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咽口水的聲音有點響，戴隴有些尷尬。
還好上完菜回來的吳壘幾人嗅到了這道【金睛火腦】的香氣，驚呼著跑了過來，掩飾了他的尷尬。
“好香啊！”
吳壘聞著味兒，小步跑到了案臺旁，看著湯盅裡被金黃的料油覆蓋著的豆腐腦花，驚歎問：“這道菜怎麼這麼香？”
趙炆卓也跟了過來，嗅著香氣讚歎：“今天所有的菜裡，這道菜聞著好像是最香的。”
“大素要用大葷做，不然味道起不來的。”
李逸隨口解釋了句，就示意：“快上菜吧！這道菜得趁熱，不然涼了豆味兒就出來了。”
“嗯。”
吳壘應了聲，端起了湯盅，但卻沒轉身，而是衝李逸說道：“逸哥，今天晚上我們能吃到這個菜嗎？”
“少不了你們的，一人一份。”
李逸笑著擺了擺手，催促：“快去吧！別涼了。”
看著吳壘他們把菜送出去，戴隴才笑著讚歎：“這道菜的調味，真的見功夫，厲害。”
嗅覺和味覺是有直接關聯的，技藝精湛的廚師甚至可以只用聞就分辨出菜的味道，用的作料，配比。
但同樣的，一旦嗅覺失靈，味覺也會跟著一起失靈，唇亡齒寒，嗅消味散。
在聞到這股濃郁的香氣之後，戴隴就已經可以確定，這道菜的味道絕對是今天的幾道菜裡最出眾的。
就像李逸說的，大素要用大葷做，這道菜的材料是豆腐，以及一勺熱油。
想要把它做得好吃，那麼就要在看不到的地方下足功夫才行。
這道菜除了那片猴頭菇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配菜，也沒有任何明顯的調料。
所以李逸才用高湯來浸泡，隔水燉煮，把鮮味全部燉進豆腐裡。
但在戴隴看來，李逸澆上去的那勺料油，才是這道菜的精華所在。
原本的那塊豆腐猴腦，雖然聞著味道肯定不錯，但卻並沒有超出戴隴的認知。
可那勺料油澆在豆腐猴腦上之後，一股獨特的香氣就突然出現了。
這股味道有種特殊的香氣，戴隴當了一輩子廚師，卻也分辨不出它的來源。
它好像是兩種以上的香料混合而成的獨特香型，驟然聞到，戴隴說不上是好聞還是不好聞，但他的口中卻下意識的分泌出了大股的口水。
李逸還在盛著豆腐猴腦，鍋中料油用中小火煨著。
戴隴忍不住上前一步，用手引著料油的香氣，嗅了幾下，仔細分辨著。
看到他的動作，李逸笑問：“戴師傅，能聞出我這料油是用什麼熬的嗎？”
戴隴沒有說話，但神色卻凝重了幾分。
“油是山茶油，氣味清香。”
他沉吟著，像是在考試一般謹慎的回答：“你沒用蔥，用了老薑，還加了香葉，花椒，草果，丁香，肉蔻……”
他一口氣說出了八種香料。
但緊跟著，他卻陷入了沉默，眉頭緊皺，苦思冥想著。
“厲害，不愧是食神。”
李逸笑道：“我用了十種香料，你一口氣就說對了八種。”
戴隴沒有說話，仍然在思索著。
十種說對八種並不算厲害，如果連區區十種香料的味道都分不清，他還有什麼資格號稱香江食神？
但剩下兩種香料的味道，他苦思冥想半晌，卻也找不到頭緒。
這兩種香料的味道都很特殊，並不太常用。
有一種他大概有個猜測，但另外一種，他就有些陌生了。
思索半晌，他還是想不到最後一種香料是什麼，只能先試著猜了下第九種。
“還有一味是……桂籽？”
戴隴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誒？厲害！”
李逸有些驚訝，抬手輕輕鼓著掌：“到底是食神，這都給你猜出來了。”
聽到李逸的話，戴隴略鬆了口氣：“果然是它，難怪我聞著有點熟悉，很多年前我去過大陸西北地區，甘省蘭州牛肉麵的湯料裡，就會用到桂籽。”
“對。”
李逸笑道：“桂籽是蘭州牛肉麵湯料裡的秘料之一，當地的牛肉麵館，每家都有各自的秘方，但10家裡至少有9家都會放桂籽。”
戴隴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眼鍋中的料油，心有不甘的嘆了口氣，才說道：“最後一味香料，我是真聞不出來了，它的味道有點熟悉，但我真的猜不到，想不起來。”
李逸笑了笑，直接公佈了答案：“是山黃皮的乾果。”
“山黃皮？”
戴隴愣了下，腦海記憶浮現，頓時驚訝問：“就是雞皮果？”
“對。”
李逸點了點頭：“你應該吃過的。”
“哎呀！”
戴隴砸了砸掌心，笑道：“吃過的，怪不得這麼熟悉，過山香啊！”
說著，他又伸手引了下鍋中的香氣，嗅了幾下，才滿意點頭：“對，就是這個香味！桂省那邊都用它來調蘸料，炒菜的。
它的香氣的確有點特殊，不過和其他香料混在一起，還真的有點難分辨。
沒想到它居然可以用來炸料油？我的確沒想到。”
見他驚歎，李逸笑了笑，才解釋：“山黃皮的乾果一般是用來入藥的，有時候滷料裡會放一些，的確比較少見。
它在山裡，是獼猴最喜歡的水果之一，食性相近，所以我加了它來調味，聞起來是不是有種山林的氣息？”
“對！山林的氣息，正喔！”
戴隴拍著手笑著：“哇！你這個用料我真的猜不到你，的確天馬行空！
用山黃皮乾果來炸料油增加風味，我做了幾十年的菜，也沒試過，厲害！厲害！”
戴隴由衷讚歎，笑得開心。
對於他這種頂級廚師而言，刀工、炒功這些都屬於基本功而已，已經不足以讓他產生驚喜的情緒了。
只有【踏雪尋熊】那種妙至毫巔的火候控制，以及這種天馬行空的用料創意，才會讓他像現在這麼開心。
這是隻有頂級廚師才能領會的炫技，外行看不懂，但在內行看來，卻是牛到不行的操作。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戴隴讚歎連連，隨即打趣：“今天學到了，回去我就試試，也出一道菜。”
“可以啊！”
李逸坦然一笑：“敝帚自珍永遠不可能進步，希望能嚐到戴師傅你創新的新味型。”
這句話說得大氣，戴隴聞言，神色也不由認真了幾分。
李逸雖然年輕，但這話說出口後，卻已經有幾分宗師的氣度了。
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