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煜當即愣住，一臉不可思議。
蘇朝雲道：“陰神可顯化，可御物，既能殺人於無形，也能治病救人，別說山野村夫，便是達官顯貴那個群體，也是信奉者眾！”
“之前它們行事隱秘，小心謹慎，這些年隨著楚相在朝堂之上逐漸有些壓過官家的勢頭，那些陰神也開始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我們始終在收集、調查相關資訊，匯總到秦雪那邊，由她想辦法出手消滅，但卻收效甚微。”
“也就是說，楚相這次在江湖上懸賞我，引來大量江湖中的亡命之徒，殺我不過是順帶，真正目的是想要讓我跟這群江湖人對立起來，大肆屠殺那些人，他在後面等著撿鬼？”
宋煜之前疑惑終於徹底解開，就說楚清輝這種人做事，即便是一步“亂棋”，背後也必定隱藏深意。
算盤打的真好啊，一石數鳥，人讓宋煜來得罪，因此陷入到無盡的刺殺當中，他在背後暗戳戳撿便宜。
他這麼一說，蘇朝雲跟瞿相眼中都露出讚歎之色。
蘇朝雲忍不住讚道：“咱家還真沒往這上去想，你這麼一說，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咱家先前也有些奇怪，大量江湖人湧入臨安城，嚴彥和秦天涯那兩個狗東西對監妖司收集的相關資訊視而不見，任由它們到你手上……感情原因在這兒呢！”
燕雲霞也難得開口，說道：“我明白了，楚相公根本不在意那些江湖人能不能成事，能成最好，若是成不了，也可以跟在後面撿鬼養陰神……”
瞿相冷笑道：“打的一手好算盤，不過我早就讓術字科的人在收拾那些亡命徒的時候，使用手段，使其魂飛魄散！”
蘇朝雲卻微微皺眉：“糟了，秦天涯和嚴彥……”
瞿相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嘆息道：“卻是有些晚了……”
宋煜心說不晚，已經被我補刀了。
不知情的三人卻是一陣沉默，隨後齊齊嘆息一聲。
瞿相看著宋煜道：“目前形勢就是這樣，那邊想要幹掉你的心思是真的，甚至隨著這次秦天涯和嚴彥的死，他們就算沒看見那兩人是怎麼死的，也必然會對伱愈發忌憚。”
宋煜道：“明白，我會小心，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既然都知道楚相養鬼，就從來沒有試圖破壞過嗎？比如說在哪裡養的，憑藉監妖司的力量，真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破壞？”瞿相自嘲的一笑，坦然道：“打不過！也不敢。”
宋煜：“……”
蘇朝雲道：“你莊園所在的夕照山上，那座石塔下面有一口深井，連線著恐怖的極陰之地，錢真人還威脅過，若再揪著這件事不放，就掘開地下陰脈，讓這方圓數百里，徹底淪為為一片陰地。”
“畜生啊！這妖道什麼來頭？”宋煜問道。
“某個神秘的修行宗門，”蘇朝雲看著宋煜，“你要好好活著好好修行，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幫助儘管開口，咱家跟瞿相這兩條老命隨時可以犧牲，只要你能真正成長起來。有生之年若能看見錢真人那妖道和楚相人頭落地，此生無憾矣！”
燕雲霞看著宋煜：“我也可以隨時犧牲……”
宋煜端起酒杯：“事情還沒到最壞那種程度，咱別那麼絕望好不好？任他樹大根深，咱今天一個枝，明天一根杈，早晚有天會把他徹底砍翻。”
他能從幾人的言談舉止當中感受到那種深深的無奈甚至是絕望情緒。
面對擁有妖魔之力，已經徹底成氣候的楚相那一系，只有招架之功，難有還手之力。
能夠硬撐著到今天，也是因為有官家和李朝恩，以及遠在寒江的齊王趙旦這些頂尖強者在。
但這種平衡還能維持多久，誰都說不好。
宋煜的出現，確實如同一束光，照進這群人陰霾多年的內心深處。
無論他是否掌握著傳說中的修仙法，至少這些人，都希望宋煜真的有！
……
……
跟瞿相幾人的那頓火鍋之後，宋煜去見了長公主，說想私下見官家一面。
很快，在第二次相見的那座精緻小院裡，宋煜再次見到了放蕩不羈版的官家。
長髮披散，一身紅衣，看見宋煜未語先笑：“來了？”
宋煜點點頭，坐到官家對面。
趙環最近忙著武館開業的事情。
張帆那群人也快要到達臨安府，還有大量江湖中人跑去詢問關於合開武館的事宜。
明面上雖然是高俊在主持，但私下裡拿主意的基本是趙環，除非是一些不確定的事情，才會找到宋煜這裡。
所以長公主很忙，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北齊那邊催我發兵呢，”官家笑呵呵看著宋煜，“說起這件事，你小子看似風流，其實也挺無情啊……”
