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我作為準杜太太露面的第一個公開場合。”肖雲漪很急切，“還是市長千金生日宴，逼格拉到最高了。相比譚園那些朋友，我還是信你這個老同學。”
溫素不意她連禮服都準備好，直筒的款式，不暴露，不起眼，很遮身材。
肖雲漪不在她面前隱藏小心思，“那天咱倆一直站一起，我可沒你身材好，就不給你當綠葉了。”
溫素吸口氣，“我不想去……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肖雲漪揚手一揮，“哪有人多的地方，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休息室，就這樣說定了啊，我到時候帶著造型師來找你。”
晚上謝琛沒過來，溫素鬆了一口氣，忽略掉心中那一縷晦澀。
蔡韻逮著機會陪她膩在沙發上聊天。
溫素沒有玩手機的習慣，蔡韻在她身邊也跟著戒掉網癮。
兩人看著竹林瑟瑟落葉，蔡韻天南海北的亂聊，突兀說到幾年她剛進謝氏。
“我剛進謝氏大樓還以為是進了哪個政府大樓，國內大公司的裝修恨不得全向國際看齊，工業風，輕奢風，北歐風，就算有幾個中式裝修也是糅合西方元素的新中式。”
“只有謝氏裝修的復古嚴肅，特別古樸正氣，以前有一個部級領導來參觀，還讓手下秘書記下謝氏裝修的特點。而且謝氏的高管們也很正，我當時見了都覺得像政府官員，一點商業味都沒有。”
她說的興起，溫素又聽得認真，蔡韻掏出手機給她看拍的照片。
一群猜不準年級的中年人端坐紅木長會議桌兩側，頭髮黑濃，肩背挺直，精氣神正氣凌然。
溫素卻一眼掃見上位的男人。
他長穿深色西裝，顏色很沉穩，他沒有顯白的必要，蜜色面板更加深他的威嚴。
照片上的他，比溫素見到的他更穩，更平直，氣場威懾到照片也能叫人一眼驚心。
單看照片，溫素是無法將他與自己記憶中狂野，沉淪，押暱私慾聯絡在一起的。
有一種收藏禁忌的隱秘感，萬人見他深不可測，只有她目睹他的瘋狂。
“他……”
溫素第一次在閒聊時開口，蔡韻很驚喜，目不轉睛等著她的問題。
溫素抿了抿唇，“謝氏的裝修……也是他定的嗎？”
這個男人比起同齡人，他更像上一輩，嚴肅、清正、十足禁慾，審美偏老派，幸福家園，西城別墅，再加上謝氏，透著莊嚴的威武氣。
蔡韻遲疑，生活助理工作能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嘴嚴。
就像管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貫徹的很。跟著謝總十幾年，從不談及謝總私事和喜好。
溫小姐她再喜歡，也還是謝總的女伴。按幾年前的規矩，她此時應該閉緊嘴巴。
蔡韻頓了幾秒，聲音很小，“是謝總定的。”
底線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再剋制，蔡韻湊近，“聽老員工說，謝總大學畢業後本來是要從政的。恰巧謝家出了事，挺過去以後，他就從了商，可能還是心有遺憾吧。”
溫素心頭一抽。
她莫名衝動，應該順著繼續問下去，但蔡韻的遲疑她看在眼裡，溫素握住她的手，“謝謝你……蔡韻。”
蔡韻心軟成水，溫素跟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太澄澈。
那些資料中的遭遇，只一半放在她身上，蔡韻覺得自己要麼也墮落成泥，要麼黑化報社。若兩者都不是，那她就是已經自殺了。
溫小姐堅韌，走出了第三條路。
如今仍舊不輕浮，不厭世，一副清新脫俗的骨肉，晶瑩剔透。
…………
