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甜一聽,傻眼了。
啥情況?這個女人是姑父的媳婦?
那姑姑算什麼?
不,不對,她不應該這樣想,姑姑是姑父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領過證,辦過婚禮的,不能是假的吧?
蘇小甜思索間,就聽到陳子安又開口說話了。
“當初我們結婚,沒領結婚證。後來,你以為我死了,改嫁了,我們的婚姻關係自然而然地解除了!”陳子安耐著性子說道。
“咋能沒關係?我們是拜過堂的。”春妮失聲道。
顯然,春妮不這樣想,在她的想法裡,陳子安應該在原地等著她。
“可是,你又拜了一次堂!”陳子安壓制著怒火,聲音無比冷淡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
之前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女人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從來沒想到,他會被眼前的女人給訛上。
此時的陳子安心裡很亂,滿秀剛才被切到手,又哭著跑出去,應該就是春妮說了什麼不好的話。
他想趕緊去隔壁找媳婦和孩子,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好說歹說都說不清楚。
“爹,娘說,找到爹,我們就能吃上飯了!我餓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陳子安的院子裡響起。
蘇小甜嚇了一跳,啥情況?怎麼還有個娃?
第一時間,蘇小甜想到的是,陳修遠應該怎麼辦?
看看這事兒給弄的,這樣可不行啊!
可是,她能怎麼辦?這是姑姑的家事,她當侄女的,也不好上前多說什麼。
陳子安嫌惡地看著眼前的孩子。
雖然內心深處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但是,不管怎麼無辜的孩子,只要是牽扯到了成人的世界裡,就不會再被人待見。
蘇小甜在外面,並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陳子安到底想了些什麼。
她只是覺得,自己不能什麼都不做。
想了一下,蘇小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直接衝到了院子裡。
“姑父,姑父,吃飯了,奶讓我過來喊你吃餃子去!”
這話不假,本來就要吃餃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直接衝著陳子安,根本沒有看院子裡的女人和孩子,就好像,她沒有看到這幾個突兀出現的陌生人一樣。
她倒是要看看,陳子安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陳子安臉上並沒有驚慌,只是有一瞬間的錯愕。
“姑父,這是誰?”蘇小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露出可愛的笑容問。
陳子安深吸一口氣,才說:“小甜,這是我前妻!”
這個小侄女,是個早慧的。
下意識的,陳子安就覺得,有些話,他必須在這個孩子跟前說清楚。
蘇小甜聽陳子安這話,倒是沒有什麼意外,一個已經改嫁的女人,可不就是前妻嗎?
現在要弄清楚的是,這兩個娃是誰的。
要是這兩個娃是姑父的,真麻煩了。
姑姑要做現成的後孃,不是好事。
“還有兩個小娃娃呢,看著比我年紀還小,姑父,他們是誰?”
陳子安看了看著兩個娃,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了。
這兩個娃是誰,他也不知道啊。
“這是我前妻和後來丈夫生的娃。”最終,陳子安只能這樣介紹一句。
蘇小甜原本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沒什麼要緊的了。
不對啊,如果事情是這樣簡單,姑姑為什麼會哭成那樣?
她將審視的目光看向陳子安,陳子安不明所以。
蘇小甜這是個什麼意思?
莫不是……
陳子安不敢想下去。
“我先安頓你們住下,明天就送你們回去!”陳子安冷著臉說。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過日子!”
春妮直接開口,聲音雖然小,但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陳子安簡直要氣笑了,這時候跑過來,要求和他過日子,這是想什麼呢?
“我已經結婚了,有妻子了!”陳子安還是耐著性子。
但春妮顯然不這樣想,她瞬間落淚,看得蘇小甜都是一愣。
說哭就哭了?
雖然長得不怎麼漂亮,但是擺出來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倒是能惹人憐惜。
這也太會演了吧?
放在幾十年之後,奧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啊!
“子安,你不能不要我們孃兒仨啊,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投奔你的。”
雖然在哭,但是並不妨礙這個叫做春妮的女人繼續發揮演技。
蘇小甜蹙眉。
姑姑那樣的性格,還真不是眼前這女人的對手啊,就這表演能力,十個姑姑也不是對手。
難怪落荒而逃。
她直接看向陳子安,這樣的問題,歸根結底,要讓陳子安這個當事人解決,別人都白搭。
陳子安看懂了蘇小甜的意思。
他也覺得一腔怒火沒地方發啊。
這都叫什麼事兒?
這個女人,都已經改嫁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找上門來?
要是上門只是打秋風,他給送點兒錢糧,當成老鄉一樣送走就行了。
可是這女人說什麼?
她說,要和他過日子?
這是得多大的自信,才覺得自己能和她重修舊好一起過日子?
陳子安心中的火氣沒地方發。
看著哭哭啼啼的春妮,陳子安覺得,各種難受。
“閆春妮,你帶著你的孩子走,我有妻有子,你留著不方便!”
