信用。
他早年也聽人提及過這人當年也曾前來投靠過齊家,只可惜齊家敗落,雖然齊家主母劉婉君有心想扶這劉澍懷一把,只讓自己女兒去求了自己夫君一把,然而當時齊珮珮的丈夫本就與齊珮珮關係不睦,故而那齊珮珮原來的丈夫對於上門的劉澍懷不但沒有安排差事,反而只直接將他趕出了府。
最後還是齊珮珮揹著自己丈夫資助了劉澍懷三十兩,那劉澍懷便直接揹著行囊自己去了雲洲苦寒之地從基層兵做起。直到後來他跟了陳靖淮,他方才被一步步啟用。
後來上京攻破時,齊家母女因為戰火被棄留在上京,不過她們聽說這攻城的軍官裡有劉澍懷,故而她們母女二人找上劉澍懷,劉澍懷當年雖然沒有在他們這兒求的功名,但也記得這二人的恩情,故而他後來只將自己的宅子分了給這對母女安置,後來還替那齊珮珮再謀了一門不錯的親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的情形與自己記憶的情形也已經有了出入。
不過不管這劉澍懷往後會有什麼造化,這人重義氣以及確有天賦的一點卻是不會錯的。
當年與晉王的拉鋸戰,其實彼此兵力上是勢均力敵的,他們真正缺的是好將領。
故而他後來一直想著將劉澍懷納入己方體系,沒準日後他倒能成為***敵人心臟的一把尖刀。
不過如今從那宋楚楚嘴裡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事,他便又改變了主意。
想到此處陸知章只道“這孩子現在在哪?”
聽陸知章這麼開口,齊珮珮便知這事是有希望了,她歡喜道“他還在正廳,我現在就叫他過來。”
說完,齊珮珮便已經往正廳而去了。
此時飯廳裡,只將一桌子肉菜刮入肚中的劉澍懷顯然也終於吃飽了。
不過看著他這副連盤底子裡的菜油都要用饅頭蘸乾淨的寒酸模樣,府裡的丫鬟們還是忍不住悄悄露出個鄙夷的表情。
想他們那少奶奶好歹以前也是國公府的小姐,雖然國公府後來敗落,但怎麼說也是規規矩矩的大家小姐,平日處事也看起來十分得體,只不曉得這樣的大家小姐怎麼會有個這麼寒酸的親戚。
好在齊珮珮進來時,倒沒看到她們這副神色。
不過在看到劉澍懷只將一桌子的菜食都吃了個乾淨,她一時也有些發愣。
劉澍懷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表姐,實在不
好意思,這一路上過來我都沒吃飽過,我實在太餓了。”
齊珮珮只道“那你可吃飽了?”
劉澍懷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齊珮珮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她更在乎的是,自己那夫君好像對劉澍懷還有些意思。
故而她只一把拉過劉澍懷的手道“既然吃飽了,那你跟我一起去書房吧,你姐夫正想見你呢。”
劉澍懷聞言只有些意外。畢竟這位表姐夫之前的反應明明很冷淡,現在怎麼又說想見自己了。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此番過來,怕是還得懇求自己這姐夫,故而他只老老實實跟在齊珮珮身後。
到了書房後,齊珮珮敲了敲門。
正能看到已經在吃自己端送的飯食的陸知章。
見他終於有所反應,她不禁心中一喜。
而陸知章在看到那虎頭虎腦的少年時,也是面色一喜。
“夫君,這位就是我同你說的表弟了,他叫劉澍懷。會些拳腳功夫,人也還算機靈,您看這孩子能有個什麼安排。”
陸知章聞言只放下了碗筷。
他上下打量著劉澍懷,雖然少年還沒經過什麼磨練,看起來青澀又稚嫩,不過這模樣確是當初那個一路攆著己方將領節節敗退的小子。
他只先是開口誇讚道“倒確實是個有精神的小子,與上京的那些公子哥們的面貌完全不同。”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聽到這話,劉澍懷心中也是一喜。
“我聽說你會些武藝,今日可能給我露一手。”陸知章雖是詢問,然而話意裡卻並無容人拒絕之意。
齊珮珮只也連忙示意劉澍懷趕緊露一手,那劉澍懷也不是怯場的性子,他只應了一聲好,隨後他便就地攀折了一根花枝,只在書房外頭的小院裡將那花枝耍的威風凜凜,殺意橫生。
看得出來這小子當真是沒有辜負教他功夫的師父。
陸知章只叫了一聲好,隨後在劉澍懷收了勢後,他只開口問道“小子,我且問你,此番入京,你有何打算?”