溫素好像被人遺忘在竹林小樓。只有蔡韻一日三餐的陪著她，兩人又住到一起。
過幾日，肖雲漪風風火火帶著一大群人闖到她面前，“溫素，驚豔登場的時候到了。你是想跟我妝容配套，還是自己選風格？”
肖雲漪的妝容太濃煙，金色眼影大面積鋪著亮片，正紅色的嘴唇，正紅色的禮服，太誇張。
溫素搖頭。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露風頭。”肖雲漪推她在化妝鏡前坐下，“走清婉風格吧，但也不能太素。”
溫素剛要張嘴，肖雲漪搶話。
“我今天穿這紅色是為了顯我譚園女主人的身份，本就壓人。你要是太素，風頭就被我搶完了。咱倆可是從大學到如今的好姐妹，我肯定不能讓你淪為陪襯，再說了，你家那位今天也要去的，不說別的，你平時這麼素，偶爾打扮一次驚豔他一把。”
“男人嘛，一個口味吃久了就想啃點不一樣的。你素幾次也該火辣幾次，特別是啊，情趣要到位，床下你扮觀音都成，但床上咱得放開，騷一點，野一點，男人很喜歡的。”
溫素忍不住推開化妝師，“他……他也在？”
轉念想起市長千金是劉瑤，之前她母親生日宴謝琛就出席了，是她沒注意，忘記了這點。
溫素胸腔陡升慌亂，“我……我不想去了。”
肖雲漪急了，把住她的手，“不行，我都跟老杜說了你會去。他要是覺得我騙了他，生日宴後他能把我給撕了。”
肖雲漪最後承諾風頭可以不出，露面就走。
溫素實在爭不過她，被拉著到了現場，生日宴風格是西式的。
宋式殿宇走進去是中世紀洛可可風格，跨過門像穿越一次。
肖雲漪拉著她先去休息室，“這市長千金叫劉瑤。”
她撇嘴，“她父親清廉，母親低調，結果生了個滿腦子奢侈享受的蠻橫女兒，你是不知道她有多難搞，花要法國進口的，酒要義大利的，不吃中餐非要西餐，連掛起來的裝飾品都必須是名牌，偏偏還不出錢，老杜掏腰包。”
肖雲漪聲音壓低，“不過你可別說出去，被紀委知道，這也算行賄。”
溫素想起劉市長，他看起來清廉正氣，是個很好的父親。
她抿唇，“劉市長……不給嗎？”
肖雲漪笑，“出啊，他給了好幾次，老杜收了才是傻子。不收欠下人情，有人情才能有往來，有往來生意就好辦。”
她們剛在休息室坐下，門外響起一陣騷動，門從外面被開啟。
劉瑤提著裙襬走進來，於蘭跟在後面挽著長長拖尾。
“怎麼來了就躲休息室？”劉瑤笑的諷刺，“知道自己情婦身份，見不得人？”
肖雲漪臉色僵硬，站起身，“劉小姐哪裡話，我們老杜……”
“我說錯了嗎？”劉瑤不耐回頭看於蘭。
於蘭接的很快，“肖女士懷了孕，杜總很看重。”
劉瑤誇張哦了一聲，眼睛掃過肖雲漪，“原來是有底氣了，那你身後那個呢？她不會也懷了吧。”
溫素僵著背，緘默不語。
劉瑤撇嘴，“那女人啞巴了？”
肖雲漪賠笑，“她不愛說話。”
劉瑤笑的惡意，“不愛說話啊，不愛跟我們說話，愛跟男人說話？我很好奇都跟男人說什麼了？京城裡那群混圈的嫩模把她當成祖師爺。”
溫素掐住手心。
於蘭忽然隱蔽扯了一下劉瑤的裙襬，劉瑤頭也沒回撇開她，“要不要也教我兩招，不過太下流的就算了，床上張張腿，動動嘴，那種技術活我做不來。”
“是嗎？”門口傳進來的聲音很冷，一瞬間在室內沉的像霜。
溫素心頭一顫，頭頂燈光在這一刻亮到極致，一切繁雜都從眼前消失，羞恥和無地自容狂嘯著淹沒她。
男人身邊站著季淑華，他少見的打著領帶，顏色和季淑華裙襬同出一轍。
空氣中恍惚瀰漫著他的味道，交織交融著一股清淡的香水味，很高階，橙花和佛手柑，很像季淑華，
溫素眼前發黑，後背浮了一層冷汗，季淑華也在譚園，跟謝琛一起。
她陡然覺得荒誕，竹林小樓那兩個夜晚，她困在男人溫柔裡，混亂不堪，她做了什麼？幽會嗎？
季淑華眼神掃過她，落在劉瑤身上，“劉小姐請我來生日宴，是想叫我看這個？”
