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薛棠做了一個夢,光怪陸離的。
夢裡,畫像上的秦眀淵依舊是將軍,他遠在北境卻寄回一封家書,是給薛棠的休書,休書上寫的明明白白,休妻原因是:私吞秦家家產,刁蠻惡毒。
在夢裡,秦眀淵失蹤後,遇到了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子叫凌雨薇。
凌雨薇長相很普通,也並不是特別聰明,但是她每一個舉動落在秦眀淵和周圍人眼裡,都是賞心悅目的。
秦眀淵起初也並沒把凌雨薇放在心上,但後來逐漸被她打動。
秦眀淵凱旋而歸的時候,將凌雨薇帶回,還請旨賜婚,婚禮場面盛大,震驚了整個大靖朝。
夢中的薛棠因為不滿被休棄,各種找凌雨薇的麻煩,最終人人厭棄,秦眀淵最後忍無可忍,派秦陸殺了她。
薛棠從夢中醒來,盯著帳幔緩了好一會兒。
她並不驚訝自己的夢,因為這是她前世的異能。她不僅會卜卦,還能透過夢境預知未來,只是每次使用異能身體損耗都極大。
她很是不解,自己的異能怎麼會用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情上,而且怎麼還不受她控制了?!
秦眀淵離不離婚,娶誰當老婆,關她屁事。
她更不會成為別人感情路上的炮灰。
她推算自己的壽數都捨不得動用異能,就這麼給浪費了。
好在這次她醒的及時,休養三天就能恢復精力。
她覺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接下來的幾天,薛棠窩在房裡,除了睡覺就是看書,如果這裡也有衛生間馬桶,她根本不會出房門。
兩個貼身大丫鬟綠蕊和秋蝶盡心盡力的伺候著,端茶、倒水、送飯、收拾房間,每天都兢兢業業。
薛棠住的海棠居這幾日一反常態的安靜,讓王嬤嬤感覺到了恍惚,如果不是每天都能透過窗戶看見桌子前坐著的人,她差點以為裡面那位又喝的不省人事了。
秦明瑞站在海棠居門口,看了看初升的旭日。
五個晝夜交替了,他身上的傷都好了,為什麼薛棠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這時候,正好秋蝶抱著換洗衣服走過。
秦明瑞伸手攔住她,問道:“薛、薛棠還沒出來?”
秋蝶欠身行禮後,小心翼翼的回道:“夫人說她要閉關。”
秦明瑞蹙了蹙眉。
閉關?難不成還真的要出家修行?
她不會是見了微生淼,受了打擊吧?
但是秦明瑞怎麼都沒辦法將‘受打擊’三個字跟薛棠的氣質聯絡到一起。
之前的薛棠會拆家發洩。
現在的薛棠更不會忍氣吞聲。
如果微生淼真的讓她不痛快了,她一定會找上門將微生淼拆了,而不是躲在屋子裡。
修身養性、自我反省什麼的,根本不是薛棠的做派。
就在這時,王嬤嬤小跑著來到秦明瑞面前,急忙道:“段家老太太來了,要見夫人。”
難為了她發福的身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段家老太太?段景初他娘?
秦明瑞的第一反應是:段景初那賤人,添油加醋告家長了!
“段景初,他編排我大哥在先,所以我才揍他。怎麼,他是廢了嗎?自己縮起來,叫老孃來給他出氣?”秦明瑞的火氣壓都壓不住,肅著一張臉道:“我去見。”
他惹的事,總讓一個女人擋在他前面算怎麼回事兒?
“站住!”
他炸著毛,剛要衝去大戰三百回合,霍然聽見薛棠涼颼颼的聲音,腳底下就像生了根,原地僵住,動彈不得。
他慢動作轉過頭,攥著的拳頭又緊了緊,壓著怒火解釋道:“你不知道,段家的老太太特別護犢子,而且很會顛倒是非,還會倚老賣老,你去,會吃虧的。”
薛棠將秦明瑞剛剛的一系列反應盡收眼底。
少年人,還是太嫩,無法獨當一面,不過有擔當且分得清親疏,好好教育教育將來一定能成材。
她抬起手理了理鬢角的碎髮,淡道:“王嬤嬤,去跟段家老太太說,說我病了,等我好了再約個時間見一面。”
王嬤嬤:“???”
