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陰謀陽謀

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已經衝進了院子裡,和白蓮教徒混戰起來。俞大猷和張無心騰出了手來,和武當眾人一起砍殺剩餘的高手。

白蓮頭目仰天長嘆:“媽的,剩下的人呢?剩下的人都哪去兒了?再給我多點人,我就成功了呀!”

“他成功不了,即使給他再多的人,他也贏不了,因為他的任務不是攻破蕭府,而是殺掉蕭風。”

嚴世藩微笑著看著胭脂虎,耐心地給她解釋。

“蕭府中高手太多,外圍兵馬轉瞬就到,任務時間太緊張。

最關鍵的是,蕭風本身武功也已經很高。即使打不過他們,蕭風也能跑掉。而只要蕭風跑掉,這個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所以我壓根就沒打算能靠這次襲擊消滅蕭風,剩下的人在哪裡,只有我知道。”

他的死士,加上羅文龍的高手,一共一百多人,蕭芹以為他會都拿去和蕭風拼命,但他並沒有。

他只分了十幾個人去進攻蕭府,剩下的九十人左右,都去幹了另外的一件事兒。

他和蕭芹約定之外的事兒。

嚴世藩微笑著看著胭脂虎:“你這麼聰明,要不要猜猜我的人,到底去了哪裡呢?”

胭脂虎笑著說:“我猜,是去挖如玉的墳墓去了?

你這種睚眥必報的人,連我都不放過,何況如玉把你的腿都斷了呢。

我要是你,肯定去挖墳掘墓挫骨揚灰的。沒準你不嫌涼不嫌髒,還能在棺材裡盡興一回呢。”

嚴世藩眼角的肌肉狠狠的抽動了一下,顯然胭脂虎是太會戳他的痛處了,每次都那麼精準,他嘆了口氣。

“想不到這世間最瞭解我的人,居然是你。不過這次你猜錯了,我就算要挖墳掘墓,也用不了九十個高手。

我知道你是故意瞎猜,想激怒我,讓我趕緊殺了你了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牢頭,打斷她的手腳,把囚犯們都放出來吧!今天我請客。”

“等一下!”

胭脂虎忽然大喊一聲,聲音大得連嚴世藩都嚇了一跳,他開心地看著胭脂虎。

“怎麼,你害怕了?想求饒了?”

胭脂虎大聲道:“你知不知道極樂神功有什麼弊端?”

嚴世藩想了想:“不就是要吃極樂丹,要拿異性練功嗎?我見過密使練功,也見過你練功,有什麼奇怪的?”

胭脂虎大聲道:“可有人告訴過你,若是吃不到極樂丹,也無法拿異性練功,又會如何?”

嚴世藩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還真的不知道,他猶豫地猜測。

“非常難受?難受得要死?”

胭脂虎哈哈大笑:“不光是難受得要死,而是真的會死。練功時間越短的,需求越弱,間隔時間也可以越長。

練功時間越長的,功力越深的,需求越強,間隔越短。所以蕭無用的需求比我要強,如果得不到滿足,真的會死。”

嚴世藩皺皺眉:“那蕭芹呢?他也這樣嗎?”

胭脂虎搖搖頭:“只有他不是。我們練的極樂神功,都是邪功,或是體質不對,或是練法不對,都走上了邪路。

他的身體是蕭家血脈,天生能適應極樂神功,他練成的是真正的極樂神功,功法最強,但無需吃極樂丹,也無需以女子練功。”

嚴世藩恍然大悟,略帶迷惑地看著胭脂虎:“你告訴我這個秘密有什麼用?難道你以為我會因此發善心放過你嗎?”

胭脂虎微微一笑:“我是告訴你,我被關在監獄裡這些天,既吃不到極樂丹,也玩不到男人,本來就已經是將死之人了。

你願意怎麼折騰都隨你,沒準還能救我一條命也說不定呢。”

嚴世藩哈哈大笑:“你這話哄哄別人還行,對付我,不覺得太天真了嗎?

