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撒?你們兩個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聶廣義對宣適和宗極說:“大家都是兄弟,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宣適看了看程諾。
聶廣義不屑道:“照你倆這情況,早就應該已經生完一個籃球隊了,裝啥?”
說完,聶廣義的眼睛在宣適和程諾之間瞟來瞟去。
宣適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聶廣義瞪大眼睛問宣適:“你倆該不會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給柏拉圖當學徒吧?”
程諾見不得男朋友這麼被擠兌,出聲解圍:“承蒙廣義大少打擾,我們正不知道怎麼出師。”
聶廣義被噎了一下,轉而攤手道:“這不就對了嘛!一個個的,裝什麼裝?”
宗極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還有個女兒在場。
聶廣義一聽,就更不認同了:“宗極大哥,你閨女剛剛都讓程諾帶她去加油站和美容院了,這種程度的玩笑,還不是毛毛雨。”
宗極又咳嗽了兩下,顯然是有些不適應。
聶廣義語重心長道:“大哥!你現在管這麼嚴,回頭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歪瓜裂棗,要放手出去,多見見世面多聊聊天。”
聶廣義是真的沒有把宗極當長輩,也沒有把夢心之當成自己可能會心儀的物件。
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想到什麼說什麼。
聶廣義只是隨口說說,宗極卻把他的話聽了進去,頓覺憂心忡忡。
對啊,他的大棉襖馬上就要去留學了。
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遇到歪了的瓜裂了的棗可要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的,和他的阿心比起來,可不都是歪瓜裂棗嗎?
宗極悔不當初,他為什麼要站在阿心的這邊,支援她去留學呢?
為什麼還要幫忙說服蘭蘭子呢?
這下好了,以後這天高爸爸遠的……
“阿心啊,等你出去了,可要擦亮眼睛啊!”
宗極整個人都不好了,連烤生蠔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想喝悶酒。
“嗯,我會的爸爸。”夢心之走到宗極的身邊,把頭往他身上一偏:“我以後要找一個像爸爸一樣好的。”
宗極瞬間就被安慰到了:“那你可有的找了!”
“嗯,估計找不到!”夢心之不能更贊同,帶點撒嬌地說:“那阿心就做爸爸一輩子的棉襖。”
“一輩子啊……”
宗極想了想,覺得這樣最好。
再仔細一想,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做女孩的爸爸,可真的是有一輩子都操不完的心啊。
“出去?”程諾問夢心之:“大心你要去哪裡啊?”
“去留學。”
“你去哪留學?”
夢心之回答:“ucl。”
“哇!倫敦大學學院,很好學校呢!”程諾感嘆完了接著發問:“大心去了那裡,還是念博物館專業嗎?”
“嗯。”
“ucl的博物館專業可是世界級的呢!然後學校又剛好在大英博物館的邊上,特別適合你去了之後理論和實踐相結合。”
宗極一聽,瞬間就滿血復活了,出聲問程諾:“你對倫敦很熟?”
“還可以。”程諾回答宗極,“我在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裡面做過咖啡師。”
“哇!”這回輪到夢心之送上一個大寫驚訝,趕緊追問:“是那家1860年就開業的、世界上第一家開在博物館裡面的咖啡店嗎?”
“嗯。”程諾點了點頭。
“程諾姐,你也太厲害了吧。你才是世界級的吧!”
