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救命恩人聽後,先是迷惑,而後又淡定如初。
“哦,又用錯了嗎?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江卿虞聽出言外之意,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多了,隨即抬頭看著端碗進來的男子。
江卿虞感慨萬分。
不愧是修真界,吃靈氣長大與吃五穀長大的人就是不一樣,光是那細膩光滑的面板,就夠惹人嫉妒了。
江卿虞從來沒想過,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長的如此嫵媚又純潔,偏是多了一頭栗色長髮,眼尾一顆小小的紅痣。
像高僧,也像妖僧。
一雙籠罩著薄霧,有著淡淡藍色的狗狗眼淺淺彎成月牙。
“我叫白潯,這位是我師父蕪凌君,睡了這麼久,應該餓壞了吧?師父讓我從宗外買回來的,嚐嚐看,不合口味就換一份。”
“換一份?”
白潯聽後微微一笑,冰雪消融:“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所以每份都買了一點。”
將手裡的碗遞到江卿虞手中,是一份蓮子桂圓粥,香氣四溢。
江卿虞抱著小口小口的快速喝,不燙嘴,溫熱的。
“不用,我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好養活的!”
江卿虞用自己都驚訝的語調回答。
也不知道這具身體餓了多久,現代剛遇到老頭也是差點餓死,到了修真界依舊逃不過似乎快餓死的命運。
室內很安靜,只聽得見勺子敲擊在碗壁上的脆響聲。
很快,粥便見底了。
江卿虞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沒吃飽。
下一刻,一隻手伸過來,取走手上的空碗同時,又遞來一碗粥,這次是桂花紫薯粥,江卿虞眼睛頓時亮了。
想到是第二碗,臉頰便有些發燙,接過碗,低聲道了句謝,繼續開始自己的吃播。
這次她吃的比較慢,吃相比剛剛優雅多了。
兩個大男人待在屋子裡,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小朋友喝粥,直到最後一口。
江卿虞將手裡的碗放下,手邊就有人遞來一方手絹,江卿虞接過。
這下連空氣裡的浮塵都安靜了。
白潯常年閉關修煉,許久未入塵世,想到師父剛把江卿虞帶回來時,像只失去庇護的幼獸,瘦瘦小小的一隻縮在懷裡,一動不動,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
對於幼崽,他向來關愛有加。
“你剛醒來,不可貪食,身體可還有其他不適?”
江卿虞搖了搖頭:“沒有,謝謝兩位前輩。”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噢,晚輩姓江,名卿虞,卿月的卿,虞美人的虞。”
“好聽。”蕪凌君點點頭。
“晚輩也這樣覺得。”
蕪凌君看著大大方方認下自己讚美的小朋友,江卿虞也由著對方打量,反正不會少塊肉。
輕笑一聲,笑意加深:“你倒是不客氣。”
江卿虞回笑,活了幾百年,唯獨這臉皮越來越厚,誰讓俗話說“臉皮厚,吃個夠”呢。
反正在這些大佬面前,再怎麼彎彎繞繞也繞不過他們,索性將自己最真實的本性表現出來好了。
“方才前輩說的‘以身相許’到底是什麼意思?”迴歸到報恩這個話題上。
想到剛剛會錯了意,饒是她這厚臉皮也有些害羞,畢竟頂著一張娃娃臉,腦子裡卻想著現代的廢料。
這兩個人精怎麼看不出小朋友的尷尬之處,只是不點名道破罷了。
白潯不禁覺得好笑,隨後反應過來又是氣惱,不知是哪個混賬東西,居然給幼崽輸入如此不堪的思想!
良久。
“白潯,為師給你收個小師妹,可行?”蕪凌君詢問。
江卿虞這才隱約明白先前那句“以身相許”是何意。
“小舞嫌棄我們師兄弟幾十年了。”白潯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一切聽師父決定。”
蕪凌君收到大徒弟的答覆,這才又轉過頭來詢問未來小徒弟的話口:“卿虞,不知你可願拜入我無涯劍宗門下?”
聽到關鍵詞彙,江卿虞眼裡彷彿有星星閃過:“您是劍修!?”
“嗯哼。”
白潯在一旁補充:“師父不僅精通劍道,對陣法、丹術,煉器,占卜都有會那麼億點點哦~!”
江卿虞承認,她狠狠地心動了。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剛想答應,突然想起老頭笑眯眯的拿出一把飴糖:小魚,來,吃糖!
那個時候,糖很珍貴,非王室貴族,只有富貴人家才吃得起,也不知道他怎麼弄來的,總之,很甜。
張張嘴,不知從何說起,好在白潯在旁邊看出了自己的猶豫。
“慢慢講,不急。”
白潯拿出新茶杯,添滿溫水,放到江卿虞手邊,受傷的小朋友不宜飲茶。
江卿虞舔舐了下乾澀的唇,抿了一口水,朝白潯笑著,組織語言:“晚輩於幼年時曾拜過一位前輩為師,雖家師已經仙逝,但在晚輩心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前輩,我……”
“噗!”
“噗呲!哈哈哈哈”
嗯?
嗯嗯?
