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以為顧池真是一會就過來，稍微等了一等，哪知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水南城位於南方，很少有下雪的時候，可今天湖面結冰，街道積雪，樹木花草銀裝素裹，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冰天雪地。
某種程度上，陳醫生和黃芽也算是見證歷史了，他們幫著水南城的線下玩家公會和官方警員疏散人群，把人都趕回室內，封閉門窗，然後一路看著這場雪越下越大，溫度越來越低，一直到打破國內有史以來的最低溫度記錄。
好訊息是現在本來就是冬天，雖然白天的太陽已經有了些初春的意味，但溫度還是比較低，官方順手就把上個星期剛停掉的地暖又給開上了。
壞訊息是這地暖不是很暖。僅僅能維持一個讓人不被凍僵的溫度。
陳醫生和黃芽在酒店的房間內都冷得直哆嗦，直接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顧池一過來就看見兩個尖尖的小布包墩在落地窗前，第一眼硬是沒把兩人認出來。
“你終於來了，呼……你這一會兒可真夠久的。”陳醫生一邊吐槽，一邊哈哧哈哧呼著熱氣搓著小手，“快、給我來個Buff，要燒的。”
太特麼冷了！
“顧、顧淵大佬。”黃芽也跟顧池打了個招呼，她臉蛋被凍得通紅，說話時嘴唇都在顫，費了好大勁才擠出一個凍人的笑容。
作為和鈴貓同一屆的玩家，黃芽屬性還是太低了，她的歌聲是吃精神強度的，也沒點體質，抗寒能力還不如那些常年生活在北方地區的普通人，被凍得比陳醫生慘得多。
而在這種情況下，陳醫生居然和黃芽一人裹一床被子……
顧池嘆了口氣：“你不聰明。”
陳醫生：“？”
“什麼不聰明？”
“沒什麼。”
顧池驅動言靈，給兩人一人來了一發“恆溫術”。
“好爽！”久違的溫度讓陳醫生舒服極了，像泡了個氣態溫泉，一下子甩開被套，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拉著顧池就開始聊昨晚的事，說雪怎麼怎麼大云云，怎麼不早點來。
完全沒管黃芽有沒有好一些。
黃芽發現，從顧池一過來，陳醫生的目光就鎖死在了顧池身上，眼裡全是這個男人，跟她不存在一樣，這就是情比金堅的好兄弟嗎？
“謝謝顧佬。”黃芽先對顧池道了聲謝，然後看向陳醫生：“伱真的不聰明。”
陳醫生：“？”
什麼話？
他都第一時間想到顧池的言靈術可以祛寒了，這還叫不聰明？
他聰明得很好吧！
顧池覺得陳醫生也是個實力派，難怪7點魅力值還能單身這麼多年，他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看了眼窗外紛飛的大雪，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是很樂觀。”
陳醫生穿上自己的白大褂，說道：“這裡離降臨區有點遠，我們邊走邊說？”
顧池：“行。”
三人離開酒店。
四個小時之前，副本降臨的位置就已經確定，是個運氣很差的點——市中心。
物理意義上的市中心。
這就導致副本的降臨前兆覆蓋了整個城區，沒有丁點兒死角。
此刻的大街上一個人影沒有，目之所及盡是冰雪，連那些大廈都有了結冰的跡象。
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風大，呼呼地吹，一晚上把黃芽喜歡碎碎唸的小毛病都治好了七七八八。
她根本不敢張嘴，張嘴就是一陣寒氣往喉嚨裡灌，彷彿吞了一大塊冰，連食道都像是要被凍僵。
玩家們只能先待在室內，等副本快降臨時再過去，不然本還沒打，人可能先變成了冰雕。
“這是哪個世界的本？”顧池問。
“據說是武曲星，雪國。”陳醫生道，“Boss是一頭大妖。”
能被稱為大妖的，修為最低也是個道境，所以陳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
他們這些玩家倒是不怕，有復活道具，死不了，沒復活的也不敢來湊熱鬧。只是，他們能跑，這座城市卻跑不掉，一旦沒能第一時間把Boss秒掉，爆發大戰，水南城起碼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會化為一片廢墟。
