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楊若謙少有的沒去休息玩樂，而是回到自己辦公室，和常芷晴一起看著直播後臺。
這一次直播的失敗與否對楊若謙下個月的生活水平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好不容易過了兩個月滋潤的日子，他不想再一次陷入吃土的困境。
宋立鑫，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怎麼看你那麼緊張？”常芷晴似乎是感受到身邊人的情緒，有些古怪的問道，“首播都那麼成功，就算接下來直播平平無奇，整體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緊張？
楊若謙這不是緊張，這是壓力大。
宋立鑫無論是維持之前的表現還是表現得更好，對自己這個老闆來說都堪稱滅頂之災。
只有這次街頭採訪大失水準，才有那麼一點起死回生得機會。
想到這裡，楊若謙再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悲哀了。
上半輩子他因為操心如何成功猝死在辦公室裡。
下半輩子他因為操心如何失敗被折磨的心力交瘁。
不想失敗的時候，就一個勁失敗，不想成功的時候，就一個勁成功！
沒關係，上一次採訪只是意外，只是意外……這一次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一定就是最無聊的那種新聞播放風！
“作為一個合格的良心老闆，對員工前程有所擔憂，沒毛病。”楊若謙隨口敷衍道，“快看，他開播了。”
……
中午，金海大學。
放學時刻，大學生們都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結伴而行。
宋立鑫高舉著自拍杆，把自己和校園的場景錄進了同一個畫面。
剛剛開播，直播間裡就湧入了無數的觀眾。
甚至在宋立鑫除錯裝置這短暫的十幾秒鐘內，彈幕就刷出去了幾十條。
“主播你終於開播了？你知道你不直播的這兩天我怎麼過的嗎？我吃飯居然要就著鹹菜才能吃下去了！”
“居然開播了。不行，我必須立刻點一份外賣。”
“很好奇今天的受害者都有誰？”
“我其實更加好奇，上次那個說找女朋友最重要的因素是瞞著媳婦的哥們，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了？”
“我剛剛算了下時間，現在應該在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吧。”
“對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最近幾個很火的主播好像都是這個巋光公會的啊，這是什麼大公會嗎，這麼厲害？”
“我也發現了，剛剛看完小小軟怒噴雲玩家，她剛下播。”
“可以，感覺這個公會旗下的主播都蠻有意思的，特別關注一下。”
宋立鑫此時終於除錯好直播裝置，他看了一眼彈幕，笑道：“觀眾朋友們都很熱情啊，今天我到了金海大學，來採訪一下我們祖國未來的棟樑們。”
作為985大學之一的金海大學，說裡面的學生是未來的國家棟梁，並沒有多大的誇張。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學生正被三個同學簇擁著走來，說了好幾句話之後，才被放開，一鬨而散。
“真是……”終於得到一點自由空間的學生臉色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那破地方有啥好玩的。”
宋立鑫眼睛一亮，連忙走上前去，把話筒遞過去：“同學，參加一下街頭採訪嗎？”
看著年輕的大學生，正好符合老闆的要求，就他了！
“哦，採訪啊，可以啊。”驟然被打斷思考的學生下意識的來了句，“你要問啥？”
宋立鑫從楊若謙那一大堆無聊提問裡面隨便找了個，問道：“同學，請問你是金海本地人嗎？剛剛看到好同學圍著你。”
“對呀，我是金海本地人。”
本地人……
在楊若謙設計的問題中，針對這個答案的不同，有兩種往下問的思路。
如果是本地人，那就讓他介紹介紹當地名勝古蹟；而如果不是本地人，那就問他對當地名勝古蹟的看法。
總之，都是些非常平庸非常無聊的問題。
既然是本地人，宋立鑫的問題也就很簡單了：“請問同學，你對金海的紅鶴樓有多少了解啊？”
那大學生幾乎想都沒想：“紅鶴樓？這爛慫大破樓有啥看的，稀爛！你看那些外地人來了多少，就擱那看紅鶴樓，那都是四五十年前重建的玩意……欸，等等，你這是要上電視是嗎？”