被問到這個,劉澍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說實話他本就是小山村裡長大的,這十多年也是生活在山溝溝裡的,若非他想闖蕩江湖,家裡人怕他學壞,只將他送過來尋份差事,他這一輩子怕是都沒法子走出那小山村。
而也是因為如此,他的見識便也只侷限於山村裡的見識。
以前他見過遊俠,便也想行俠仗義,但如今入了上京,他才知俠以武犯禁,上京是不允許遊俠聚集的,故而他一時也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
不過他倒是想起自己入京之前曾見過的一隊衛兵,那些人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穿著明光鎧甲,看起來真是分外的威風。
故而他只高聲道“我想當京城的兵!他們穿著鎧甲,騎著高頭大馬的樣子看起來可威風了。”
聽到這話,齊珮珮只是臉上一白。
能在大街上騎馬的想來除了金吾衛怕是沒有別的人了。
只是這些金吾衛們別看著平日只在內城巡防,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可那也是有官階的,而且想要當金吾衛還得有足夠的後臺才是。
她原本想著讓自己這表弟去巡城司之類的部門當個衙役或者小兵就已經很不錯了。
倒沒想到這小子一來便是獅子大張口。
她也怕陸知章生氣,便訓斥了一句“那是你能當的嗎?”
陸知章聞言只道“怎麼不能當,我倒覺得你這表弟挺有志氣的。”
見陸知章話意不似是諷刺,齊珮珮自然也不再多言。
不過陸知章隨後又道“你說的應當是金吾衛吧?”
劉澍懷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稱呼,不過還挺威風的就是了。”
陸知章道“外頭的威風是夠了,不過那裡頭的多是些沒處安放
的官家子弟,待在那裡頭多半是沒什麼大前途的。我倒覺得若是讓你去那裡頭混不免有些浪費。”
聽到這話,劉澍懷也不做辯駁,畢竟他對京裡的這些門道的確是一竅不通。
而齊珮珮見陸知章也沒有許諾讓劉澍懷進金吾衛,她也不免鬆了口氣。
這金吾衛本就是老勳貴們安排自己子女的地界,如今真要把人往那裡頭塞,到時候得求到那些勳貴頭上不說,只怕還免不了利益交換。
她自然是不樂見陸知章為了外人去犧牲自己的利益的。
當然陸知章自己也不會做這種虧本買賣就是了,若是非做了這種虧本買賣,那也一定是他對那虧本物件有所圖謀。
“那表姐夫覺得我去什麼地方合適?”此時劉澍懷忍不住虛心求教道。
“男兒何不帶吳鉤?我倒覺得你有這身武藝,便不該困頓於這京城繁華之地,這裡沒什麼可供建功立業的餘地,你當往更廣闊的天地去才是。”陸知章只低聲道。
聽到這話,劉澍懷眼神也是一亮“表姐夫說的是!男兒功名馬上取!只是我也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還請姐夫指個明路。”
齊珮珮倒沒想到自己這丈夫與表弟的想法竟是不謀而合。
可當日這孩子的親人便是擔心這孩子的安危,故而才將他送入上京,如今家裡人不求他大富大貴,只求得他能平平安安。
可若是真上了戰場,那種處境之下豈不是比當什麼遊俠行俠仗義還要危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