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尚早，食堂里人員零星，陳禕頔和魏棶在視窗前打了飯菜，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食堂菜式挺豐富，”魏棶不停往陳禕頔盤子裡瞄，話到嘴邊臨時拐了道彎兒，“就是處理得不夠細，有的太鹹有的太澹，難怪你每天吃午飯都要拍照跟我吐槽抱怨。”
再豐富的菜式也頂不住陳禕頔那成堆成堆的食忌，這祖宗彷佛生來就是為了挑戰食堂師傅的耐心，滿滿幾個視窗的葷素菜兜完一圈最後只打了滿餐盤綠油油的青菜。
魏棶則跟他大相徑庭，魚、肉、蝦、排骨打了個全。
陳禕頔戳著餐盤，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了魏棶一眼，“幹嘛？想說我毛病多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魏棶笑著點頭：“……”這祖宗還知道自己難伺候。
她壓下嘴角憋著笑：“沒有，什麼毛不毛病的，誰還沒那麼點兒忌口呢。”
魏棶剛看了視窗裡的菜，也是，白斬雞帶皮、蔥段炒瘦肉、蘿蔔燜牛雜、紅燒豬蹄……一點沒漏地將這祖宗的雷點踩了個遍。
可魏棶到底沒捨得讓他這麼純吃青菜，便起身去洗手準備剝幾個蝦給他。
她手背面板剛沾了水，帶著點兒洗不乾淨的顏料，能看得出是美術生的手，但那些的瑕疵影響不了修長的指形，陳禕頔託著下巴，心裡暗忖該她那骨節分明、白嫩的十指磨礪成這樣，真是暴殄天物。
魏棶並不喜歡剝蝦，但是這次她卻很細緻，剝完了蝦殼還用牙籤剔淨蝦線，蘸過一遍蒸魚豉油後才放進陳禕頔餐盤。
“別盯著我看，你趕緊吃，這蝦涼了就腥了。”
陳禕頔笑著“哦”了一聲，夾著剝好的蝦往嘴裡送。
兩人邊吃邊聊，陳禕頔突然說：“公司吃飯有餐補，吃膩了可以叫外賣……你要是吃不慣食堂，我現在帶你去萬達吃點。”
魏棶不答反說：“你以後少點外賣，食堂的飯雖然算不上好吃，但是乾淨。還有，不能因為挑食你就湖弄對付著吃飯，都說十個霸總九個胃病，你別給我整出什麼胃病來。”
他笑：“遵命，夫人。”
小陳總難得這麼接地氣，跟著普通員工一塊兒擠食堂，也就是來得早，沒幾個人過來圍觀，但不知道過會兒人多了會是什麼樣的壯觀場面。
魏棶儘可能地無視周圍人投來的關切目光，問他：“如果你實在吃不慣，以後我早起半小時做飯，你中午拿出來熱一下吃。”
“不用，我沒那麼嬌氣，周楚晨給我送到辦公室什麼我就吃什麼。”
魏棶這麼說著剝完蝦又從自己飯盤子裡挑出一些菠蘿咕咾肉給他，“那你明天別下樓了，還是讓晨哥給你送飯。”
陳禕頔動作一頓，瞄了她一眼：“嫌我礙眼啊？”
魏棶‘哼’了一聲：“是嫌你扎眼，一個副總跟實習生一起吃飯，我已經腦補出來裙帶關係靠你上位的大戲。”
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各自吃飯。
陳禕頔看起來沒什麼胃口，很快就停了快。
食堂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視窗排起長隊，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桌角，他打著哈欠開始犯困，有一搭沒一搭地攪著餐盤，不一會兒飯菜就湖成了一坨。
魏棶看不下去了，把可樂推過去：“允許你喝一點。”
陳禕頔卻依舊提不起興趣：“食堂的東西你真不覺得難吃麼？”
魏棶：“你問我啊？無——”
陳禕頔趕緊擺手打斷她，“行了，我已經知道你想說什麼了，無所謂、無傷大雅……誒，今年情人節和元宵節湊一起了，要不咱倆出去住兩天？”他這麼說著還挑了兩下眉。
魏棶：“……不去。”
陳禕頔不死心，繼續誘惑道：“跟我出去住，我親自給你做元宵吃，我記得以往幾年你都是親手做元宵，喜歡吃？”
魏棶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說：“甜得發膩……是我媽喜歡，做給我媽吃的。”
陳禕頔愣住，突然意識到自己開了個不好的話題，他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是為時已晚，看魏棶的神情她已經陷入不好的回憶。
“還好當初我爸給我媽買了墓地，要不然我做好元宵都沒地方送……我媽當時捨不得花錢，說讓我把她的骨灰盒存放在殯儀館就行，不要買墓地，無所謂這些虛的，讓我把精力金錢放在自己身上，好好活。”
說到這，魏棶很輕地笑了下，那笑不帶笑意，是苦笑的味道，“是我不好，從前那麼厭世自棄，讓我媽臨走前都放心不下我。”
到最後都惦念著她，寧可淪為孤魂，也要最大限度地為女兒減輕負擔。
陳禕頔突然就想給自己一拳，好好的怎麼就引起這個話題了？況且跟她在一起這麼久都不知道她每年親自做元宵的用意。
“都過去了，現在不都好了麼？”陳禕頔握住她的手，“今年我和你一起做元宵。”
魏棶想再說點什麼，但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番欲言又止後，笑著問：“然後呢？把我支走，再跟我媽說一些什麼‘放心把她交給我’之類的話？”
陳禕頔見不得魏棶情緒低落，便也顧不得自己的尷尬順著魏棶的話往下說，逗她：“你沒聽過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咱媽就喜歡我跟她聊天。”
“我媽要是見過你把生雞蛋放在微波爐直接加熱的壯舉，”魏棶仰著下巴，一臉高冷，“估計不會放心把我交給你。”
“你這就有點吹毛求疵了，你看我……”陳禕頔這麼說著，掰著手指頭往下數，“生得高，長得帥，性格穩，腦子夠靈光，現在還做得一手好菜——提著燈籠都找到我這麼合格的女婿。”
“你說是不是？”
魏棶：“……是。”
“嗯？你為什麼遲疑了兩秒？回答得一點也不乾脆。”
魏棶：“……哦。”
“？？？？”
她看著陳禕頔一臉便秘的神情，敷衍道：“哦的意思就是，我非常同意你的說法，你是個合格的男朋友。”
陳禕頔登時一臉小傲嬌，還想說些什麼，被魏棶打斷：“閉上嘴，別蹬鼻子上臉。”
陳禕頔：“……”行吧，輪到我‘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