“是的!”宣適難得搶話,“阿諾是世界級的咖啡師。”
“還不是。”程諾看了宣適一眼,甜蜜又不失公正地表示:“但離這個目標應該很近了。”
程諾本來就有自己的咖啡館。
專門到極光之意來開工作室,每天只做24杯咖啡,就是為了有足夠的時間,研製一款全新的冰滴咖啡。
程諾要做的事情,是透過冰滴的方式,用極為緩慢的速度萃取最精華的咖啡液,然後對這個咖啡液進行儲存。
經過這樣的處理,哪怕是咖啡小白,拿到程諾的咖啡液,只要稍作處理,就能成就一杯大師咖啡。
當然了,冰滴咖啡是出於商業上的考量,整個製作過程,是可以標準化的。
真真需要程諾花時間的,是拼配出最好的咖啡。
在任何一個行業,想要做到頂級,都需要極致的努力。
只有經過無數次的試驗,才能找到最好的組合,得到最佳的配比,做出做好喝的咖啡。
因為程諾對夢心之將要去留學的城市比較熟悉,宗極直接又有了做烤生蠔的幹勁。
不僅如此,宗極大哥還拿了一堆酒上來,豪氣干雲道:“你們睡什麼房車?今天晚上好好喝。我兒子的房間就在樓下,喝多了直接下去睡就行。是兄弟的,今天晚上就不醉不歸。”
夢心之在這樣的時候,酒量是直接歸零的。
她負責給大家拿酒,把爸爸已經烤的差不多的生蠔慢慢端上來。
程諾負責幫忙收拾桌上的東西。
宣適的古法羊蠍子比較費時間,因此他大部分時間,都盯著火候在看,時不時地就要加幾味配料。
這個夜晚,宗極和聶廣義真正混成了兄弟。
等到夢心之和程諾去睡了,宗極和聶廣義直接發展到了什麼話都說、什麼玩笑都開。
聶廣義更是恨不得把自己人生裡面的各種作死和奇葩事件,全都倒出來和宗極說。
身為老大哥的宗極,聽著聶廣義的各種不靠譜,一會兒給點合理的建議,一會兒來個火上澆油,倒也真的一點沒有代溝。
宗極大哥說:“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蘭蘭子。”
聶小弟打著酒嗝回應:“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決定再也不要任何一段穩定的男女關係,四處留情不香嗎?”
宗極給聶廣義數了數大拇指:“兄弟大才!你這想法,我也就年輕的時候想過,後來稀里湖塗結了個婚,被管的死死的,錢都上交了不說,還完全沒有自由。”
聶廣義喝多了,反應有點慢,隔了好幾秒,忽然就抱上了宗極:“你可真是我流落在國內的兄弟。願你早日脫離苦海。”
“苦海無邊,你宗大哥早就回了頭了。大哥和你說,遇到了蘭蘭子,我才知道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宗極一臉陶醉道:“同樣是被人管,不同的人管,那就真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宗極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聶廣義勐地站了起來,批評道:“你要知道,自由是無價的。”
說到最後,聶廣義把自己十幾年沒有搭理聶教授的事情也拿出來說了一遍。
硬生生地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最花心、最冷漠、又最沒有責任感的人間渣滓。
他用的是自誇式的詆譭。
那架勢,端的是,誰說他不夠渣,他就要和誰急。
等到宣適把古法羊蠍子做完,聶廣義撐著啃了一口,就直接趴著睡著了。
在宣適的印象裡,聶廣義從來都沒有這麼喝過酒。
不論在任何時候,聶廣義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宣適把不省人事的聶廣義弄到了宗光的房間睡覺。
也虧得是他有一身的功夫,不然還真的是弄不動這麼大隻的聶廣義。
宣適才把他弄到床上,聶廣義忽然又自己坐了起來。
抓著宣適的手,絮絮叨叨地怎麼都不放。
“小適子啊,你說我今天要是死在那架飛機上了,還會不會有什麼殘骸是能在地面找到的?”
“小適子啊,你知道嗎?我今天見到聶教授了。他好像老了,背看著都駝了你知道嗎?我肯定是看錯了吧,我才在長橋村見過他,對吧?”
……
宣適剛想安慰他幾句,聶廣義很神奇地又睡著了,下一秒就有了非常輕微的鼾聲。
宣適幫他把鞋子脫了,蓋好了被子,又拿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哪怕是像聶廣義這樣的全科天才,也一樣有著很多的不如意。
宣適想,這麼多年,聶廣義過的,可能還沒有和程諾失聯了的自己好。
……
聶廣義喝得很醉,卻又不足以醉到斷片。
睡醒之後,他有點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宣適。
留了個資訊,說自己要去找老同學敘舊。
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這麼直接走掉了。
……
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過。
在這一個星期的前六天,聶廣義每天都會去一次浦東機場的失物招領處。
直到第六次才終於下定決心拿回那封信。
第七天,聶廣義帶著這封信,再次來到了溫州龍灣機場。
登上了從龍灣機場直飛羅馬菲烏米奇諾的航班。
聶廣義給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非常充分的理由。
聽說,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就會忘記恐懼。
像他這麼恐飛的一個人,又剛剛經歷過雙發失效。
除了聶教授那封信裡面的內容,應該再沒有什麼,能讓他憤怒到忘記恐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