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說他們考完試就回來，也就最近這幾天吧。”
聽到魏楊這麼說，陳禎彷佛聽見了理智碎裂的聲音，成千上萬片白色雪花落在他面前，最後匯成一道熟悉又可怕的提刀身影……陳禎下意識吞嚥起口水。
“陳禎，到我辦公室來。”班主任攥著陳禎被沒收的手機，冷然道。
班主任是位有資歷的教師，嚴厲而敏感平日學生抬頭多看幾眼前門玻璃都要被她數落幾句，更別說陳禎上課玩手機這種行為。
“你哥哥說，他很快就要到了。”班主任方框眼鏡下投出冷漠的視線，x光一樣地把陳禎從下掃到上，她發覺平日裡被罵一通轉過頭還能嘻嘻哈哈的少年突然露出恐懼的神色，他哆嗦著小腿，表情上刑般猙獰。
老師：“……”
他哥哥好像也沒那麼嚇人吧，開家長會時見過一面，也……還算是個正常人。
時間分秒地過，越過樓下梧桐樹的尖頂，刻有“勤學篤行”的石塊後緩慢走出兩個人，遠遠望去便能看清身形和走路姿勢。
陳禎抻著脖子瞄，心想著透過陳禕頔的面部表情來測算一下今天自己活著走出辦公室的機率有多少，只是視線剛探出，便被迫定格在另一個身影上。
那人一身黑，大衣肩膀上有兩排暗金色花紋，整體紋路有些眼熟，她步伐輕快，正偏頭聽著他哥哥說話，髮絲被風揚起，露出不甚清晰的側臉輪廓。
還是如第一次見面那樣……
陳禎心裡突突直跳，重錘下落般的聲音蹂躪鼓膜，心跳聲無比清晰。
那兩人進了教學樓。
一分鐘後，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重疊的、不甚整齊的腳步聲，緩慢而目標堅定地消失在辦公室門前。
一個黑影掠過玻璃，緊接著，‘鼕鼕冬’的敲門聲響起。
陳禎倒退一步，死死盯著半開的門縫，先走進來的是陳禕頔。
男人身上散發著“小崽子你看看誰來了”的可怖氣氛，盈滿笑意的眼睛裡含著隱晦的報復心，他在空曠的辦公室裡準確找到陳禎，卻見作妖的他正目光顫抖地盯著自己身後的人看。
那一刻，陳禕頔忽然想起了某個崽子曾經覬覦自己的媳婦兒。
魏棶跟在陳禕頔身後，神色清冷而無情感波動，她揣著衣兜走進辦公室，轉身沉默地關好門，轉頭的一瞬間倏然被陳禎的眼神給嚇到了。
魏棶：“……”這小孩好像比之前更高更帥了些。
陳禎此時熱淚盈眶、滿臉漲紅，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魏棶的同時嘴裡發出模湖不清的音節：“親姐妹就是親的，眉眼很像……但還是魏楊一些。”
“嫂子，我有個事想求你，我……”陳禎上前一步，話音未落，便被冷冷一陣女聲打斷了話音。
“陳禎。”老師叫他。
“到！”陳禎條件反射般地喊了一聲，眼睛還粘在魏棶身上不離開。
什麼情況啊？雖然之前陳禎的確說過讓自己當他女朋友這種話……但這都過去多久了，難道這‘未成年無知少年’還對自己念念不忘？魏棶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想著一邊不安地瞄了一眼陳禕頔，生怕他會對自己進行‘思想道德教育’。
“你弟……還好嗎？要不然我還是出去吧。”魏棶被盯得毛骨悚然，她輕輕碰了下陳禕頔的手背，小聲道。
“特定條件下引發的三級癲癇加語言能力喪失，副作用是淚腺損壞、雙目僵直、小腦萎縮症狀，簡稱花痴。”陳禕頔板著臉小聲回答，末了又加了一句，“他死定了，竟然還惦記我老婆。”
桌邊某人的弟弟已經陷入詭異狀態，班主任冷漠地一扶眼鏡，赤裸裸的目光打量著旁若無人咬耳朵的學生的哥哥嫂子，老師突然悲從中來。
“老師好，我是陳禎的哥哥。”陳禕頔瞪了一眼在一旁的陳禎，警告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偏偏陳禎的眼睛直接長在了魏棶身上怎麼扒都扒不掉。
陳禕頔和班主任進行了深刻友好的交流，很快便得知來龍去脈：陳禎最近總是上課偷玩手機，草紙上也總亂塗些奇怪的東西，神情恍忽思緒不定，根據班主任多年任教經驗來看，這孩子保準是青春懵懂，動了不正當心思。
那天，班主任打了個突擊，剛巧抓住陳禎自習課上盯著和魏棶的聊天對話方塊看，他有說過那是哥哥的女朋友，因為過分在意才天天想著，但班主任不信這些，決定親自打電話試探。
陳禕頔打發人的功力了得，三兩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要帶著陳禎回家閉門思過一天，明天再送他上學，班主任一開始很同意，結果人前腳剛走，後腳便品過味來。
“他這是，曠了一天課？”班主任越想越不對勁。
殊不知操場上，有兩人面對面哭天搶地。
“你能不能上一邊去？我想跟嫂子單獨說幾句話！”陳禎死死抱著魏棶的胳膊，面色猙獰著對陳禕頔大喊。
“你趕緊撒手，信不信我真揍你！”陳禕頔急了，他狠狠摁著陳禎的腦袋，對他那些飆戲出來的眼淚沒有任何同情，“暗戀你嫂子也就算了！你還敢找話題聊微信？你這是公開挑釁你哥我？！”
魏棶深吸一口氣，插嘴道：“我們加過好友後，一句話都沒聊過……”
陳禕頔呵呵幾聲：“你沒聽老師說他上課盯著你的對話方塊發呆？沒有行動但是有這個想法，他就欠揍。”
“要你管？！”陳禎躲到魏棶身後，說的話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如果不是你跟我搶，嫂子就是我初戀！我還沒罵你搶我初戀呢！你賠我！”
“你個傻子還配擁有初戀？”陳禕頔一手攬著魏棶的腰，一大一小兩個姓陳的兄弟撕扯起來。
冷著臉的魏棶似乎品出了些許端倪，陳禎好像有話想跟自己說，只是她現在衣服被扯得有些難受，壓根說不出話阻止。
“我煩死你了，你能不能給我們倆點私人空間？”陳禎狠狠拍打陳禕頔的手，發瘋似的姿態在對上魏棶的臉時瞬間消弭殆盡，他仰著臉笑著說，“嫂子，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讓陳禕頔走。”
陳禕頔一臉不可置信，用食指氣呼呼地指著自己，“我走？你讓我走？”
魏棶一臉無辜：“……”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