只能說不愧是985頂尖院校的大學生，腦子轉的就是比之前那位受訪者快。
宋立鑫點點頭道：“對呀。”
“那等一下，稍等片刻！”大學生立即挺直腰板，把自己頭髮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進行了好幾秒的戰術前搖後，他才字正腔圓的，鄭重其事的介紹道：“咳咳，紅鶴樓位於我省金海市長河南岸的蛇山之巔，始建於公元223年，瀕萬里江河，是5A級旅遊景區，享有‘天下江山第一樓’的美譽。”
“紅鶴樓是金海市標誌性建築之一，但我們金海不光有紅鶴樓，像名勝古蹟還有青川閣和谷琴臺，它們並稱為金海三大名勝！”
“我們金海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文化，也歡迎眾多的國內外旅遊賓客到我們金海來旅遊參觀，謝謝！”
說完，這位學生便瀟灑離去，給宋立鑫和直播間的觀眾們留下了一個偉岸的背影。
如果沒有之前那句“爛慫大破樓”的話，這個背影或許會更加偉岸吧……
還沒等宋立鑫說什麼，直播間裡已經不出所料的笑開了。
“哈哈哈！我還在期待下一個受害者，沒想到主播更進一步，讓受害者變成了受害市？”
“這哥們前10秒是金海市民，之後就化身金海市長了是吧？”
“為了城市的榮譽這哥們也是拼了啊……”
“可是前面那段話已經被錄進來了！”
“說真的，這種心態挺真實的，作為魔都人我一點都不覺得外灘哪裡好，可外地遊客就是絡繹不絕。”
“錢唐觀潮也是這樣，外地人觀潮，我們本地人觀外地人……”
“哈哈哈哈這小哥一本正經說違心話的樣子好搞笑啊！”
“為什麼主播每進行一次採訪都有梗啊？”
如同上次街頭採訪那般，直播間的彈幕絡繹不絕，宋立鑫的粉絲數量也幾乎是每秒百位數的往上暴漲。
……
經紀人妹子文連姬躲在一邊，看著宋立鑫直播間持續暴漲的資料和粉絲，又高興又佩服。
高興的是，自己提成又提高了。
佩服的是，楊總設計問題的思路實在是太清晰，環環相扣，一個接一個，用看似無聊的問題誘導受訪者做出各種各樣的整活回答，不但搞笑，還能引發不少人的共鳴。
本地人對當地熱門景點的看法和外地人的差異，是很多地方都存在的，這一次採訪不但有趣，還搭建了一個具備廣泛討論價值的話題。
討論的人越多，直播間就越火！
原來這就是楊總的計劃！
這些問題表面上看著無聊，可在無聊的外表下，是對受訪者的誘導……
所以楊總能坑月府公會一把絕不是什麼詐胡，他一次又一次的用行動親自告訴員工，想問題要往多層次的方面思考，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現象迷惑。
要以立體層次去佈置計劃，才能成功！
最關鍵的是，楊總並不是靠嘴巴來說，而是真的有實際行動，用一個個自己成功的經歷來教育員工。
不知多少公司的領導完全不清楚行業內幕，的只知道給員工下死命令，讓他們必須做成什麼事情，絲毫不考慮現實情況。
領導們不是設計師，他們只站在使用者角度思考問題，不知道如何合理清晰的把自己的要求描述出來，卻依然擺著領導的大架子，就會鬧出很多笑話。
比如要求修圖師用ps把一個後腦勺轉過來……
又或者最經典的那個要求，“五彩斑斕的黑”。
如果換在之前，一個老闆要求文連姬讓像宋立鑫這樣的主播一週之內漲粉10萬，營收5萬，她只會當這個老闆是個愚蠢的，連一點基礎知識都沒有的甲方。
可現在，楊總幾乎算是手把手的教文連姬，如何做到這看似不合理的要求。
這樣的老闆，如何不讓員工心服口服？
……
辦公室裡，楊若謙看著後臺資料和直播現場，呆若木雞。
不是，現在的大學生怎麼了，不就問你個地方嗎，你怎麼這都能整活？
是他楊若謙運氣不好總是能碰上逆天受訪者還是逆天人類本來就這麼多？
此時直播仍在繼續，採訪的聲音從電腦裡傳出來，灌進楊若謙的耳朵裡。
“這位同學，請問你創過業嗎？”
一個年輕的聲音回答道：“開過早餐店，但是倒閉了。”
宋立鑫當即追問道：“為什麼倒閉了呢，是經營不善嗎？”
“哦，不是，是因為我早上起不來。”
啪！
楊若謙直接關掉了網頁，連帶著整個辦公室都清淨了。
本來笑到東倒西歪的常芷晴頓時愣住：“幹嘛突然關掉直播？你不是說要關心員工嗎？”
楊若謙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現在我有一件比關心員工還要更重要的事情。”
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下個月怎麼樣才能不被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