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榮一點都不想跟顧池說話。
他最見不得這種被女孩子圍著轉的男人，很欠揍！
除非是他自己。
可顧池打完招呼，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次拾荒的主題就是狼人對對碰，大家不一起組個團，怎麼碰得起來呢？
周德榮身旁還有兩個熟人，林珍和林濛。
他把自己老婆也帶上了。
林珍不用說，鐵狼一條，而林子安姑父一家以前也是拾荒者，如果林濛是玩家，那肯定會來，如果不是，周德榮多半也會叫上她當個幫手，畢竟是老搭檔了，各方面經驗都很豐富，不用白不用，所以顧池對林濛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林珍居然沒和卡洛兒在一塊兒。
這兩人可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母女啊，卡洛兒剛來找他卻是從另一個位置過來的，看樣子兩人甚至不是一起從家裡出發，貌似有情況？
顧池的觀察非常敏銳。
的確有情況。
林珍早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也在這裡排隊等著去地表，卡洛兒也發現了她，但母女倆都沒和對方打招呼，只是用一種飽含深意的眼神互相對視，此時因為顧池，母女倆不小心“偶遇”，卡洛兒先是一愣，隨後驚喜道：“媽，你怎麼在這？”
少女跑過去便撲進林珍懷裡，委屈地抱怨道：“你都好久沒回家了，我好想你啊。”
林珍目光柔和，憐愛地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媽要掙錢，不然怎麼讓伱過上好日子呢？”
卡洛兒抬起碧藍的眸子看著她：“你也是為了晶片來的嗎？”
“是啊，三個億呢，怎麼樣也得拼一拼。”林珍輕聲道，“要是成了，我們母女倆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卡洛兒笑著道：“媽，我也是這樣想的。”
似是心悅女兒如此懂事，林珍露出一個頗為欣慰的笑容，但又很快收斂起來，嚴肅道：“地表很危險，又是D區，你沒有拾荒經驗，還是交給媽來吧，你回去等我訊息，好嗎？乖，聽話。”
“不，應該是媽媽回去。”卡洛兒說道，“我已經長大了，該我來工作賺錢孝敬媽媽了。”
林珍摸著女兒的臉頰：“你能這麼想，媽媽已經很開心了，但拾荒和其它工作不一樣，你一個人去，媽媽也放不下心。”
“那我們就一起。”卡洛兒目光堅定，舉起小拳頭，“我們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林珍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兩人彷彿久別重逢，一副母慈女孝的樣子。
要不是注意到了卡洛兒撲向林珍時，林珍手上有個很細微的防備動作，林夢瑤都差點信了她們母女情深。
只能說最初“釋出懸賞”的人很聰明，三個億的酬金，給每個人都創造了一個去地表找晶片的充足理由，這件事已經不能當做判斷玩家身份的依據了，現在全靠這幫傢伙自己露出雞腳。
周德榮等人瞧著母女倆的表演，神態各異。
唯有顧池一臉感動：“多麼美好的母女情啊，真是令人羨慕。”
眾人：“……”
卡洛兒回過頭，衝顧池皺了皺鼻子：“子安哥，不許取笑我！”
“沒有，我是認真的。”顧池正色道，“我們大家嚴格來說也算一家人，既然碰見了，不如一起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沒錯。”林夢瑤笑著附和，“我和夢瑜，還有子安，我們都對醫療方面比較熟悉，發生戰鬥你們可以幫著我們點，你們受了傷，我們也能及時為你們處理，到時找到晶片，拿到酬金，我們再來平分，怎麼樣？”
