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瞬間就來到了正月初一。
新一日的太陽慢慢升起,夜晚的寒霜開始慢慢褪去,陽光開始喚醒沉睡的世界,慢慢的,新的一年第一天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了朱載坖的側臉上。
這代表著隆慶元年正式到來!
整個皇宮從昨天半夜就開始忙活著,打掃洗刷的太監們,皇城守衛的錦衣衛們,以及早早的醒來就開始準備的官員們都要比朱載坖起的早。
倒也不是朱載坖賴床,實在是這一日的各種活動流程太枯燥,太漫長,所以他多睡了一會,補充精力。
幾個宮女正在伺候他穿著冕服。
冕服不比龍袍,雖然老朱家也算是歷代天子家中比較隨和,畢竟有家庭氣息的了,也免不了幾乎兩三天就要穿一次龍袍。
但冕服不同,袞服一年之中只有在祭祀和新年的時候才會穿。
所謂冕服,就是比龍袍更嚴肅,更稀有的帝王服飾,按照大明的規制,皇帝的袞冕服為12旒,外加玄衣。玄色,就是黑色。
所以玄衣其實就是黑色的衣服。而親王只能穿青色。皇太子也穿黑色,但其他的裝飾同親王一致。也就是說,皇帝、皇太子,黑色袞服;親王、世子、郡王,青色袞服。
其實冕服的意義比後世人們理解中的更重要。
袞冕服作為中華衣冠中的重頭戲,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只要漢人王朝一出現,就必然會隨之而復興。
它具有超強的生命力——因為它是皇權的終極象徵。
即便是到了近代,袁世凱建立了它短暫的“中華帝國”之時,登基的那一天他身上穿的也是這種袞冕服。
在幾個人的幫助下戴好冕的朱載坖,一時很不習慣眼前晃來晃去的12旒。
比較重,等會走路估計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邁步了。
接著,宮女們又給他披上了冕服衣服部分。
除了日月星辰,在袞服的袖子上,繡有龍紋和華蟲,在裙子底下還繡有斧子,等等。這些都意味著山河一統,天下歸一,同時也象徵著皇權和皇帝的責任。
上面是短衣,下面是裙子的冕服,雖然穿戴比較麻煩,但跟龍袍不同,還挺透氣,挺涼快的。
穿戴好了之後,朱載坖又命人拿著小梳子,梳了梳不是很長的鬍鬚,來到了銅鏡面前打量著自己。
“太TM帥了!”
此刻,朱載坖真想拿出手機來個奪命百連拍!
貨真價實的人工做出來絲綢衣服跟後世那些還原的根本就沒法比。
單論那份厚重感,就完全是應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祖宗的審美是跟你開玩笑的嗎?”朱載坖自言自語起來,銅鏡裡的自己怎麼看怎麼帥,“華夏衣冠,風華絕代!”
“比什麼殭屍服,洋服好看太多了!”
就衝著這身華夏衣冠,朱載坖也決不能讓大明重蹈歷史的覆轍。
這麼好看的衣服要傳承給後人們吧?
這份承載了幾千年歷史的服飾要讓後人們看到吧?
“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朱載坖眼眶溼潤,“就衝這身衣冠不被殭屍服和洋服替代,就衝這份傳承不要被斷掉,我也得好好努力改變歷史啊!”
正感慨著,馮保就抱著朱翊鈞走了進來。
“萬歲爺,太子和皇后,還有貴妃他們來了!”
朱載坖擦了擦眼鏡,轉身看過去。
“參見…父皇!”
才四歲的朱翊鈞也穿著量身定做的冕服,頭戴小小的九旒冕。
“起來吧!”朱載坖笑道。
“謝父皇!”
小傢伙的發音還不是很清晰,但朱載坖聽著依然歡喜。
雖然說自己對這個便宜兒子多少有些距離感,但是眼下他就是很可愛的一個小娃娃。
前世母胎單身多年的朱載坖本來就喜歡和小夥子玩耍,更何況朱翊鈞這麼可愛的小胖娃。
“臣妾參見陛下!”
朱載坖隨著聲音看過去,陳皇后和李氏也到來了,二人頭上叫不上名字的頭飾金光燦燦。
她們這一身也十分豪華,袖子上有著肉眼可見的金線和各種珠寶。
“朕安,起身吧!”
李氏,就是朱翊鈞的生母。
但是因為陳皇后沒有子嗣,太子之無位又不能一直空虛著,所以以老朱定下的“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原則,老大朱翊鈞名義上成了陳皇后的兒子,這樣才能被立為太子。
朱載坖平日也不太管後宮的事情,朱翊鈞平日裡還是和李氏生活在一起,但是小傢伙很懂事,每天都會去看望陳皇后。
歷史上也是朱翊鈞不僅對生母李氏孝順,對陳皇后也很孝順,在隆慶瞪眼伸腿之後,陳皇后傷痛欲絕,是朱翊鈞天天陪在她身邊幫她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
(初,神宗在東宮,每晨謁奉先殿、朝帝及生母畢,必之後所問安,後聞履聲輒喜。
——《明史•卷一百十四•列傳第二•后妃二》)
陳皇后和李貴妃也並沒有因為兒子之爭互相爭鬥,反而在歷史上,萬曆剛剛登基的那一段日子,陳李二人聯手穩住了動盪的朝廷,穩住了人心。
你萬曆別的方面可以批評,但是論孝心,萬曆還真是個標準的大孝子。
“都來了?看來都起的很早嘛!倒是朕這個皇帝賴床了一些,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父皇是個大懶蟲!”
朱翊鈞也跟著大笑起來。
“朱翊鈞!李氏剛開口要制止,卻看到朱載坖擺手制止她。
“今天一整天,他都要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佈,私底下就放鬆點吧!”
“是啊,我們這些大人今天都會累的半死,更何況是孩子呢?”
陳皇后本來就長了張國泰民安的慈祥臉,被小朱翊鈞這麼一逗笑,臉上更加溫暖了起來。
李氏家教十分嚴格,歷史上小萬曆一邊是堪稱乾爹的強勢老師張居正,一邊是嚴於律己的李氏,真是把孩子給整慘了。
一直嚴肅的她這才臉上有了些放鬆的神情“是,陛下皇后說的是!”
“是啊!”朱載坖道,“今日過去,明日朕可能胳膊腿都抬不起來了哈哈哈哈…”
“朱翊鈞,祭拜和上朝時的那些禮儀,你都記住了嗎?”
朱載坖蹲下來,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
朱翊鈞呆呆的望著父親。
“回父皇,兒臣一覺起來就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