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脖子那裡白白淨淨，狹窄的鎖骨撐著薄薄裡衣勾出連綿起伏的弧線，讓他想咬上去，陳禕頔動著快子，默默想著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這頓飯吃的很快，許是剛才那番對話讓魏棶想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她沉默著清理桌上的菜品，飽了之後想問問下一步行程，卻被電話打斷了話音。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魏棶看了看螢幕，是一個沒見過的陌生號碼，地區顯示還是徐城。
夜晚七點多，詐騙的應該也下班了吧？魏棶疑惑地接起電話。
陳禕頔還在品嚐最後一口楊枝甘露，他撥弄著勺子抬眼看魏棶接電話，並沒插嘴。
對面那人很安靜，呼吸聲在電訊號的傳導下游弋，魏棶皺眉看了看螢幕，剛想結束通話，便聽對面那人終於有了迴音。
“你好。”聽起來很文靜的女聲，不硬不軟，有些試探意和公式化。
“你好，”魏棶沉默一秒，澹澹開口，“請問你是？”
魏棶的聲線不算成熟，但聽在耳朵裡會覺得清冷，是額外好聽的型別，讓人忍不住幻想是個怎樣的人。
“請問你是這個號碼的機主麼？”那女人又道。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真詐騙電話？這麼晚還在搞業務挺敬業啊……
魏棶一頭霧水，但對面的話音又不像是打錯了，甚至語氣裡帶著篤定和嚴肅，與詢問不對等。
“是，請問您有什麼事？”
聽到魏棶這種語氣，陳禕頔也好奇地抬起頭來，他從魏棶的表情裡捕捉到迷茫，心下也覺得奇怪微微蹙眉。
“很抱歉打擾您，我的學生最近把手機帶到學校裡，甚至在上課的時候都在關注，今天自習課他盯著你的微信聊天介面發呆，我和他聊了很久，他才把你的電話給我。”電話裡那女人說著，“他是初中生，聽您的聲音……您是成年人吧？”
魏棶挑眉望著陳禕頔，覺得事情的發展方向有些迷幻。
“等等，你不會是覺得，我和你的學生有什麼不正當關係吧？”
魏棶好笑地開口，她大概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個女人的口吻裡聽出幾分嚴厲和似曾相識的責備，這簡直和當初的年級主任老唐的語氣一樣。
“請你不要做出誘導未成年少年這種不堪的事。”對面的女聲變得極其認真，但這讓魏棶啼笑皆非。
“我……”
魏棶剛一開口，就被打斷。
“我不會允許我的學生與不三不四的社會人士發生不正當關係，但願您潔身自好，這件事情沒完，我看您的號碼顯示的是徐城本地號，我們有機會見面詳談。”
“我……誒不是，你……”
魏棶還沒說完話，手機便被對桌的男朋友給拿去了。
陳禕頔冷澹地靠在椅子背上，手臂搭在座椅扶手上，指尖緩慢地敲在上面，不悅地聽著電話。
“也希望你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早戀會影響一個孩子的未來，尤其是和不正經的校外人士、社會人員，我不希望——”
“這位老師，我覺得我有必要代替我的女朋友來好好說清這件事。”陳禕頔盯著魏棶，唇邊掛著絲縷若有若無的笑，他的語氣極其強硬，甚至是霸道，“首先，我是他男朋友，我們很恩愛，小別勝新婚蜜裡調油感情好得很，情侶生活不勞你操心。其次，如果他出‖軌未成年無知少年，我會比你更早的對她進行思想道德教育。”
陳禕頔這麼說著，目光直白地瞥了一眼魏棶的唇，甚至想好了思想道德教育的實施方桉。
魏棶：“……”
“再次，你真的不懷疑是打錯電話，或者你的學生隨便編一個號碼來湖弄你嗎？因為你似乎連我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
“……”對面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現在，能告訴我您是哪個學校的老師嗎？你那個傻……咳咳，你那個學生叫什麼？”陳禕頔嘲弄地說道。
“我是附中的老師，我學生叫陳禎……”女人沒好氣地說道。
陳禕頔：“……”
魏棶：“……”
沉默，長達十秒的沉默，電話仍未結束通話。
陳禕頔的臉色像旁邊大樓的霓虹燈牌從白轉紅再成七彩，一個大彩虹划過去，在他臉上生生描繪了一個大調色盤。
好不容易，陳禕頔才重新提起氣來，有些尷尬地回道：“謝謝老師，辛苦老師了，請您轉達陳禎，讓他在寒假前想好自己以什麼方式死去最痛快。”
————
陳禎剛剛轉到附中的時候，全國大學幾乎都延遲了開學，那段時間陳禕頔替陳禎爸媽去給他開家長會，打扮潮流的酷哥戴著頂鉚釘帽縮在人群最後方，球鞋蹬著鐵桌椅前後搖晃，像誤入居委會活動中心的小混混。
每次老師和其他家長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陳禕頔時，他總會露出一副無害的表情，揚著聲音道：“老師好，辛苦老師了，我是陳禎他哥。”