周德榮下意識就想拒絕。
開什麼玩笑。
受了傷找你們處理？
那還不如直接去找閻王報道。
但他在心裡掰著手指頭一數，一個，兩個，三個……
包括他自己在內，這裡已經有了九個人，等價換算為九匹狼，那隻要再找三個，狼坑就齊了。
危險歸危險，可同時也有個好處，大家都在視野範圍之內，最起碼不用擔心有人偷雞。
周德榮與林珍悄咪咪對視一眼，暗自點頭，答應道：“行，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是該照顧照顧你們。”
可很快，周德榮就有點後悔。
由於這次去地表D區的拾荒者實在太多，他們排隊排到下午才搭上電梯。
說是電梯，其實就是一塊可以升降的鋼板，不過電梯井很窄，剛好容納這塊板子透過，倒也不怕被擠下去，頂多擦破點皮。
而在這排隊加電梯的幾個小時內，顧清霜和卡洛兒等女生一口一個“子安”、“子安哥”、“男人”，親暱得不行，就連林夢瑜明明是在罵人的“雜魚”也帶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周德榮聽得耳朵都快變成檸檬的形狀了，一路咬牙切齒，真想大聲斥責林夢瑜一句——
“有本事你也罵罵我啊？”
但他只敢想，不敢表現出來。
老婆在旁邊呢。
為了情報，他忍！
林珍對顧池也很不滿意——她必須不滿意，卡洛兒畢竟是她的女兒，眼見著自家白菜倒貼著讓人家拱，還勸不住，她這個當媽的自然沒法開心。
尤其林子安還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企業高管當情人，真不知道卡洛兒怎麼偏偏看上了他。
仔細捋一捋更是會發現，這一大家子人的感情生活是真的亂。
林夢瑜是林子安的妹妹，但喜歡林子安，林夢瑤是林子安的姐姐，好像也不介意跟林子安貼貼，而艾青作為林夢瑜的朋友，似乎有老公，也在調戲那個男人，既是偷情，也是友目前犯。
再加上她的女兒，已經有四個人對林子安有意思了。
可處於這個感情漩渦中心的林子安本人，卻是奧克蕾安莉的情人，並且還偷偷交了個小女朋友顧清霜……
玩了這麼久遊戲，林珍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
此時的林珍還不知道，馬上便有更復雜的關係等著她去捋。
地表現在也是白天，太陽很大，長期生活在地下的眾人一從電梯井出來，便被熾烈的陽光晃得頭暈目眩，好在大家都有準備，紛紛拿出墨鏡戴上，進入有建築遮擋的陰涼區，先緩一緩，適應一下光線。
這裡是一個小型拾荒基地，沒有ABC-1區的基地那麼大，但像醫院、臨時宿舍、補給商店、車庫等設施該有的基本都有。
四面是高高築起的圍牆，與地面垂直，圍成一個圈，抵擋那些變異生物的襲擊，它讓整個拾荒基地看上去像是建造在鐵桶裡的微型小鎮，上方還有“桶蓋”，必要時刻可以關上，把基地變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巨型罐頭。
基地內最高的建築是一座訊號塔，已經被歲月和風霜磨礪得鏽跡斑斑，不過還能用，手機在地表上的訊號全靠它，不然只能用對講機。
這裡的畫風和磁懸浮列車完全不一樣，地面泥濘，房屋老舊，入口處用很復古的佈告欄方式訂著一面廣告牌，上面寫著企業長期收購的材料種類和價格。
除了來來去去的拾荒者之中有人腿上的肉沒了，露出鋼鐵質感的義肢骨架外，找不到更多的未來科技元素。
這幾天來D-7的人又多，那些拾荒歸來的人衣服大多破破爛爛，操著一口流利的賽博話，讓人感覺這裡比地下城的貧民窟更像貧民窟。
可惜牆太高，看不見外面是什麼情況，暫時沒法目睹賽博廢土的全貌。
顧池的目光掃來掃去，最終穿過熙攘的人群，鎖定在一個拱形塑膠頂棚的車庫上。
“走，我們去租臺車。”
而在車庫裡。
已經有四個人坐在簡陋的半開放辦公室裡等著了。
平日裡趾高氣昂的車庫管理者託尼此刻正乖巧地站在一旁，充當服務員。
