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年前。
洛毅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正在逐漸適應著此處天地的天時與地利。
所幸洛毅有吞天造化經傍身，如若不然，這種狀態恐怕會維持許久。
洛毅的腦海之中終於稍稍恢復清明。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嘴角不由得掀起一絲苦笑。
沒想到，最後還是陰溝裡翻了船。
距今為止，洛毅遇見的所有的困難艱辛，不敢說每一次洛毅都胸有成竹，但是他至少會有些底牌。
但是這一次，洛毅是真的沒有絲毫的辦法了。
神魂被拘押在了十萬年前，而他的肉身卻還在十萬年後。
洛毅整個人依靠在身後的枯樹之上，他微微側頭，望向身側的魔神鬱霄。
“你把我留在這裡，是對我體內的吞天造化經感興趣？”
這應該是洛毅第一次，言語如此隨意的與人言談吞天造化經。
這也是洛毅的聰明之處，他知道自己雖有不凡之處，但若是放眼整個琉璃天下，也只不過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個庸人罷了。
洛毅並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特別之處，能夠讓身側的這位神秘人，強行將自己留下。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特殊之處的話，應當就只有吞天造化經了。
洛毅雖然不清楚身側之人的具體境界，但是他此刻就算是用腳想也知道，能夠將自己的神魂強行拘押在這裡，那麼這位的境界，與那位陽明先生註定是相差無幾的。
所以面對這種人，洛毅也懶得再去隱瞞什麼。
因為洛毅知道，他根本就瞞不住的。
魔神鬱霄喃喃自語：“吞天造化……”
洛毅見他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就自顧自望向遠處。
雖然知道自己當下已經回不去了，但是洛毅知道，無論是那位陽明先生還是十萬年後的那些人，此刻一定正在焦急的尋找著某種能夠讓他回去的辦法。
既然自己沒有辦法，那乾脆就不要去多想，容易弄巧成拙。
這應該是洛毅第一次將生還的希望，完完全全的寄託在他人身上。
洛毅眯眼望向遠處，仔細的觀察著此地的景色。
半晌，他微微嘆氣。
“原來是這樣……”
魔神鬱霄扭頭看了洛毅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你能看出來？”
洛毅忽然掩嘴咳嗽了兩聲，他的手心之中多了一灘漆黑色的鮮血。
洛毅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咳出來之後，倒是舒服多了。
他長撥出一口氣，緩緩道：“這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難，我的領域之力能夠自成小天地，所以對天時與地利會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
“我如果沒猜錯，這裡應該是一處洞天福地？是一處小洞天？還是某個福地？”
鬱霄嘴角微微掀起，他不由得高看了洛毅一眼。
“看來，我倒是小覷了你。”
“不過這裡並不是什麼洞天，也非什麼福地，這裡是……靈州。”
洛毅微微一怔，“靈州？”
鬱霄扭頭望向這萬里山河，他的神情再度恢復冷漠，他問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你知道琉璃天下最大的一個州，是哪裡嗎？”
“當然是中土神州。”洛毅脫口而出。
只不過剛說完，洛毅自己就頓住了。
他的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震撼。
“你是說？”
鬱霄冷笑一聲：“琉璃九州……真是個天大的謊言。”
“沒想到過了整整十萬年，他們還是不願意說出真相。”
“真相？”洛毅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鬱霄深深的看了一眼洛毅。
“以後，你會明白的。”
“至少，在你死之前，會明白的。”
洛毅沒說話，陷入了沉默當中。
鬱霄冷不丁問道：“你不害怕？”
洛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緩緩開口道：“怕，我當然怕。”
“我有太多的牽掛和承諾，都留在了十萬年之後。”
“我當然怕我回不去，最終，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在了這裡。”
“所以我越是怕，就越是會配合你，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我都會給你，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是一個……”
洛毅頓了頓，繼續道：“就是一個怕死的人吧，曾幾何時，我或許並不怕死。”
“但是我有太多的牽掛，所以我不想死在十萬年之前。”
說著，洛毅扭過頭，看向了鬱霄。
這尊傳說中的魔神竟是微微點頭。
“你很誠實，也很冷靜，你說的很對，在我沒有完全掌握你體內的力量之前，我不會讓你死。”
“那倘若有一天，你完全掌握了呢？”洛毅反問。
“那你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鬱霄淡淡道。
洛毅點了點頭：“這麼看來，我應該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鬱霄忍不住又多看了洛毅兩眼。
老實說，洛毅現在的表現，完全的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以為洛毅很有可能會崩潰，或是乾脆失心瘋。
但是不曾想，這個來自十萬年後的年輕後輩，居然這麼淡然。
洛毅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忽然說道：“對了，忘記跟你說了，其實這場仗，你們輸了，後來琉璃天下多了一些名叫鎮族的人，是用來專門壓制幽冥的人，很巧，我就是其中的一員。”
鬱霄雙眼微眯：“你原本可以不說的，我現在沒有辦法搜你的魂，這樣會導致你的神魂不穩，你若是死了，我便什麼都得不到了。”
洛毅笑了笑，只不過笑容有些勉強：“這是歷史，也是大勢，我即便告訴你，又能如何？”
鬱霄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把你留在這裡，為的是什麼？”
洛毅揉了揉自己有些痠疼的手臂，這時他才發現，清泉古劍不在他的身邊，他如今竟是連一把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不僅如此，身上的法袍也全都破碎。
洛毅苦笑道：“你總不會是想要改變歷史吧？”
鬱霄漠然的注視著洛毅，並沒有回答洛毅的這個問題。
或許，是覺得洛毅明知故問，這個問題他根本不屑回答。
但是洛毅卻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的。”
陽明先生當初對洛毅說的那一番話，如今可還深深的刻在洛毅的腦海之中。
當你想要改變歷史的時候，你的過去，就已經變成了你的未來。
即便是強行改變了，那麼，這個世界也已經不是原有的世界了。
當然，這個道理既然陽明先生明白，洛毅不相信身側這位神秘人會不明白。
或許，他只是……
不在乎？
亦或者說，他知曉了洛毅所熟知的歷史，但是洛毅所熟知的歷史，目前對他來說，是他的未來。
所以他想要……
創造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但是，這真的可行嗎？
洛毅不知道。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活下去。
洛毅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他不想就這麼死在這裡。
就算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想去爭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