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高月紅罵沈盼兒的聲音特別刺耳。
“出去送個東西這麼晚才回來,家裡待不住還是咋,你是有娘養的,別跟那些沒娘養的學,壞了名聲誰敢要你……”
沈盼兒沒說話,只是腦海卻閃過半刻鐘前的遭遇。
一個人影兒從暗處躥出抱住她,臭烘烘的嘴親她的脖子……畫面太有衝擊,沈盼兒胃裡一陣翻湧,突然吐了出來。
麻木的心第一次滋生出恨意。
高月紅見沈盼兒吐了,嫌惡地退了幾步。
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著她的眼神很微妙,似乎在懷疑著什麼。
這死丫頭怎麼莫名其妙吐了,難不成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再也壓不下去了。
高月紅陰森森地盯著沈盼兒,眼神可怕。
沈盼兒從小被打罵,膽子本來就小,被這麼一盯,剛升起的那點兒恨意都嚇沒了,身體抖了抖。
而她這個表現,卻讓高月紅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
“不要臉的賤丫頭!”
狠狠兩巴掌扇過去。
沈盼兒的臉一瞬間腫了起來。
高月紅沒解氣,扯著沈盼兒的頭髮將她往屋裡拖。
“娘,我疼。”小姑娘聲音細小帶著哭音。
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因為本能,沈盼兒頭輕輕往高月紅那邊側了側,卻將脖子裡的一抹紅痕暴露在女人眼裡。
高月紅氣炸了。
在她看來,這就是死丫頭不要臉在外亂來的證據。
“不要臉,不要臉的破爛貨,老孃臉都要被你丟盡了,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氣的頭腦發昏,高月紅抄起牆角的掃帚,一下又一下抽在沈盼兒的身上。
“我讓你賤,我讓你再發騷,你才多大就敢勾引男人,要不要臉,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沈盼兒飧食沒吃就被髮落出去,身體發虛,接連被打,人一下子暈了過去。
高月紅心裡怒氣翻湧,恨不得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去死,把人關在房裡,任她躺在地上也不管。
呸了一聲,轉身離開。
屋子暗下來。
小姑娘狼狽地躺在地上,懷裡的果子被壓開了花,在身前綻開一片紅暈,像血。
她蒼白著臉,呼吸微弱。
月色都無法照亮一室淒涼。
-
蕭執此時有些失神,剛才在外面碰上的那個姑娘,很面善。
只是他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過。
沈念剛說了一句話,沒聽見回答,扭頭走到蕭執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問你話也不回。”沈念不滿地努努嘴。
“抱歉。”蕭執瞬間回神,清越的聲音染上歉意。
沈念比了個三,“三條烤魚。”
蕭世子俊美的臉上露出無奈寵溺的淺笑,輕聲道:“這麼愛吃烤魚?”
“嗯嗯。”沈念眨了眨眼,一臉期待。
夫人想吃,蕭執自然不會拒絕,一口答應下來,“好。”
所以現在,他做的烤魚是夫人心目中的手藝第一了嗎?
蕭世子糾結想問,又沒法問,只能忍著。
蹭了三條烤魚,沈念心滿意足,提到正事,“我家只有三間屋子能住人,今晚你跟我哥他們睡一間房可以吧?”
客隨主便,蕭執沒有異議,也不敢有異議。
“可以。”
沈念誇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很不一樣。”
不像家裡那個五叔,讀幾年書完全忘記自己姓什麼了。
給他厲害的。
蕭執明知道她是隨口誇的,心裡還是湧出一股熱意。
暗罵自己沒救了,世子面上一派雲淡風輕。
像模像樣的安置了貴人,把人交給大哥他們,沈念回了房間。
跟家世不一般的貴公子住一間屋子,沈乾三兄弟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明明這位公子溫潤又禮貌,可每每被這人那雙深沉淡漠的眼注視著,他們就覺得泰山壓頂,不自覺想站起來。
“……”
蕭執比在王府還自在。
他以為晚上會睡不著,或者做一晚上夢,未料一夜無夢,醒來後容光煥發,整個人越發清俊無雙。
開局順利,之後謀定後動,所求早晚能如願。
世子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起來洗漱後,留下兩千兩銀票,當作此番帶路上山的報酬,騎馬離開了竹溪村。
下一次又該找什麼理由過來,回縣裡的路上世子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沈家二房一家子望著桌上的銀票,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除了沈念和小滿哥兒,沈二幾個呼吸微重。
兩千兩!!腦瓜子都不清醒了。
沈念見半天沒人說話,輕敲桌子,“你們愣著幹什麼?”
唰,眾人看向她。
“你不激動?”沈坤難以置通道。
這可是兩千兩啊!
“這有什麼好激動的,以後這種情況多著,還是早點兒習慣的好。”沈念無形中裝了個逼。
沈二等人:“……”
“念姐兒,這錢你是大頭,怎麼分你決定。”沈二說道。
“這有什麼難的……”沈念很淡定,“具體錢數不能往外說,不然咱家就沒安寧日子了。這樣吧,一千五百兩是我的,剩下的五百兩,先把村裡的路打了,要是還有剩,分給去山裡幫忙的人。”
村裡坑坑窪窪的土路,她真的夠夠的。
說實話,住在村裡的人,就沒有不想打路的。
沈二眼睛一亮,“打路可以。”
正好缺搪塞老太太的理由。
“我也贊同。”沈坤舉了舉手,“打了路下雨天就好走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沈念拿過銀票,打算分出五百兩給爹,卻發現一個大字也不認識,“……”
這筆畫彎彎繞繞的符號是什麼鬼。
沉默片刻,她撇了撇嘴,“爹你自己拿五百兩,剩下的我有用。”
沈二自己扒拉出一張,說道:“念姐兒該識字了。”
沈念脖子僵硬地扭過去看他,覺得嘴裡的零嘴都不香了,“!!!”
識字?
開什麼玩笑。
她只想躺躺,不想受累。
沈二語氣堅定不容拒絕,李秀娘也一臉贊同。
再看沈乾和沈坤,兩兄弟挪開眼,不敢看她。
倒是滿哥兒睜著明亮的眼睛,很認真地道:“阿姐,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