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
楊若謙有些驚訝，這才十幾分鍾，文連姬就找到那些下崗的播音員了？
效率高的太嚇人了。
“進來。”
文連姬拿著兩份剛列印好的資料走進來，一臉認真的給兩位領導打招呼：“楊總，常總！我已經找到三個金日電視臺下崗播音員的聯絡方式了，我是要繼續找，還是先聯絡這三個人？”
楊若謙拿過資料，隨意掃視兩眼：“先聯絡這三個人吧，到時候透過這三個人再聯絡別人也不難。不過你的辦事效率挺高啊，這才多久，你就找到三個人的聯絡方式了？”
為什麼自家員工個個能力都那麼高啊？
你不是才剛剛參加工作，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嗎？
文連姬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沒有啊，我就是剛才隨便看了一下網路招聘平臺，馬上就看到了這三個求職者。”
“網路招聘平臺？”
楊若謙稍稍有些驚訝。
不應該啊。
在楊若謙的刻板印象裡，新聞系專業的畢業生還挺好找工作的，特別是還有過一段工作經驗的人。怎麼會淪落到要在網路招聘平臺求職的地步呢？
似乎是看出了楊若謙的疑惑，文連姬臉上表現出了驚奇：“楊總，您是不是覺得新聞系的大學生都很好找工作啊？”
楊若謙絕不會不懂裝懂，他點點頭道：“這方面我真沒了解過，我確實以為新聞系專業很好找工作。”
原來老闆也不是無所不知的啊……
文連姬忽然覺得楊若謙的形象親近了不少，臉上一直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笑道：“老闆，怎麼形容新聞系專業呢，用某位老師的話來說，就是閉著眼睛，隨便往本科專業目錄摸一個，都比新聞系好。”
隨便摸一個都比新聞系好？
這麼誇張？！
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楊若謙放下手上的工作，追問道：“難不成新聞專業比生化環材土木機械這幾個還坑？”
文連姬用力點點頭：“至少那幾個專業只是當牛做馬，可是學新聞的話，連牛馬都當不成……”
牛馬都當不成？
難不成畢業之後直接去某團就業？
“我印象裡這職業還挺吃香的啊。”楊若謙呵呵一笑，“可能是事情太多，記岔了。”
“楊總，您沒記岔。”文連姬顯然在這方面鑽研過不少資料，講起來是滔滔不絕，“05年的時候，沒有微信微博，幾乎沒有自媒體，傳統媒體確實能名利雙收。十年前，播音主持還算一項技能，但現在早就不是了。”
“現在傳媒已經幾乎完成了去中心化，自媒體強勢崛起，導致普通話標準與否，形象氣質是否合格等等以往的硬性標準，都不再那麼重要。只要傳播的內容足夠吸引眼球，就可以是能夠影響輿論的KOL。”
“最關鍵的是，新聞專業本身已經開始逐漸變得尷尬起來。想要成為記者，無論是學法，學金融還是學工程，都對入行新聞領域沒有多大影響，甚至還可能有益。”
楊若謙聽懂了。
感情是因為自己現在正在從事的行業給了傳統媒體致命一擊是吧……
“那現在就聯絡一下這幾個人吧，正好我們都在，也給你把把關。”楊若謙說道，“記得把擴音開上。”
文連姬輕輕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其中一個名叫宋立鑫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電話接通音響了十幾秒之後，那邊才接起來，一陣嘈雜的喇叭聲隨即穿透揚聲器，灌入在場三人的耳中。
一個男聲氣喘吁吁的說道：“馬上就送到了，你們小區的路有點繞，稍等一下，最多三分鐘……”
呃……
巋光集團的三人震驚的對視了一眼。
求職資料上顯示，宋立鑫可是某211大學新聞系的碩士研究生啊！
這是不是有點太慘了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點外賣的。”文連姬只呆滯片刻，立即恢復好狀態，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在通話中顯現出來，“我們看到了你發在求職平臺上的簡歷，現在想和你商討一下具體的合作事宜。”
宋立鑫明顯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公司給自己打電話，原本字正腔圓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顫抖：“你……您，您稍等，我送完手上這幾單就給您回電，可以嗎？我們這邊晚點是要扣錢的，實在不好意思！”
文連姬用眼神請示一下楊若謙，見他微微點頭，便回覆道：“好的，宋先生。你可以撥打我的手機，也可以撥打公司座機。電話號碼已經透過招聘平臺的聊天功能給你發過去了，請注意檢視。祝你生活愉快，再見。”
電話結束通話，文連姬眨眨眼，好似在證實自己剛才發言的正確性——新聞系專業，確實很難找工作。
211高校畢業的研究生都得跑去送外賣餬口了。