蘇小甜聽陳子安說得如此決絕,總算放心了一些。
既然姑父能說得這樣決絕,證明沒有未了情,這事就好解決了。
蘇小甜從來不覺得,一個女人死纏著一個男人就有效果。
在她看來,除非男人願意給女人機會,否則,女人再怎麼難纏都沒用。
閆春妮卻哭得越傷心了,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
“陳子安,你這是要當陳世美,你們老陳家沒一個好人,我和秦香蓮一樣是個苦命女人,遇到了負心郎啊!……”
閆春妮這一套一套的,聽得蘇小甜都一愣一愣的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怎麼她變成秦香蓮了?
當年的秦香蓮可沒有改嫁過。
蘇小甜想笑,可是現場這樣的情況,卻又真的不適合笑出聲。
不過,這個女人的這些話,很具有引導性啊!
要是不知道的人聽了,估計要相信這女人真的是個被拋棄的可憐原配。
她只能再度將目光投向陳子安。
那意思很明顯,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陳子安也是苦惱得很,這怎麼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呢?
“閆春妮,你不要血口噴人!”
而此時,陳家大門口已經圍攏了不少人。
正好下班,來來往往的人不少,聽到院子裡哭哭啼啼的聲音,自然被吸引了。
這個年月,沒什麼娛樂活動,家長裡短的這些瑣碎事情,是大家樂意看到的。
“你為了個狐狸精,居然兇我。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早知道,死在老家算了……”
閆春妮許是看到外面的人了,哭得越發賣力了起來。
蘇小甜是真的聽不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兒什麼才行。
“秦香蓮的故事我聽過。”蘇小甜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笑嘻嘻地上前,用響亮清脆的聲音說。
閆春妮聽了,臉上瞬間閃過一抹慌亂,但隨後,就恢復正常了。
她沒錯,她也只是想過好日子而已。
這個院子真好啊!
這個家裡的擺設這樣敞亮!
她在鄉下過了多少年的苦日子,再也不想重複那樣沒有盼頭的日子了。
她想過這樣的好日子,不想回去,不想繼續做個苦人。
“閆春妮當然從蘇小甜的話裡聽出蘇小甜是剛才那個女人的侄女了。
但是,從她決定留下來的時候,她就沒有打算再退讓。
那個女人是後來出現的,她是前面的媳婦。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大老婆。
你是誰,你瞎說啥?我帶著我兩個娃來找我男人,你管我幹啥?”閆春妮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自信,但說得卻擲地有聲。
聽在蘇小甜的耳朵裡,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蘇小甜無語,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
有些話,卻還是必須說出來,要不然姑姑這輩子怕是就要承擔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罪名了。
“這是我姑父,我是他侄女。”
蘇小甜老神在在地自我介紹了一番。
她在這裡生活了半年多時間,和周圍的鄰居們也都混熟了。
她相信,周圍的鄰居對她不會有太大惡意。
閆春妮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居然會這樣大膽的直接和她對話。
“你就是那個狐狸精的侄女兒啊,我這日子可咋過,狐狸精的侄女都敢欺負上頭了。”
嚶嚶嚶的哭聲,讓蘇小甜心煩。
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竟然是個嚶嚶怪。
蘇小甜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是想吸引更多的人來圍觀,然後迫於壓力,讓姑父將她留下。
但她以為這裡是鄉下地方,哭一哭鬧一鬧就能解決問題嗎?
不是!
做人得講理不是!
今天咱們說說理!
蘇小甜還沒開始說理呢,忽然就聽到閆春妮先開口了。
“各位同志,你們說說,這天下還有說理的地方嗎?我男人被人搶了,我還要被人欺負!”
陳子安是個只做不說的性格,這時候已經被閆春妮氣得漲紅了臉。
靠陳子安,可能只會將人丟出去,而不是解釋。
不過,將人丟出去,太簡單粗暴了,說不定會引起更多人對閆春妮的同情。
到時候,姑姑的處境才會更難。
她學著閆春妮的樣子,看著外面的人。
“我以前聽人說,古時候有個叫做秦香蓮的女人,丈夫去了戰場上,那個女人聽到丈夫死了,就改嫁了別人,還生了兩個娃。再後來,她那個丈夫,哦,不是,應該是前夫沒有戰死沙場,回來了,這個叫秦香蓮的女人就找上門了,各位叔叔阿姨,我年紀小,不知道聽到的這個故事對不對?”
蘇小甜這樣一說,周圍的人鬨堂大笑。
有幾個認識蘇小甜的,便對她說:“小丫頭,我聽人說,你學習好,怎麼聽故事聽得亂七八糟的?