江卿虞一頭霧水,自己正嚴肅煽情呢,您倆齜著一口大白牙笑的跟兩朵花似的,直接就是一個打斷施法,這都啥跟啥啊!
“小魚莫非以為修士一生只能拜一人為師?”蕪凌君笑眯眯,嘴角上揚出好看的弧度。
江卿虞愣住,傻白甜三個字釘在腦門上:“難道不是?”
白潯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半天,也沒能壓制住笑意:“這都是修真界千年前的老規矩了,如今拜師自由,只要有天賦,又想學本事,多拜幾個師父又何妨?”
“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多數師長,都是不捨得半輩子所得經驗隨自己埋入黃土,能遇到合心意的學子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顧得上自己中意的徒弟,有幾個師父呢?”
蕪凌君苦口婆心,說了今日最長的一段話,口水都幹了,不過想到能開導未來小徒弟,也是樂在其中。
“小魚有所不知,師父其實也有兩個師父呢!”
蕪凌君睨了一眼大徒弟白潯:“你們二師祖雖與為師僅有一面之緣,但卻讓為師受益終生,小魚,為師說這些,你可能懂?”
江卿虞鄭重點頭,接過白潯剛剛準備好的拜師茶,呈給蕪凌君:“多謝師父解惑,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頭頂男子嗯了一聲,笑著接過拜師茶,呷了一口,這入門儀式便草草結束了。
有了新的小師妹後,白潯很快便將自己帶入到了大師兄的這個職責中,開始為江卿虞介紹宗門人員和大小事務。
“小魚,你是宗門裡年齡最小的弟子,上有三個師兄,一個師姐,分別是大師兄我,二師兄鴉隱,三師姐宋舞,以及四師兄湯沅,等他們歷練結束,再同你介紹他們。”
“無涯劍宗全宗上下就咱們六個人,所以資源豐富,不必像別的大宗門那樣爭奪,衣食住行都是各管各的,灑掃之類的,一個術訣也就解決了,沒那麼麻煩。”
“等小師妹滿十六歲,就能下山歷練,不管是師兄陪同,還是單人出行,安全第一,修真界危險與機緣並存,像你這種幼崽,最容易被哄騙去做苦力,切記不可輕信他人!”
“我們宗門最講究團結友愛,師門上下一心,在外面若是受了欺負,大可回來告訴師父師兄,我們一齊去替你找回場子。
無涯劍宗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這一點一定要牢記,莫要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說,一個人蹲在牆角哭唧唧,師父師兄們會自責的。”
“目前師兄能想到的只有這些,其它的日後補充,現在先測一下你的靈根!”說罷,從寬大的袖子裡取出一塊透亮的石頭,擺放在矮几中間。
先前懶洋洋靠在軟榻上的蕪凌君,聽到要測靈根,優雅的起身,看上去對小徒弟的靈根,很是好奇。
靈根又分為八大靈根,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以及變異自然靈根風雷冰。
在指引下,江卿虞舉起巴掌大的小手放在測靈石上,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石頭上,等待的時間有些長。
江卿虞前世靈根不好,是最差的五靈根,也稱雜靈根,不被靈氣親和,所以修煉極慢,整整九百年才小有所成,當然,這還只是在劍道的輔助下。
一息,兩息……
測靈石終於開始發出一道瑩瑩白光,那白光不屬於八大屬性任何一個,清涼如水,又溫柔如風。
白潯蹙起眉頭,這個結果,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活了三百多年,這是第二次見到八大靈根以外的靈根,第一次是二師弟鴉隱的混沌靈根,那次測靈石發出的是五彩斑斕的黑光。
“師父,小魚的靈根……?”
懷著同樣疑問的江卿虞,在腦子裡將老頭留下的古籍都過了一遍,確定沒有關於這個靈根的介紹,無奈,也將目光投向博覽古今的師尊。
蕪凌君在徒弟二人的注視下,沉吟不語。
半天過後才幽幽道:“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世間罕有的靈根都輾轉到我門下來了。”
旋即,從袖裡乾坤中掏出一本泛黃的古董書本,封皮上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字“歸月”。
“師父,這?”江卿虞伸出小爪子,輕輕撫摸書角,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
“為師曾以為,不到萬不得已,這歸月功法是要傳給小四,不曾想,竟強制性把人用這種方式送過來接受傳承,真有你的。”蕪凌君拿著書,衝室外的天哼笑一聲。
剎那間,天昏地暗。
“難怪冰淵谷裡六角菱冰花扎堆長,原來是釣魚啊……”
忽視天地異象,一想到自己就是那條魚,蕪凌君不以為然,自顧自的講:“嘖嘖,做了便做了,還不讓人說,惱羞成怒,這般小氣,真想撂擔子走人……”
天色肉眼可見的更暗了,雲層裡隱約還能聽到一兩聲悶雷。
江卿虞閃過一道不切實際,卻又能解答這個現象的答案,背後倏地一涼,打了個寒顫。
剛那一秒,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像深淵一樣凝視自己,透過她的血肉,窺探到她的心理,如芒在背,低頭斂去眼中異色,挪著步子朝白潯那頭捱了挨。
白潯見狀,輕輕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別怕,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