你的手腳都斷了,就是吸了男人的陽氣又有何用。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養傷的機會。

他們完事後,黑羅剎會好好享用你的身體,不過你也知道,他享用你身體的方式,可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啊。

比起嬌喘來,他更喜歡聽人的慘叫聲,哈哈哈哈哈。黑羅剎,動手!”

牢頭獰笑一聲,雙手舉起,對準胭脂虎,胭脂虎輕蔑的笑了一下,自知反抗無益,乾脆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的人去哪裡了。”

嚴世藩悚然一驚,目光看向牢房的最深處。胭脂虎無奈的嘆了口氣。

刑部的大牢太大了,最裡面的牢房中,有很多門前都是沒有油燈的,這裡的人,只有看守來送飯時,才能看見一點光亮。

蕭風就從這樣一個毫無光線的黑暗牢房裡走了出來,平靜的看著嚴世藩,嚴世藩居然也迅速冷靜下來,還笑了笑。

“原來胭脂虎剛才那番話不是說給我聽的,她是在警告你不要出來。

實話說,你要不主動走出來,打死我也想不到,你就在這裡。

你如果不出聲,只看戲,等我折磨完胭脂虎離開後,再悄悄的出來,即能知道我的秘密,又能平安無事,何苦呢?

蕭芹說的沒錯,你這個人啊,婦人之仁,我真該早點打斷她手腳的,沒準你早就出來了。”

蕭風淡淡一笑:“你要是肯親自上陣,沒準我還會欣賞一下。可你連這點膽子都沒有。

只能自己流著口水,看別人侵犯自己垂涎已久的女人,有時我真懷疑,如玉的烏金絲,是不是切的比想象的更高啊?”

嚴世藩的臉沉了下去,媽的蕭風這廝跟胭脂虎莫非有一腿?怎麼現在戳人心窩子的話,越來越有胭脂虎的風韻呢?

“蕭大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這牢裡的看守和囚犯都沒看見嗎?別人不說,有幾個獄霸都是牢頭的人,我一進來他們就該報警才是啊?”

蕭風笑了笑:“你讓柳臺調戰飛雲出城辦事兒,不就是怕他萬一來刑部大牢,會壞了你的好事兒嗎?”

嚴世藩點點頭:“不錯,我派人盯著戰飛雲出的城,他就算是偷偷回來了,此時外面打成這樣,他肯定也是去護著蕭府,沒準還會去護著王推官家。

怎麼,這跟你怎麼進的刑部大牢有關係嗎?難道你是他送進來的?不能吧,那樣會被發現的。”

蕭風點點頭:“人都有心理焦點。你扶靈出城,不也是為了把眾人的注意力帶走嗎?

你出了城,錦衣衛自然就不會盯著嚴府了,你和蕭芹的人方便動手,對吧?”

嚴世藩的微笑如常:“以你的能力,能想到這一點,我並不奇怪。這麼說,戰飛雲也帶走了我的注意力了?”

蕭風點點頭:“你盯戰飛雲盯得緊,但對普通的捕快盯得就不會很緊。戰飛雲出了城,你也就放鬆了警惕。

你對新近牢房的犯人會很在意,但如果張居正帶著一群捕快來巡視牢房,出去時少了一個捕快,誰又能注意到呢?”

嚴世藩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好辦法,除夕之前,張居正作為新上任的左侍郎帶人巡視牢房,合情合理。

你趁機進了牢房後,脫掉捕快的衣服塞進草堆裡。這些牢房平時都是被遺忘的角落,你早上剛進來,沒人能發現。

不過你就那麼篤定,我今天會來這裡?如果我沒來,你豈不是白白坐了一天的牢?”

蕭風笑了笑:“以你這睚眥必報的性格,若是就這麼放過胭脂豹,乖乖離去,那倒是奇聞一件了。

聽說你扶靈出城,我就預備你殺回馬槍了。不過實話說,我還真沒想到你已經猜出胭脂虎的身份了。

本來我以為你會先奸後殺呢,結果你比我想的要聰明,我得承認這次是低估你了。”

嚴世藩哈哈大笑:“你低估的不止這一點。你剛才說,知道我的人去哪兒了,你倒是說說看,我看看有沒有低估了你?”