他臉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心頭卻苦不堪言。
D-7拾荒基地已經很久沒來過這麼多人了，尤其是企業高管。
要知道，拾荒基地的車都不是什麼好車，本身就是有去無回的買賣，自然不可能用好材料，哪怕天氣晴朗路面平整，也隨時可能出現故障，萬一這對高管夫婦因為車的問題有什麼閃失，他也得跟著遭殃。
雖然從道理上講，這不關他的事，車是企業給的，他只負責看店收租，這波屬於企業自己坑自己的高層員工，可是企業會跟他講道理嗎？
不會的，企業只會拿來他來頂罪。
託尼是真想不明白，你說你們在地下城生活得好好的，每天吃真肉喝好酒，工作也不累，有空再包個小情人，日子過得不是美滋滋，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幹嘛非要跑來地表找刺激？
來就算了，還來D-7。
他這小破車庫，哪裡容得下這兩尊大神？
造孽啊……
關鍵他們還不說話。
從偶爾的眼神交流來看，另外兩人跟高管夫婦應該是認識的，可四人互相之間又不聊天，就在那喝茶，他都摻了好幾次水了，四人還不吭聲，搞得他也大氣都不敢喘，一顆心始終懸著放不下來。
這就像領導來視察工作，在你辦公室坐了半天，卻什麼也不說，要多折磨有多折磨。
但其實，泡菜戰神和服部下葬並沒有想刻意為難他。
他們甚至都不是一起來的。
只是想到了一塊，在車庫外碰上了。
不說話也不是施壓，只是單純的在等人。
有個很簡單的邏輯——玩家不在乎錢，來地表找晶片也不是為了酬金，這會導致他們與NPC的行為出現本質上的差異。
擎光企業的遺址在D-7區往西，而D區本來就在西邊，再往西就是還未探索的區域了，姑且稱之為D-8。
正常的拾荒者不會直接去D-8，一是因為租車費用高昂，一般人負擔不起，二是因為D-7也有垃圾可以撿，對他們而言，一路摸過去才是最划算的。
但玩家不會管那麼多，D-8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地，哪怕車開到一半報廢，也絕對比走路快，所以玩家一定會來租車——價格從來不是問題，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連這點錢都湊不出來，還打什麼遊戲？
反推回去，來租車的人，大機率也是玩家。
這是個找狼的好機會。
這些狼具體是誰，ID叫什麼都沒那麼重要，只要是玩家就行。
他們這次去D-8並非一定能找到晶片，如果沒找到，中途因為食物或其它緣故需要返回地下城，他就可以挨個上門查水錶了，比如眼前這兩個男人。
他們都是在他和蒙德格爾之後來的，剛到沒多久，十分鐘左右的樣子，看見他和蒙德格爾在這也沒走，更沒急著找託尼說租車的事，顯然也在懷疑他們是玩家。
託尼以為他們互相認識，實際上只有他自己認識奧克蕾安莉夫婦，剩下兩個男人泡菜戰神和服部下葬都沒見過，所謂的眼神交流，純粹是玩家之間微妙的默契。
四人互相打量，泡菜戰神輕笑，端起茶杯吹了吹，優雅地小飲一口，他在用自己從容的儀態詮釋什麼叫做強者的自信與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奧莉？！”
“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
“噢，天啦，這就是緣分嗎？我好想你！”
“噗…咳咳！”泡菜戰神差點沒被嗆死。
這貨怎麼會跑來地表？？
只見顧池拖著個旅行箱，一臉驚喜地衝進車庫，泡菜戰神全然不復剛才的淡定，慌忙擦了擦嘴角，放下杯子道：“站住，你別過來！”
顧池：“？”
“怎麼了親愛的？”
“別亂叫。”泡菜戰神警告道，“我不認識你。”
他在用眼神暗示顧池自己老公在旁邊。
其實他和蒙德格爾都是玩家，這裡也沒幾個外人，不用擔心影響不好，包養情人什麼的完全沒必要藏，但這可以讓顧池收斂點，他實在應付不來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