而現實世界裡的玩家想秒道境，可以說是難如登天，雙方壓根不在一個層面上，結局基本是可以預見的。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顧池道。
陳醫生：“？”
黃芽：“？”
陳醫生忽然掏出自己探查屬性的小卡片刷了顧池一下。
顧池：“幹嘛？”
陳醫生：“看你是不是卡bug把存檔帶出來了。”
顧池：“……”
這陳醫生怎麼跟橙橙似的？他都懶得解釋了。
“你屬性怎麼是對的？”陳醫生詫異道。
顧池翻了個白眼：“當然是對的。”
小破遊對屬性的管控比什麼都嚴格，他就算真把存檔卡出來，也絕對會被立刻沒收。
陳醫生：“那你這麼自信？”
顧池：“不是我自信，是官方自信。”
黃芽可算找到了機會插嘴：“官方確實好自信。”
昨晚還沒這麼冷的時候，她和陳醫生幫著官方忙了許久，一般這種破壞力極大的副本，官方都會用最快的速度把居民轉移到城外，這次卻沒這麼做，僅僅只是轉移了一部分。
雖然惡劣的天氣堵塞了交通，讓他們很難展開有效救援，稍不注意走在路上都會被凍成冰塊，但以官方歷來的作風，還是應該想辦法救人，能多救一個算一個，而不是讓大家回家“擺爛”。
最主要是組織這一切的領導表現得相對從容，好像對秒殺Boss有著不小的信心。
“有五劫境的大佬坐鎮，自然有信心。”顧池道。
陳醫生：“？”
“五劫境？”
“哪裡來的五劫境？”
“我老婆啊。”
顧池都不打算去叫凰姎了，副本剛好落在宏江市邊上，又是個超出玩家應對能力的Boss，龍刃一定會找凰姎幫忙。
如果是將軍下的命令，大機率還有後手，也許凰姎失誤，他們也有辦法快速殺死一個道境。
這裡離首都可是很近的。
顧池一直認為官方的實力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謙遜”，畢竟是國家機器，不可能沒有底牌，官方更多的應該是想趁這個機會，加深一下雙方之間的合作。
或許也有探探凰姎實力的想法。
順便把凰姎“神女”的名號做實。
反正能當領導的人，做事不會太簡單。
將軍一句話都能有好幾層含義，更別說這種比較重要的決策了。
陳醫生這時才想起顧池還有個從武曲星跑出來的老婆，瞪大眼睛道：“她居然是五劫境？？”
怪不得他們當初連還手都還不了就被秒了，原來凰姎是個渡過劫的真神仙？
顧池想了想道：“其實是六劫。”
陳醫生又是一驚：“她又渡了一劫？”
顧池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有一劫是我啊。”
陳醫生：“？？？”
艹。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不同之處。
同樣一句話，陳醫生只想罵顧池臭不要臉，同時假裝自己一點都不酸，黃芽雖也“噫”了一聲，心頭卻覺得這自戀又不失風趣的話還挺有意思，陳醫生什麼時候能跟顧佬多學學啊？
“走吧，找個好地方看戲。”
雪還在下，顧池隨口一個言靈，給自己套上一層“真氣”，走在最前方，滿天的風雪肆掠呼嘯，卻始終無法進入他周圍一米之內。
屋子裡看著這一幕的玩家們紛紛打出問號：“？”
“這人啥情況？”
“什麼罡氣護體。”
“他不怕冷嗎？”
其實挺怕的。
顧池出門之前特地給夏冷做了個愛心早餐，不把大夫人哄好，他來找凰姎心裡都不踏實。
時間過得很快。
兩個小時聊著聊著就沒了。
顧池和陳醫生黃芽來到了副本降臨的地點，地上還插了個旗子作為標記，不過已經被凍成了旗冰。
原本在室內躲避風雪的玩家們也慢慢聚攏過來。
他們有一部分是破曉的人，有一部分來自當地玩家公會，還有一部分是路人。
對於不知情者而言，敢來已經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
抬頭往天上看，半空中已經有了一個細小的雪環。
根據情報，這是Boss即將入場的前兆，雪環類似於一個傳送門。
“這個本沒有小怪嗎？”顧池問了一句。
“有，但被打掉了。”一名破曉的玩家解釋道，“現在副本的降臨邏輯和以前不同了，按階段算，已經被攻略的部分會被抹去，從攻略失敗的地方開始降臨。”
假設副本任務有五個關鍵節點，玩家完成了其中兩個，降臨時就只會出現與其它三個節點有關的事物。
相當於從全部回檔變成了區域性回檔。