“不對嗎?”蘇小甜問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下閆春妮。
閆春妮顯然是慌亂了,哭的聲音越發的大了一些,想將別人的目光都拉回自己身上。
可是,那人顯然是個喜歡講故事的。
“小丫頭,我給你說啊,你這個故事聽得不對。宋朝的時候,有個叫做陳世美的人,娶了妻子秦香蓮還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娃。後來,陳世美進京趕考,高中狀元,娶了公主。秦香蓮在家伺候公婆照顧兒女,後來公婆死了,聽人說丈夫在京城裡,便帶著兒女上門。誰知那陳世美當了駙馬,並不認妻子兒女。你是不是聽錯了?秦香蓮可沒有改嫁。”
這兩個故事一對比,周圍的人忽然就覺得,有點兒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們都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了,陳子安住在這裡也有好幾年了,陳子安是什麼樣的人?
應該不是能做出拋妻棄子這樣事情的。
“這位嬸嬸說,她是苦命的秦香蓮。可是,她改嫁了,還生了兩個娃,怎麼算呢?”
小姑娘做出一副苦惱的模樣兒,看的周圍的人一愣一愣的。
但很快,周圍的人就理解了,小姑娘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等等,小姑娘話裡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曾經是陳子安的妻子。
後來,陳子安當兵,她以為他死了,所以改嫁了。
現在,見陳子安好好的,又找上門來了。
還帶著和後來的丈夫生的兩個孩子。
這世上,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呢?
還敢說自己是秦香蓮?
秦香蓮是這樣的嗎?
秦香蓮有這樣恬不知恥嗎?
周圍的人看向閆春妮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鄙夷居多,揣測的少數。
蘇小甜見引導的差不多了,便開口問:“姑父,我記得是這樣對吧?”
陳子安不是不識好賴人的性格,當下明白了蘇小甜的意思。
他感激的看看蘇小甜,然後揚聲說道:“我是十七歲結的婚,結婚當年去當兵,第二年上戰場,後來受了重傷,不知道怎麼傳回家,就成了我死在戰場上。
等到兩年之後,我回家,看到的就是我的妻子,哦,就是眼前這個叫做閆春妮的女人已經結婚,還懷了孩子。
作為男人,我雖然意難平,但還是祝福他們白頭偕老。
再後來,我回到部隊,隨著部隊到了咱們這裡安家落戶。
再往後幾年,遇到了我的妻子,你們都知道,就是蘇滿秀,這才成家。誰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閆春妮卻上門,說她丈夫死了,要和我過日子!”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算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的清清楚楚了。
周圍的人一聽,一片譁然,還能有這樣的事兒呢?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一個改嫁的女人,死了丈夫,再來找前夫要求一起過,
問題是,這個女人還帶著和後來丈夫的孩子認爹。
是個男人就不能忍吧?
也就是陳子安性子還算穩重,換了暴躁的,估計都將孃兒三個丟出去了。
“你這個女人,就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秦香蓮?”一個大嬸鄙夷的衝著閆春妮啐了一口。
有了這一個人帶頭,其他的人瞬間跟風。
“就是,你這個女人,咋能這樣做?你男人上戰場,那是保家衛國,就算他死了,你難道不應該給他守上幾年?”
“你這是傷人心啊!”
“你這個女人,帶著別人的孩子上門,咋這麼大的臉呢?”
七嘴八舌的聲音就這樣傳入閆春妮的耳中,閆春妮臊的臉都紅了。
她吃驚的看著陳子安,顯然沒想到,陳子安會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的將這些都說出來。
她囁嚅了好幾下,終究還是不能死心。
“子安,我知道我當初再嫁錯了。可是,誰讓你一走就連個訊息都沒有?
那時候,所有的人都說你死了,你家裡也連個人都沒有,我一個女人,死了男人怎麼過?”
越說,閆春妮越覺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個人。
如果陳子安能送信回家,讓周圍的人都知道他還活著,她的日子就不會過的那樣艱難,她也就不會改嫁。
所以,怪陳子安,不能夠怪她。
當初改嫁,也是無奈之舉。
閆春妮邊說,邊看著陳子安。
“是嗎?”陳子安冷笑著,這個女人,沒理攪三分,以前怎麼沒發現,她是這樣一個能言善辯的人?
“子安,以前的錯是我錯,可現在我不是想改回來嗎?”閆春妮說著就要去扯陳子安的袖子。
別人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只要他還願意要自己,別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有些事,過去了,便改不回來!”陳子安堅決的拒絕。
“為什麼不能?我男人死了,我這不是又回來找你了?子安,我以後和你安安生生過日子成不成?你不能不要我啊!”
閆春妮這一番不要臉的話,算是重新整理了在場所有人的三觀。
見過的奇葩人多,可是像這樣不要臉的,還真是第一次啊!
蘇小甜也愣神了,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人不少,可是這樣不要臉的人,還真是第一次啊!
“陳部長,你可不能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傷了自己個兒的媳婦孩子啊!”旁邊有個大娘忙就勸著。
咋就沒看到陳部長的媳婦呢?
就算沒人指點,陳子安也不能接受閆春妮,因此,嫌惡的看著閆春妮,如果眼神能殺人,閆春妮已經死了三四回了。
“你給我出去,我家裡不歡迎你!”
陳子安這會兒已經徹底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