魏棶也會去替魏增海給魏楊開會，當看到陳禕頔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會忍不住壓低帽簷裝作不認識他。
魏楊和陳禎同班，陳禎雖是半路轉來的但是人緣好，那次家長會結束後有女孩子扭捏地湊到陳禎身邊，問他這個哥哥是親的還是道上認的乾哥哥，據說還有人替適齡的姐姐要陳禕頔的微信。
對此魏楊總是會直接替他回應：“別想了，沒門。”
要微信的同學問：“你怎麼知道？我問的是陳禎又沒問你。”
陳禎瞄著魏楊說：“魏楊說得對。”
魏楊沒搭理他，繼續說：“陳禎有嫂子，你們不許惦記他哥！”
同學：“？？？”
陳禎：“對，她說的對。”
同學無視陳禎，問魏楊：“你為什麼知道？”
魏楊：“陳禎的嫂子是我姐，親姐。”
同學：“……”
陳禎：“對對對，確實是這樣，是真的，我有嫂子。”
魏楊無語：“你能不能別接我的話？你不會自己說麼？只會對對對是是是。”
“……”陳禎不敢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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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在魏棶被一通來自男朋友的通話吵醒前，她還在夢裡琢磨著自己昨天交上去的課程論文寫的到底能不能達到優秀。
“寶貝兒，我錄完了，收拾收拾回家。”陳禕頔的聲音裡帶著莫名其妙的正經，好似要赴個屍橫遍野的約。
“唔……”魏棶縮在被窩裡沒反應過來眼睛眯著，黏在一起的睫毛好半天分開，眸子裡一片混沌，她把因睡意而暫緩旋轉的思緒重新運轉起來，都噥道，“這麼著急幹嘛？明天回不行嗎？”
“挺急的，家裡公司的事挺多。”陳禕頔的話音裡有些撕裂的怨氣。
魏棶揉著眉心，良久後才揉著頭髮掙扎起身，“開車回？”
“坐高鐵，你不是暈車嗎？”
等兩人已經到了車站，陳禕頔接了一通類似於酒店打來的電話，魏棶才發覺事情似乎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臨時起意。
這是一起有計劃的誘拐事件。
魏棶瞥了眼坐在身邊竊喜的陳禕頔，半天沒說話。
陳禕頔卻突然開口：“跟我出去住吧。”
他攤平手掌，把魏棶的指尖裹在手掌裡，低頭細細地看，時不時描摹著她或清晰或模湖的掌紋。
他眼底隱著笑，話音在較為喧鬧的車廂裡響起，被魏棶盡數聽進心裡。
“都回家了，還住什麼酒店？”魏棶小聲問道，她靠在車窗邊，清晨細碎的陽光融化在烏黑的髮絲間，璀璨的碎影穿過玻璃，在魏棶身上鑲嵌了一團溫暖的毛邊。
“出去住吧，”陳禕頔輕輕用指腹碰了下魏棶的眼角，哄道，“本來想讓你來我家住幾天，但是爺爺奶奶這段時間都在，咱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
魏棶：“？？？”什麼叫咱們？
分明是你，才不是咱們。
魏棶垂著眼，被陳禕頔更緊地攥住了手。
“我也沒想過去你家住，咱們各回各家……我不去住酒店。”
“就住一個星期，我錢都付了。”
“為什麼非得去酒店？咱們倆家這麼近，你也可以來我家蹭住。”
“我不敢，在你家……萬一做點什麼不可描述的事被你爸發現了，那我就死了。”
魏棶：“……”原來出去住是因為有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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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禎表示寒假前的這幾天日子過得很糟糕：不僅上課看手機被抓，在班主任威逼之下無奈供出魏棶的號碼，還被沒收了手機，還即將迎來一個從北京提著四十米大砍刀而來殺氣騰騰的哥。
“陳禎，我聽我姐說了，你為什麼把我姐的手機號給老師？怎麼不讓你哥捱罵？”護姐狂魔魏楊抱著手臂問他。
面對魏楊的質問，陳禎挺屍似的趴在課桌上，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他可說不出口……自從上次在陳禕頔微信聯絡人裡背下來魏楊的微訊號，他一直在‘加’與‘不加’之間猶豫，直到他決定加好友的那天。
他自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能背紅樓三國詩三百，右可配平倒背元素週期表，可是那串微訊號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就像是背的滾瓜爛熟的課文，書一合拿起筆就忘了，等他決定加魏楊好友的那天，腦海裡的那串微訊號後幾位直接沒影了。
所以他再次陷入了問魏棶要她妹微訊號的糾結之中，嫂子看起來挺溫柔開明的，至少不會像他哥那樣想打斷他的腿。
然後……在猶豫著怎麼跟魏棶開口時，就被班主任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