這個副本的小怪恰好被小破遊判定為節點之一，進度最好的隊伍團滅在Boss手裡，所以只會降臨一個Boss。
“那還挺人性化。”顧池笑道，難怪上次凰姎只帶了個秘境出來。
“嫂子什麼時候來啊？”黃芽有點期待，她還沒見過劫境大佬呢。
話音剛落。
“來了。”顧池道。
一股強大而玄妙的氣息無聲降臨。
只見天空之上，空間忽然呈漩渦狀扭曲起來，一道身影從中走出。
她黑髮如瀑，一襲紅裙宛若烈火，肩上披著鳳繡錦緞綿帛，帛邊是雪一般的白絨，圍住她同樣雪白的頸項，而頸項之上，是一張看一眼便令人終生難忘，足以用禍國殃民來形容的絕色容顏。
顧池：“咦？”
他老婆貌似化了妝？
凰姎確實專門化了妝。
她的想法很簡單，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公開露面，不說把夏冷姐妹比下去，至少絕對不能給顧池丟臉。
一直以來她在顧池面前都是一副溫柔賢淑的姿態，但骨子裡，凰姎依舊保留著身為神女的驕傲和好勝心，如果可以，她希望有朝一日，夫君也能以她為榮。
所以過來之前，她特地打扮了一下，待會兒出手時，也會不遺餘力。
不過，說是特地打扮，凰姎也沒打扮太多，她心裡有個分寸，自己最好看的樣子，只會留給夫君一個人。
可即使如此，下方一幫玩家也快被勾走了魂。
容貌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凰姎那掩蓋不住的氣質，端莊又飄渺，完美地將“仙”字詮釋了出來。
“好美……”黃芽一個女孩子都看呆了。
有玩家認出了凰姎：“是上次在玉瓊山下凡的仙子！”
“神女凰姎嗎？”經常關注論壇的玩家對凰姎的名字都不陌生，畢竟破曉一直在宣傳，可他們屬實沒想到，凰姎居然這麼漂亮。
一玩家心臟砰砰直跳，說道：“兄弟們，這回我好像真戀愛了……”
“怎麼辦，她好像比我記憶中的女神還美，我要不要移情別戀？”
眾人話音興奮，一時間好像連撲面而來都寒氣都沒那麼冷了。
凰姎微微側目，往下看去。
立刻便有玩家激動地道：“她看我了！仙子看我了！”
凰姎：“……”
她只是發現了顧池而已。
兩人的距離其實還有點遠，橫豎加在一起少說有上百米，但對凰姎而言卻很近，今天本就是顧池來找她的日子，她心裡一直念著，此時感知範圍內出現熟悉的氣息，凰姎怎麼可能錯過？
人群中的顧池遙遙衝凰姎眨了眨眼，做了個“噓”的手勢。
他可不想被一群人追著打。
再說了，這是凰姎的工作，顧池沒什麼大男子主義，相反，他很支援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業和目標，貼貼什麼的，等凰姎忙完了再說。
凰姎理解了顧池的意思，抿唇笑了笑，又激起一片嚎叫。
然後他們就見識到了什麼是神女。
除了天下無雙的容貌，還有天下無雙的實力。
降臨倒計時悄然結束。
半空中那雪環猛地放大，傳出一聲尖銳的鷹唳，將空氣震出陣陣肉眼可見的波紋。
與此同時，一對巨大的白色羽翼從雪環中探出，遮雲蔽日。
這聲勢是極其浩蕩的，可惜碰見了凰姎。
不等這雙翅膀徹底伸展，上面某片羽毛忽然燃了起來。
彷彿星星之火乘風燎原，這一小簇火焰被風一吹，瞬間捲起大片火浪，轉眼便將雪翼變成了火翼。
那熔化的羽毛好似燒紅的鐵水，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羽翼的主人再次發出一聲尖嘯，只是這次是慘叫。
火勢越燒越大，逐漸淹沒它的聲音，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看見凰姎什麼時候出的手，也沒人看見這個道境的大Boss到底長什麼樣，而Boss好像已經快死了……
眾玩家目光呆滯：“好、好猛！”
“劫境原來這麼恐怖？！”
“砰！”
就在大家震驚於凰姎的實力時，一聲巨大的槍響毫無徵兆地劃破長空。
黃芽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急道：“有人搶Bo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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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