蕭風淡淡的說:“你的人,去殺裕王了,對吧?”

嚴世藩就像被迎面打了一拳,臉向後猛地仰了一下。他直直的看著蕭風,半天才點點頭。

“蕭芹都沒猜到的事兒,你怎麼猜到的?”

蕭風笑了笑:“其實很簡單,人們有時看不透很多事兒,都是因為過於自我,會陷入一個誤區。

以為自己關注的東西,別人一定也會關注;自己認為重要的事兒,別人一定也會覺得重要。

越是自負自傲的人,越是如此。蕭芹雖然機智聰慧,卻和你一樣,極為自負。

他以為他想當皇帝,就以為這天下的人就都想當皇帝,只不過別人都是心裡自嗨,不敢付諸行動而已。”

嚴世藩眨眨眼:“關上門說話,天下人想當皇帝的肯定不少,他這麼想倒也沒什麼錯兒。”

蕭風笑了笑:“可蕭芹畢竟太過自負了,他能想到刺殺皇帝,讓兩個皇子相爭造成朝堂混亂,是對白蓮教造反最有利的局面,已經很不容易了。

卻想不到,這個局面對白蓮教最有利,卻未必是對你最有利的。對你最有利的局面,其實是萬歲和裕王一起死。

退而求其次,如果萬歲死不了,至少裕王也得死。裕王一死,萬歲其實已經別無選擇,景王就是未來的太子和皇帝。

你培養了景王多年,即使景王現在對你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了,但景王和嚴黨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是斬不斷的。

蕭芹謀的是皇位,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而你謀的是權臣,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嚴世藩深吸一口氣:“蕭風啊,如果咱們兩人不是死敵,我真他媽的想跟你斬雞頭燒黃紙結為兄弟。

這麼多年了,聰明人有很多,可能在幹壞事上和我一個層面的真是太少了,連蕭芹都差點意思。

不過,你還是說錯了一件事。蕭芹之所以沒想到我這一手,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蕭風沉思片刻,點點頭:“我應該是漏掉了什麼,蕭芹確實應該更聰明一些的才對。”

嚴世藩嘆口氣:“你剛才說得很對,人都是有什麼來著?心理焦點?這個詞用得好!

蕭芹這次沒有防備我,就是因為他知道我已經一敗塗地,窮途末路。他以為我要翻身,只能靠他了。

所以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計劃上,以為我會毫無保留地配合他,當他的屬下。

你可知道,他催促我幹這件事很多年了,我一直不肯答應他,就是因為我若不到窮途末路的一天,他都不會完全相信我。”

蕭風抬起頭來,目光中帶著複雜的神色,語氣中有難以掩蓋的,不能不承認的佩服。

“你留著這一手,預備著作為你拼死一搏的後手,這份耐心和隱忍,當真是讓人驚佩。

不過這次你翻不了身了,因為蕭芹刺殺萬歲不可能成功,你刺殺裕王,同樣也不可能成功。”

嚴世藩微微一笑:“蕭芹刺殺萬歲確實成功不了,因為既然談新仁進了京,那個宮牆上的圖紙就不是秘密了。

陸炳就算不上奏萬歲,也會做出相應的防備來,所以蕭芹必然失敗,能不能逃出名來,就看他的運氣了。”

蕭風悚然一驚:“你知道談新仁進京了?那你為何不阻止蕭芹的行動?你是故意讓他去送死的嗎?”

嚴世藩滿意的看著蕭風吃驚的表情:“這個嘛,如果你今天能活下來,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我現在更想告訴你的是,裕王今天死定了。裕王府的人手我很清楚,能達到展宇水平的高手,不超過四個。

剩下的幾十個侍衛,功夫最高的,三個人能打一個展宇,已經是極限了。裕王和景王都沒有私下豢養私兵死士,這一點咱倆都清楚。

進攻御王府的有八十人,其中至少十個人的功夫不弱於展宇。裕王府是三個地方最後動手的。

五城兵馬司和禁軍,都被吸引到了皇宮和蕭府附近,裕王府周圍還能有什麼增援兵力?