可服部下葬怎麼會順他的意？
他沒見過林子安，可從顧池那張讓他一個男人都覺得有點帥的臉和親切的語氣來看，很容易猜到這就是他老婆包養的小白臉。
服部下葬當即冷冷地道：“怎麼？堂堂行政主管，敢做不敢當？我被你綠了都還沒說什麼，你急什麼急？”
一旁的兩個男人相視一眼，眼神古怪。
瞅這意思，這二人是夫妻？
又恰好被不知情的小三撞了個正著，送上門給人家捉姦？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泡菜戰神正要罵人，林夢瑜等人走進車庫。
艾青看見沙發上其中一個男人，原本說笑的臉色立刻僵住，隨後變得驚怒交加：“王子越？你不是加班嗎？為什麼會在這？！”
顧池怔了一下，這是艾青的老公？
正在吃瓜的王子越：“……”
不等他解釋，又有三女同時開口。
“傑克？”
“傑克？”
“傑克？”
喊完三女便愣住了：“你們也認識他？”
卡洛兒首先憤怒地對那頗為年輕的男人道：“說了多少次，我不喜歡你，不要老是纏著我！”
顧池又怔了一下，這人喜歡他表妹？
正在幸災樂禍的傑克：“……”
第二個發言的是林珍，她臉色黑得出水：“什麼意思？你揹著老孃追老孃的女兒？？”
傑克：“……”
顧池再度怔了一下，看向傑克的眼色變得奇奇怪怪，這傢伙該不會想對母女倆一起下手吧？
再看林濛，這個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淑女的貴婦咬著唇，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怒氣：“人渣！”
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隱隱感覺到什麼的周德榮：“？？？”
我他媽被綠了？？
傑克：“……”
顧池直呼好傢伙。
狗東西想要全家桶？？
林夢瑤和林夢瑜已經聽懵了。
從進門到現在也就幾秒鐘時間，短短几句話，卻彷彿蘊含著無窮大的資訊量，讓她們腦瓜嗡嗡作響。
可是這還沒完。
下一秒，位置太靠角落沒被人發現的服部下葬站起來，以蒙德格爾的身份再次開口，他冷眼看著林珍：“你還有臉說，你當初就是為了這個小子背叛我？”
眾人：“？？？”
還有這層關係？？
周德榮：“？？？？”
他再次感到頭上多了一點“綠”，林珍從來沒告訴他她的前夫是蒙德格爾！
才看見蒙德格爾的林珍：“……”
此時，之前去上廁所沒跟王子越來車庫的周可青找了過來，她沒想到車庫裡會有這麼多人，第一眼看到正在指責林珍的蒙德格爾便知道壞了，要翻車。
周可青低頭轉身，想走，可已經來不及了。
周德榮和林濛都發現了她，王子越更是心一橫，喊道：“可青！”
反正他是玩家，偷情被發現也無所謂，至少個人而言，他更喜歡這個清純漂亮的年輕女孩。
王子越直接當著艾青的面道：“我跟她一起來的，你想怎麼辦吧！”
艾青氣笑了，“行，不裝了是吧？”
她也乾乾脆脆牽起顧池的手，挑釁道：“你以為就你有情人？”
王子越譏諷：“確實不止我有，你的情人也有，還不止你一個。”
艾青冷笑：“那又如何？”
王子越呵呵：“不如何，至少可青只愛我。”
卻聽服部下葬喝了口茶，淡淡道：“哦？巧了，周可青也對我這麼說。”
周可青：“……”
王子越：“？？？”
眾人：“？？？”
聽完一圈下來的託尼整個人已經目瞪口呆。
誰能告訴他，這些人互相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比他以前剪的頭髮還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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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