楊若謙一聲嘆息：“這就是大環境的變化啊……原本還很吃香的職業，可能會在短短几年的時間裡就淪落為被廣電行業人社部認定的特困行業。”
而身處這個行業內的人，絕大多數都無法獨善其身。
文連姬拿著手機，問道：“楊總，常總，我現在繼續給另外兩個人打電話嗎？”
“打吧。”
……
一番交流過後，楊若謙得知剩下的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已經決定回老家發展，沒有意願繼續在金海市工作；另一個則是在多次碰壁後徹底心灰意冷，全職做起網約車司機。
網路招聘平臺的資訊只是因為完全沒人聯絡他，所以忘記下架了而已。
“問來問去，竟然只有一個。”楊若謙有些好笑，“果然當一個行業處於末路的時候，所有人都競相往外逃跑啊。”
文連姬問道：“楊總，如果宋立鑫沒有達到我們的入職標準該怎麼辦呢？是繼續找倒閉電臺的離職員工，還是在社會上進行招募，亦或是去校招看看？”
校招……
一般來說好的高校應屆生，都不會想著畢業之後去做主播吧？
做做類似文連姬和翁子琴的後臺工作還行……
至於社招，那就更是魚龍混雜——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現在還在看大門的25歲的保安大爺朱企豐。
倒不是說魚龍混雜不好，而是魚龍混雜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出來一個擁有爆火潛質的主播。
這就和楊若謙的本意背道而馳了。
最好的人選，還是類似宋立鑫這種從電視臺離職，所有條件都非常“標準”，優點就是沒多少缺點的人。
“先考察考察宋立鑫，不行再另作打算。”楊若謙看了眼時間，“這都快要到中午下班時間了，他的單子應該也快送完了。”
話音剛落，一陣微弱的電話鈴聲就從辦公室外面傳了過來。
……
公司辦公區。
前臺妹子陸舒媛在聽到電話鈴聲響起之後，馬上接通，聲音甜美：“您好，這裡是巋光娛樂傳媒有限公司，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到您嗎？”
“好的，我這就幫您預約。下午是嗎，我們有時間的，您方便留一下聯絡方式嗎？好的，好的。”
“一點半我們公司正在休息，您可以預約兩點之後五點之前的任何時間。”
“可以，前臺可以幫您轉接過去，您稍等。”
……
同一時間，楊若謙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文連姬走上前去，接起電話，按下擴音鍵：“你好，宋立鑫先生，考慮的如何了？”
宋立鑫的聲音有些急切：“今天下午兩點，我來面試，可以嗎？”
“可以的，地址知道嗎？”
“盛景豪園，24樓，對嗎？”宋立鑫立刻說道。
從紊亂的鼻息中可以聽出來，他對這麼一份新工作十分渴望。
能在那個年代考上頂尖高校，報考新聞專業，或多或少都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學霸，怎麼會甘心一直送外賣？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文連姬應道：“沒錯。”
“謝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謝謝！真的十分感謝！”
“宋先生，客氣了。我們也十分期待這一次會晤。”
客套兩句後，電話結束通話，文連姬轉頭看向楊若謙，有些躊躇的開口道：“楊總，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在這裡說嗎？”
楊若謙低頭查詢著宋立鑫的詳細資料，隨口道：“說啊，隨意些，公司裡沒什麼不能說的。”
在遠處沙發玩手機常芷晴唰一下抬起頭，盯緊了這個新來的經紀人妹子。
文連姬對背後的目光渾然不覺，緊張的問道：“就是，我想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在您面試宋立鑫的時候，旁觀一下，向您學習一些經驗……可以嗎？”
想要達到楊總招一個人火一個人的專業水平，光靠理論遠遠不夠，還要看楊總究竟是怎麼實操的。
楊總如何透過求職者說的話，做的事來判斷是否一個人能否被招募進公司，便是一個絕佳的學習機會，文連姬自然不想錯過。
楊若謙沒有一點猶豫：“可以，沒問題。你本來就是經紀人，招募主播的事情算是你的職責之一。”
員工主動來找他學歪，楊若謙又怎麼會拒絕呢。
聽到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常芷晴放心的低下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機。
“好！”文連姬得到老闆允許，喜出望外，“我去準備一些記筆記的資料！”
楊若謙揮手，示意文連姬可以離開：“你去吧，下午兩點記得到辦公室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