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具女僵倒地,周圍壓抑的氛圍一下消失。
連天幕那層濃郁的黑氣也消散許多,高懸的月亮透出邊緣。
月光灑落在大地上,泠泠光芒帶著一絲冷意。
藉著這道光芒,姜老頭快步走了過來,朝我招手,示意去這些殭屍身邊。
我心裡一凜,也快步跟了上去。
靠近後,只見那些殭屍身上還留有匕首劃開的傷口,潰爛一片。
肉眼可見,逸散著一些黑氣。
姜老頭微微頷首,說:“掌心對著傷口,這是不可多得的陰煞之氣,能養你身上的屍衣。”
陰煞之氣,養屍衣?
我一聽,心臟突突跳動起來,腦海閃過許多念頭。
姜老頭刻意不給我祛煞,正是因為那股進入體內,能要我命的煞氣,似乎能驅動屍衣。
而這些殭屍,同樣也有煞氣在存在。
或許正是這股煞氣,是背後高手能透過陰術操縱殭屍的根本。
剎那間,我有種頓悟的感覺。
陰術所成,或許正是掌控這些無形之氣。
陰煞之氣,亦是屬於其中!
我內心忍不住激動起來,抬起手掌,對準逸散的陰煞之氣,等待著心中猜測的印證。
下一瞬,只見原本四散的黑氣開始聚攏。
而那張融化在我身上,失去痕跡的屍衣,突然浮現神秘的篆文。
黑氣不斷順著掌心鑽入體內,篆文的閃動的越發頻繁。
能清晰可見,我的肌膚表面覆蓋著一層充血的皮膜。
屍衣像是活過來一般,帶著溫度,和玄妙的觸感,在我身上滑動。
就像要完全長在我身上,和面板血肉融為一體的詭異感。
連帶我的靈臺,也充斥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意志。
瘋狂、嗜血、殺戮,許多負面情緒夾雜。
我可以確定,雖然屍衣是一件死物,但此刻吸收越來越多的陰煞之氣後,對我的影響越發明顯。
同時,隨著陰煞之氣進入體內,我隱約間感應到四肢百骸在積累某種力量。
一種能感應屍衣,操控屍衣的力量。
我有種強烈預感,當這股氣息達到某個臨界點,或許這屍衣就能為我所用。
思索間,那些逸散的黑氣不斷聚集。
不到一分鐘時間,倒地殭屍身上的陰煞之氣,悉數被我吸收進體內。
此刻,屍衣上的篆文也散發出血色,看上去煞氣十足。
簡直像是一尊從血海煉獄走出的殺神一般。
姜老頭看向我,眼神透出一絲讚賞和欣慰的神色。
他緩緩開口道:“沒想到你體質比我想的還要完美,這些陰煞之氣能完全藏於體內。有這股凝練的陰煞之氣,只需滴落精血在屍衣上,便能召喚其上身。”
“但切記,時間不可長久,頂多三分鐘時間。”
“一旦超過,屍衣蘊含的血煞戾氣,就會侵蝕你的三魂七魄,讓你變成行屍走肉的惡鬼。”
“那時,不是你操控它,而是它成為你!”
姜老頭目光銳利如刀,落在我臉上,有著深深的警告意味。
我一聽,臉色微變,連忙點頭應下。
這些東西我沒過多接觸,但也明白,凡事過猶不及。
陰術手段狠厲非常,可一旦反噬自身,那必然是致命後果。
甚至,生不如死!
姜老頭見我面色凝重,聽進去他的警告,又緩和了面色,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隨後,他告訴我,卸下屍衣,只需在手心搓一些狗血之類的祛煞之物,逼出一部分煞氣,便可解除。
旋即,我試了下,抹了隨身攜帶的狗血。
那屍衣如蟬蛻一般,從我身上完整剝落,詭奇非常。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敢相信。
很快,我就收起屍衣,貼身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姜老頭的目光已經落在那些殭屍身上。
他隨手翻動了一些屍體,滿是褶皺的臉上,逐漸浮現強烈的殺意。
我小心翼翼問道:“師父,有什麼不對嗎?”
姜老頭抬眼看了我一眼,揚起一隻男性黑毛僵的上衣。
露出其胸口後,只見胸腔處已經被掏空。
內臟乾乾淨淨,只有森然的白骨。
姜老頭面色冷酷至極,獰聲道:
“村裡有陣法守護,能驅使陰術之人,進不來。他們只能找到村裡血脈,要麼煉製拿活人煉屍,要麼剜心挖肝,以煉獄手段化陳屍為僵,才能進入村子裡。”
“可一旦這麼做,對死者大不敬,會導致其魂飛魄散,實屬歹毒至極!”
“這些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已經沒有底線可言!”
我身體一顫,聽姜老頭所言,這些人為了突破村子陣法封鎖,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被擄走的村民,恐怕凶多吉少。
而那些去世的村民,死後也不得安寧,被這些人找到墳冢,破棺挖屍,變成能進入村莊的工具!
姜老頭微微垂眸,道:“哪怕我做了最壞打算,給每家每戶,都點上長明燈,試圖引魂,保全村民最後一縷幽魂...”
“看來,也無濟於事。”
我見姜老頭神色少有的黯淡,也是心裡難受。
原來村子裡那些奇怪又瘮人的擺設,是他一人為了村民引魂所做的努力。
而現在,這些努力鐵定落空,背後可是許多人命遭難。
任誰看了都覺得於心不忍!
我想要開口,卻又說不出半句話。
如鯁在喉的感覺,讓我心裡發堵。
我要是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就能幫上忙,那些人也不敢再輕易害人,會有所忌憚!
姜老頭似乎平復了下心情,猛地咳嗽幾聲。
忽的,他又吐出一塊散發惡臭,烏黑無比的血肉。
我一驚,說道:“師父,你身體到底怎麼了!”
姜老頭目光一凝,看向地面,沒有回答我的話。
只是喃喃自語,時間不多了。
旋即,徑直快步走向祠堂。
此時,目睹一切的林沅躲在門邊,臉色僵硬蒼白。
見我們走過來,林沅身子顫抖著,動了動。
姜老頭朝她微微點頭,直接推開半掩的大門。
頃刻間,映入眼簾的,是一方天井。
天井盡頭,點著許多白蠟燭。
如小山一般的牌位,層層堆疊。
隔著老遠望去,給人心神無限壓迫。
而這景象,我在那詭異的照片上見到過。
那場喜事,似乎就在這座祠堂裡發生的。
就在我觀察地形時,林沅忽然身體一僵,喉間發出詭異的奸笑,半踮腳後跟,緩緩向盡頭走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頭皮炸起發麻。
這模樣,像是被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