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徒兵的誓言

“馬太疲憊,無法跑快,走不了多遠還會被攆上。”闌

王恬:“走小路呢?唉!”也就是說說,人生地不熟,又深更半夜的,到哪打聽小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司馬衝鬱悶不已:“咱們緊著趕路,就是想始終走在劉清、司馬韜前頭,早知道剛進宣城郡就遭遇……”

桓真手一豎:“等等。宣城郡,對,我們剛進宣城郡!如果路過的那處院裡,被關押的真是江揚,他可是涇縣縣令,為何在此處被關?”

王葛不知涇縣在宣城郡的哪個方位,但她卻最先跟上桓真的思路:“他是逃到這的,要被逮回去?”

“對啊!”司馬衝倆人也反應過來了。老狐亭位於宣城郡最東南,涇縣在西,無論把江揚押往郡治宛陵縣審訊、或押往司州,都不該往反方向走。

除非江揚逃離了涇縣,在老狐亭附近被擒。

桓真道:“這種要犯,一定急著押往宛陵縣或司州,至少有一段路程,我們和他們重疊。”闌

王恬振奮。司馬衝提出質疑:“這種隊伍不會許我們跟隨的。”不跟緊了有什麼用?還是能被那夥居心叵測者纏上。

王葛捏著袖中銅牌:“郎君,時間緊迫,試一試吧?”

“好。”

王恬激動得一躍而起,問:“我們真跟著押送罪徒的隊伍走?”

“嗯。”

“你坐好!”王恬摁住司馬衝,像長輩似的叮囑:“你照顧好王匠師,我二人去辦大事,很快回來。對了,收拾一下行囊,晚上說不定要挪地方哩。”

可惜的很,桓真確實讓收拾行囊預備著,但一同離去的是王葛,非他王恬。闌

出院門後,桓真告知王葛關於江揚的情況:“我族叔得到的訊息是前段日子的,江揚參與了以祖約為首的反叛,將涇縣城門關閉,利用流民、罪徒屠殺百姓。朝廷一定攻破了涇縣,江揚才出逃。但是宣城郡下十一縣,誰敢說除了涇縣,其餘縣沒受祖約指使?”

王葛:“郎君的意思是,宣城郡的首縣也不安全。江揚很有可能被押往司州受審,那麼監管他的人,就有和我一樣身份的司隸徒兵?”

“是這樣!”桓真目中盡是讚賞。天有星河,更顯得院牆中間的夾道狹窄,他心中生出惆悵與惋惜,若王葛是兒郎該多好,若為兒郎,將來前途比女郎要寬廣許多。

到了。

兩邊的院落都有哭聲、求饒聲傳出,和傍晚時分不一樣,那時罵聲多,罪徒各個高嗓門、氣勢足。

桓真拍響其中一院門。

兩個持矛兵卒將門開啟,剛要問話,王葛豎起銅牌,亮出身份:“司隸徒兵王葛,有事請見官長。”她儘量令自己目光嚴厲。院當中只有一輛囚車,一個黑影蜷在裡頭,囚車的每根柵欄都很粗,高度不足以讓成年男子站直。闌

這一刻,後方的桓真都察覺王葛氣度變了,她嵴背因為單薄更顯神峻,第一次亮出身份,她言語中沒有拘束、不自信,彷彿早就是司隸徒兵一樣。

一兵卒趕緊去找監管此院的官長,王葛被允許站入院內,桓真不行,他挨著門外站,能看見她就行。

很快,一中等身高、寬肩的郎君大步生風過來,他額頭左側有條粗疤,顯得面相頗兇。剛才鄉兵報於他時,提了句來者是小女娘,沒想到這麼小。

當他也亮出銅牌,王葛、桓真放心了,他們猜對了。

按程式,先核對銅牌,徒兵的所有銅牌,邊側位置都能咬合,對著月光看,不透縫隙,這點司馬道繼和桓真都告訴過王葛。另外就是銅牌的重量,雖然上面的人名不同,但重量相等。

對方檢查王葛的銅牌,她也察驗對方的。此郎君姓岐,名茂。

“王徒兵,這小郎是?”闌

“會稽郡葦亭,桓亭左。此次途經宣城郡,還好有他與另兩位亭左護送,不然……”王葛凝重神色中含著憤慨。

“你隨我來。桓亭左在院中稍待。”

王葛先向桓真一揖,隨岐茂去屋舍,內燃燭,微掩門,外頭有四個兵卒值守。

既來之,則安之,桓真站到囚車兩步外,跟他身後的矛兵閒聊:“此罪徒這麼老實。”

“老實?哼,狡詐的很。”

囚車中,江揚抬眼,問:“你姓桓?”

“沒幾天活頭了,少說廢話吧。”闌

江揚忍氣咬牙:“傍晚時,在牆外說話的,就是你?”

屋內,岐茂放下窗簾,不再觀察桓真。跟王葛對坐後,他快言快語道:“我明早就得押送重犯走,你為何事來,直說。”

“我被人盯上了,難以擺脫。能不能跟在你隊伍裡,只要安全進入廬江郡,我四人就走。”

“對方多少人?”

“目前不知,天黑前拍過我院門,氣勢囂張,幸而亭驛也強橫,制止他們破院而入。”

“是私怨麼?”

“不是。九月時,各郡都有選拔準護軍的郡武比,岐徒兵可知此事?”闌

“知。呵,聽說會稽郡的勇夫全被匠人淘汰了,哈。”

“是。那匠人就是我。”

岐茂閉著嘴悶嗆一聲。好吧,他明白找她麻煩的是啥人了。

王葛點下頭,重複道:“就是我。因我改良兵械有功,並協助官署誅殺莫干山的匪徒多智蟲、齊短人、苦荼郎君,和窮隆山的匪徒狒娘子,以及涇縣陶氏二匪,才蒙司馬從事史賞識,給我一個徒兵身份。我知道,這是他怕我此去邊郡,會被匪徒餘孽報復,有徒兵身份就可尋求同袍求助,助我逃離危難。”

王葛每說一匪,岐茂喉嚨裡就咕嚕一聲,他為徒兵多年,揚州境內被通緝的重犯姓名、特徵,基本都知道。他還是想窄了,這小女娘的仇家,遍佈四郡地啊!

岐茂:“不能掉以輕心。囚車內的罪徒就是涇縣縣令江揚,這些年他培養了不少刺客。”

“是。其實我去邊郡有要務,不是迫於無奈、暫不能死,我絕不敢麻煩岐徒兵。”不算扯謊,傳播新犁就是要務。闌

岐茂大手一揮,有些惱:“哎,這是什麼話?你我都是徒兵啊!司馬從事史沒告訴你麼?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王葛眼一熱,立即接道:“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二人拱手,齊聲道:“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王葛起身,鄭重一揖:“司馬從事史跟我說了,此為徒兵相互扶持的誓言,我從未落過難,今日走投無路,才知果真如此。”說到最後,她哽咽。

從進入這個院子、初見岐茂,她一直演著“徒兵王葛”,每句話都想著如何旁敲側擊,引發對方的同情。

此刻,她好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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