就這麼給回了?!
薛棠見她愣在原地,開口道:“就算小門小戶也是有規矩的,何況我們是將軍府,難道拜訪之前不應該先遞帖子?就算我整日沒事兒閒著,那也不是隨時等著接見她的,她年紀大又如何?她來見的是秦家的主母,是地位高過她的將軍夫人,不是她們段家的晚輩,秦家由不得她想如何就如何。”
薛棠這幾日的書不是白看的,已經大致瞭解了這個朝代的規矩禮儀,所以現在說話很有底氣。
她這一番話,聽得周圍人都是一呆。
秦明瑞更是彷彿看見了當年早早過世的秦家嫡母,那位就算站在陛下面前據理力爭都不帶怕的,也是這樣的眼神,不怒自威,往那一站就震懾全場,特別有範兒。
秦明瑞熱血沸騰之餘,壓了壓激動的心緒。
雖然有些事可以交給時間,但是他跟段家這樑子時間解決不了,拖幾日,之後還要面對。
他輕咳一聲,弱弱的說:“還是我去吧,你這樣回了,以後段家會纏上你的。”
薛棠看著王嬤嬤,只說了三個字:“去回話!”
王嬤嬤這才回神,擦了擦額頭的汗,急急忙忙的又跑向前院。
薛棠轉身,來到秦明瑞面前,抬起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少年,“你有擔當,這很好,但是有些事,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是大人之間的較量了,小孩子承擔不了。”
秦明瑞一噎。
他才不是小孩子,你也才二十五!
他腦子裡想著如何反駁,但最後腦子一抽,說出來的卻是:“我沒想護著你。”
“嗯,我知道。”薛棠不會跟他爭論這樣沒有意義的事,只是淡淡應了一句,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問道:“吃早飯了沒?”
秦明瑞凌亂了。
不是,你知道啥了?
還有,他肩膀上的手是咋回事兒?
他跟你的關係沒這麼好!
他想轉身就走,他不想搭理薛棠,但是想到她說‘要有規矩’時候的樣子,就像當年嫡母教導他們一樣,他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
薛棠吩咐綠蕊,“開飯!”
綠蕊這才從恍恍惚惚中回過神,“好,好的夫人。”
秦明瑞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會跟薛棠共進早餐。
早餐很簡單,就是白粥、包子、幾碟小菜。
秦明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女人一向奢侈,頓頓山珍海味,怎麼突然變得清湯寡水的了?
“你,你就吃這個?”
薛棠坦然道:“嗯。我要減肥。”
這時候,外出的秋蝶疾步而入,看見秦明瑞在這,她看了看薛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薛棠淡道:“說吧,都是自家人,不用避諱。”
秋蝶:“夫人,您讓秦管家遞的請帖,段景辰回了,說後天下午登門。”
秦明瑞一口包子差點噎死,“段景辰?你約他來家裡?他肯來?”
薛棠:“我讓秦管家告訴他,是我打了段景初。就算為了出口惡氣,他也會來。”
秦明瑞差點跳起來,“不是,你就這麼不打自招,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嗎?怪不得段家老太太會找上門。”
薛棠:“不一樣。段家老太太應該還不知道真相。”
知道的早晚的問題,有區別?
秦明瑞覺得不是自己傻了,就是薛棠瘋了,否則他怎麼就想不通薛棠為什麼要這麼做。
薛棠看出了秦明瑞的焦躁和困惑,開始循循善誘。
“第一,解決問題,不僅要直面問題,還要找對人。段景辰能執掌段家,就說明有腦子。跟他談,可以把大事化小,實現雙贏,而段家老太太,會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最後把所有人拉進矛盾的漩渦,所以,我才拒絕在這時候見她。”
“第二,在收拾段景初的時候,我就有另外的目的,就是為了見段家的家主。有些事,需要跟他合作。這盤棋,起因是你,但現在執棋人是我,所以我才不讓你插手,我的局,你解不了。”
“第三,段景辰是段家的家主,皇帝欽點的皇商,也可以說是日理萬機,在這個時候,為了你們之間打架這樣的小事肯登門,你知道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