劉瑤表情很假，“我以為季小姐會很喜歡。”
季淑華挽著男人手臂，“我從來不把外面野花看在眼裡，如果劉小姐是為了這個，那很沒必要。”
她退了一步，拉著男人，“二哥走吧。”
劉瑤不敢置信，“你就這麼大度？那女人前兩天還……”
“劉瑤。”男人沉聲，“事不過三，我的容忍有限。”
“瑤瑤？”劉市長聲音由遠及近，“你怎麼在這？客人都到齊了。”
劉瑤跺腳，“讓他們等一會兒。”
劉市長快步進來扯她，笑容勉強，“抱歉各位，宴會已經開場了，各位自便，我帶她先走一步。”
劉瑤掙扎，“等一下，我還……”
於蘭推搡她，“瑤瑤，別惹劉叔叔生氣。”
劉瑤氣的踹她，劉市長很強硬，不管不顧弄走她。
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
季淑華視線落在溫素身上，“溫小姐還要待下去嗎？”
肖雲漪很尷尬，護著溫素，“抱歉，她是我請來的……”
“你為什麼請她？”男人眯起眼，審視肖雲漪，“只是因為感情好？”
溫素耳邊落下重錘，他是覺得她不該來嗎？
季淑華笑出聲，“可能溫小姐跟肖小姐很有共同話題。二哥，別為難她們了，溫小姐懂分寸，她知道什麼場合該不該出現。”
燈光太亮，男人立在門口看不清表情，“你回去嗎？”
溫素肺腑生出刀片，密密麻麻割的她疼到麻木，“……回。”
肖雲漪張著嘴遲啞道，“我送你。”
“不用。”男人抽出被挽著的手臂，“我送她。”
季淑華著急，“二哥，叔叔還在等我們。”
謝琛拍了下她的背，語氣不容置疑。“我知道。”
溫素跟著謝琛出了宴會樓。
接近傍晚的陽光染上橘紅，秋風吹不來半點暖意。
這些天肖雲漪散了很多八卦，都是上流圈層的風流韻事。
男人們多情浪子，不管外面野花多好，只要家裡有正宮。野花都要躲著人，避著場合，偷偷摸摸，不見天日。
溫素不是沒有經過磋磨的小姑娘，男女關係一度在她心中就是連著陷阱的繩結。
她掙扎那麼久，情婦是她最敏感的痛點，是她死守的堅持。
身上披上帶著體溫的外套，溫素躲開，“……不用了……”
男人很強硬，“穿上。”
“我……不要。”
謝琛停住腳步，溫素在他眼前哆嗦的厲害，刻意拉開距離。
風吹動她沒挽起的碎髮，時不時掃過她眼睛，髮絲沾然上圓潤晶瑩的露珠。
謝琛心中升起一股燥意，大步跨近。
溫素敏感倒退，她不習慣穿高跟，維持不住急退的力道，小腿撞上側邊護欄，慣性受到阻力，一瞬間翻倒在地。
男人臉色急變，匆匆扶起她。
溫素一瞬間頭暈緩過來，沉默抽出手臂。
謝琛皺緊眉，一旦碰上季淑華，她的柔順就消失的乾淨，以前只是犟，如今更上一層，變成倔。
他力道大，緊鎖住她手腕。
視線下移，小腿側面一大片皮肉被欄杆颳去，密集木刺深入皮肉，血液順著面板流過腳腕，素白肌膚被殷紅衝擊，脆弱的支離破碎。
溫素憋著眼眶，掙扎，她手腕被他掌中粗糲摸出薄豔的紅，小腿上傷口隨著她用力再度湧出靡豔的鮮紅。
謝琛已然惱了，聲音沉的粗重，“夠了。”
他強橫鎖住溫素肩膀，身體被抻動，溫素髮現自己懸起來，“不……”
男人警告，“別動。”
他像換了一個人，眼睛裡那份對她的寬容，讓她覺得安全的平和，蕩然無存。
溫素窒息中，聲音很顫，“我們……分手了。”
謝琛手臂收緊，不看她，目光落在前方竹林，速度很快。
“謝琛……”
溫素不擅長拒絕，每次拒絕都要鼓足勇氣。所以顯得她很柔順，很聽話，好掌控，往往她不願意的事，只要對方堅持，能退步她就退步了。
溫素鼻尖冒了汗珠，“我……放我下來……”
男人寒著臉，“閉嘴。”
溫素眼中起了霧。
謝琛跨步上樓，臥室裡醫藥箱很齊備。
他將溫素放在沙發上，蹲下身，硬密的黑髮抵在眼前，根根都像鋼絲一樣扎進溫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