你現在想到我會攻打裕王府,也已經完了。你說,裕王有什麼理由不死呢?”

裕王府,展宇正在率領侍衛們浴血苦戰。可來的都是強敵,八十來人,個個放在江湖上都是高手級別。

侍衛卻只有四十人,功夫還都不如對方,所以轉瞬之間就已經落入了下風。

要不是展宇帶著三個功夫最好的侍衛死守住王府的內門,易守難攻之地,只怕刺客們早已殺入內堂了。

“媽的,五城兵馬司都是吃乾飯的嗎?打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人來?”

“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該到了。王府打成這樣,不可能沒人來援助的,就是五城兵馬司不來,錦衣衛也該來的!”

羅文龍哈哈大笑:“別做夢了,乖乖受死吧。蒼井,武藤,波多野,飯島,你們四個一起上,給我砍死他們,衝過去!”

展宇慘笑道:“媽的,十分之一,果然是十分之一,想不到老子要死在這裡了!”

羅文龍皺眉道:“什麼十分之一,你說什麼?說明白點!”

展宇怒喝一聲:“你懂個屁!”

使出壓箱底的絕招,一招無影神刀,刀影重重疊疊直奔羅文龍。羅文龍不願冒險,後退躲閃。

蒼井趁此機會終於衝進了內堂裡,興奮地大吼一聲:“頭功,是我的,你們地,不許搶!”

內堂的床上,一個人影隔著帷幕,端坐不動,蒼井衝上去一刀劈下。

天牢裡,蕭風毫不吃驚的笑了笑:“誰告訴你我是剛想到的?如果我早就想到,你會攻打裕王府了呢?”

嚴世藩眨眨眼睛:“你不用騙我。你不會真以為,我辦事都是依靠白蓮教的那些廢物吧。

我的人一直盯著裕王府,他的府裡並沒有增加人手,兵力如常。”

蕭風嘆口氣:“沒錯,可如果裕王壓根就不在裕王府,你的那些高手們也不過是殺死一群侍衛罷了。”

嚴世藩頓了一下,隨即笑道:“我豈是那等胸無成算之人?我跟蕭芹約定今日動手,給蕭芹的理由是拖久了會生變。

實際上是因為,若是拖到除夕,兩個王爺都會進宮飲宴,何時回府就難說得很了。

我的人盯著裕王的車轎進宮請安,中午之前就坐車轎回府了,再也沒出來過,你告訴我,他不在府裡在哪裡?”

蕭風也笑了:“他在我家裡。你真該多派點人進攻蕭府的,萬一我安排不周,伏兵不夠,沒準你還能有點收穫呢。”

嚴世藩愣了片刻,搖頭笑道:“裕王怎麼去的你家裡?坐車轎?還是騎馬?走路?我的人不是瞎子。”

蕭風點點頭:“你的人的確不是瞎子,但眼睛也沒好到能透視車轎的程度。裕王從皇宮回府的車轎裡坐的不過是個侍衛。”

嚴世藩臉色微變:“可展宇一直在車旁……”

蕭風笑道:“展宇不但在車旁,現在還在府裡跟你的人打架呢。他若不在,你怎麼會相信裕王在府裡呢?”

嚴世藩想了想:“不對,就算回王府的車裡不是裕王,但裕王是如何從皇宮到你家裡的呢?”

蕭風舔了舔嘴唇,無奈的說:“常安公主鬧著要去我家,內務府無奈,只得請示萬歲後同意了。

常安公主的車轎是很大的,除了她和入畫之外,多坐一個裕王,一點都不費勁。”

嚴世藩終於臉色大變,他惡狠狠的瞪了蕭風許久,獰笑起來。

“好,好,好!這才配做我嚴世藩的對手。蕭風,你幾次三番壞我大事,今天就死在這裡吧。”

蕭風苦笑道:“你還真是自信啊,你覺得我敢隻身在這裡等你,就是為了送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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