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
“嗯,也對。”白潯邊走邊撫著下巴,若有其事的答道。
“我又沒義務陪他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演戲,你師妹我事務也很繁忙的好咩!”
白潯把江卿虞從頭掃到腳,眼中詫異都快要溢位來,宛如在說:你很繁忙?
他忽而想起一樁事:“對了,那個江憐馨……”
江卿虞腳步停住,片刻後,聲音輕的像一片鴻羽劃過水面:“八九不離十吧。”
“那小魚兒還真是江家嫡女啊……”白潯失神呢喃出那個事實,趕緊碎罵兩句自己那張臭嘴:“艹,幹嘛嘴賤提這!”,望著小師妹的背影,兩個大跨步跟上,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拍了拍江卿虞的肩膀,帶著擔憂給予安慰。
年前,四師兄湯沅就曾傳音說她極有可能是北洲江氏已逝嫡女,訊息來源是他的冥府朋友,一位叫春捲的姑娘,具細並未明說。
見到江憐馨的第一眼,江卿虞就信了這個訊息,她的這位妹妹與她十四歲時的容貌有四成像,所幸她易了容,對方沒認出她。
至於見過她本容的顧知洲,她敢確定,那貨絕對沒有把自己和已故的江家嫡女身上想,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姓魚!
她暫時不打算和江家人打交道,尤其是即將繼任少主之位的江憐馨。
“剛剛是哪件拍品?”
“黃泉花。”江卿虞抬頭,眼中神色俱已斂起。
白潯驚疑:“洛神拍賣行居然還接這個?”
“只要足夠珍貴,為什麼不接?”
不予置否,黃泉花,又稱曼珠沙華、彼岸花,紅花綠梗,毒植中的天花板,開在冥府黃泉路左側。
與它並稱毒植之首的還有幽冥花,曼陀羅華,地獄花,黃花綠梗,開在冥府黃泉路右側。
兩花同為冥府的指引之花,常開不敗,為引導亡者走過黃泉路,踏過奈何橋而盛放。
“能把黃泉花完好無損從冥府帶出來,不簡單呢。”白潯似笑非笑。
生死兩界之隔,開在冥府的花,離開死界,消亡成飛灰。
這位寄拍人是如何躲避這種天地規則,強行帶黃泉花進修真界的呢?
“喏,那個人拍的,看著本事不小。”江卿虞指著距離陶桃右斜方五步開外的背佝僂影。
白潯順著江卿虞的指尖指的地方看去,黑色斗笠和蓑衣遮住身形和外貌,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背影腰很弓,坐在那裡小小一坨,八成是個頸椎病!
那人叫價的聲音嘶啞無比,像在沙漠不分晝夜走了三天,滴水未進,江卿虞煞有介事的對白潯道:“這就是老毒物的標配!”
白潯啞然失笑,望著小師妹老神在在的模樣,內心的擔憂鬆懈,他有些害怕小朋友在破境的關鍵時候,被瑣事擾了心緒,影響未來。
不過現在看來,是他多想了。
洛神拍賣會主打一個奢侈。
西洲天淵宋家的靈器暗器,南洲江陵周家的靈丹妙藥,東洲鳳城顧家的妖獸靈獸,隨便一件都能叫上天價,不過物有所值,拍不了吃虧,拍不了上當。
這可羨煞了錢沒帶夠的各位道友,一個個躲在角落裡咬住手帕,目光幽幽:靠,有錢了不起啊!
壕無人性的大佬們漫不經心拿起其中一件:有錢,就是了不起!
在二樓貴賓區的瘋狂捧場下,這場拍賣會進行的神速,凡是他們看上的東西,基本就是一個價,普通席的只能時不時跟著熱鬧叫兩聲,反正很快就會被壓下去十萬八千里。
江卿虞懷疑他們人均十座靈石礦!錢多到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最最可惡的是這些萬惡的資本家,他們居然還很和睦,不爭不搶,禮貌友善,像是算好了哪一件某家非要不可,一個個都默契的不去競價,你讓我,我讓你,整個貴賓區一副其樂融融。
然而,美好是用來打破的。
“接下來這件拍品,本次拍賣會的壓軸,鮫珠,不用多說,懂得都懂,起拍價十萬,”夭夭頓了一息,水潤的豐唇上提,笑的明媚肆意:“上品靈石!”
“我出十五萬上品靈石!”
“二十萬!”
“二十五萬!”
“三十萬!”
“四十萬上品靈石!給個機會!”
夭夭話音一落,競價聲此起彼伏,一聲蓋過一聲,一聲高過一聲!
鮫珠,大部分修士此行的目的。
家產,房產,老婆本,他們是帶著自己和先祖畢生的心血而來。
為求此珠,一步渡劫,從此飛黃騰達,名垂千古!
普通席的競價已經如此強烈,二樓的幾位又怎會坐的住?
劍弩拔張,空氣中都彌滿了焦灼,貴賓區的大佬們終於要撕破臉皮。
“一百四十萬,就當賣我們合歡宗一個面子呀~”四號包廂一道青年男音,帶著股懶洋洋的勁兒,騷氣十足,精準傳達到場上每個人耳中。
江卿虞掏掏被震的酥麻的耳朵,穩住心神,朝著四號包廂看過去,紅色燈籠高掛在廂房的門簷上,燭火燃的正旺。
“早聽聞合歡宗靳陽宗主靳陽慕白的惑心之術出神入化,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五號包廂的東家是個中年男人,聲音粗礦,帶著三分咄咄逼人:“面子自是要給的,只是靳陽宗主公然使用魅術影響大家的判斷,是否有些太過了呢?”
江卿虞從儲蓄鐲子中取出一包炒的噴香的五香味葵花籽,給白潯分了兩把,就像倉鼠,兩人樂陶陶一邊咔咔咔,一邊圍觀吃瓜。
合歡宗宗主靳陽慕白聽到是老故人嗆自己,溫爾笑出聲來:“到底什麼大風竟將您也吹來雲京了,實在是有失遠迎啊樓家主。”
樓家?
江卿虞豎起耳朵,修真界刀法一流,十萬大山隱世的樓家?
中年男子沉著嗓音,鄭重語氣:“靳陽宗主客氣了,這鮫珠,樓某勢在必得,一百五十萬,還請靳陽宗主割愛!”
“本宗主若是不割呢?”靳陽慕白不怒反笑,問道。
“既如此,冒犯了!”說罷,一隻鎏金漆黑闊刀從五號包廂破空而出,向著四號包廂門頭上的燈籠豎劈去,不及半息,徒留一道殘影在空中懸停。
然,燈籠仍在,燈芯未滅,刀,卻筆直插在門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