“官家這話是從何說起？”宋煜有些奇怪的問道。
“北齊第一才女姜彤如今就住在你家隔壁的李朝恩別院，我聽說你一次都沒去探望過？”官家笑著打趣，“紅顏易老，可別讓人空等白頭。”
宋煜滿頭黑線，心說又不是隻有您老人家不想禍害別人，我也不想啊！
蕭晴對他的意思更明顯，他都不敢太過親近。
仙凡兩隔！
都說仙人無情，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
人間一世不過短短百年，到時候心愛的人化作黃土一抔，那種生離死別滋味太過難受。
除非有朝一日，身邊人也能獲得修行機緣。
“官家可別胡亂汙人清白，我跟姜彤之間可沒什麼，”宋煜說著，轉移起話題，“您剛剛說北齊催您發兵？”
官家點點頭：“對，我回復那邊，說寡人早就發了！”
宋煜笑問：“是大總管帶的那支兵嗎？”
官家嘿嘿笑道：“當然，寡人讓樞密使親率數萬大軍，艱難牽制住西遼十萬精銳，趙國軍力薄弱，這樣已經算是極致了！他們還想讓寡人怎樣？”
宋煜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其實早在官家痛快答應姜邕出兵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
北齊如今被西遼按在地上胖揍，趙國不趁火打劫就算不錯了，還出兵幫你幹西遼？
真他娘會想美事！
就是不知道那個號稱大儒實則滿肚子自私念頭的老薑頭在賠了孫女又死了孫子後，聽到這個訊息會不會在返回北齊的半路上氣得當場吐血？
官家看著宋煜：“你讓環兒把我叫出來，在這裡見我是有什麼事麼？”
宋煜問道：“官家之前說過的修行問題……我昨日與蘇總管和瞿真人聊天，知曉了不少關於楚相的事情，您修行既然需要純陰之力，為何不去那座石塔？錢真人他們……應該也攔不住您吧？”
官家愣了下，隨後露出溫暖笑容：“難為你還在想著這件事情，那座石塔我早就知道，但我的問題根源並非在於沒有修行資源，而是繼續修行下去，遲早會像齊珏一樣，我們修的東西，從根本上來說，算是同源，都中了那些狡詐大妖的算計……”
官家看著宋煜：“這次是齊珏命大，他身上的東西好像吃了大虧，甚至有可能死了！這才讓他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我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楚相那邊暗中下的手。”
宋煜道：“這些大妖之間……也相互廝殺嗎？”
官家笑道：“在某些事情上，它們的利益和訴求是一致的，所以會有合作。不過一旦涉及到根本利益，必然會大打出手。附身在齊珏身上的大妖之靈，應該是想要藉助這邊的極陰之地恢復實力，一旦讓它得逞，趙國固然生靈塗炭，楚相這群人也好不到哪去，他想借妖魔之力奪取天下，可沒想給別人作嫁衣裳，所以肯定會想辦法阻攔。”
官家嘆息一聲：“楚相併不是個天真的人，可惜積重難返，又沒有朕這種意志，貪生怕死的東西，但讓他繼續下去，說不定真能成魔！”
“我這些年停止修行，並非不能，而是不想。修為越高，體內妖種發芽越快……宋煜，說到這件事，若有朝一日，我突然性情大變，你就一劍斬了我！我跟楚清輝不一樣，死都不想成為妖的傀儡！更不願成魔！”
官家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彷彿蘊藏著一團火焰，態度無比堅決。
……
……
宋煜騎著姜肅的那匹神俊的大白馬，在街上緩步前行，打算去武館那邊看看高俊、黃騰等人，順便指點下眼巴巴等了他好久的小郡主趙清怡。
如今這匹馬已經徹底乖巧下來，倒不是宋煜訓馬本領有多強，主要是妖言惑眾的功勞。
八級宗師都扛不住，別說區區一匹馬。
經過他一番好心勸返之後，臨安城內的江湖人數量已經少了九成。
就只剩下一少部分頭鐵的，依然還在幻想著那一百五十萬貫，不過行動上全都收斂多了。
深深的將自己隱藏起來。
可這在無孔不入的監妖司面前，並沒有多少意義。
能躲過監妖司目光的漏網之魚少之又少，如今宋煜身邊家眷都已經住進長公主府，想玩陰的也都沒機會。
依然留在這邊不走，不過是心中那份強烈的貪念在作祟。
對這種，暗中防護力量依舊很強的宋煜根本懶得多做理會，敢跳出來，就殺無赦。
不過他走著走著，居然又看見那個老頭。
正靠在一家店鋪門口的長椅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宋煜有些無語，心說您老人家到底想幹啥？
——
加更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