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脫離華夏統治之後,安南地區總是有二心,妄想成為地區霸主,不斷挑戰華夏的權威,這才造成了華夏和安南時有戰爭的局面。
這次鄭主調集三營人馬攻擊鎮南關,妄圖打通進入兩廣的通道,所以才有了此次戰鬥。黃昆吐了口吐沫,“他孃的,朝廷現在是內憂外患,某倒是聽說,松錦大戰明軍全軍覆沒,連洪督師都戰死了,屍骨無存,陛下在京師設立祭壇,祭奠洪督師和忠勇將士們。李自成這狗賊圍了開封,要是開封丟了,中原可就全完了。現在倒好,什麼他孃的阿貓阿狗都敢騎在大明頭上拉屎,就連安南這種宵小都敢侵略了,還他孃的有沒有王法。”
“洪承疇可沒死,投降了。”高衡下意識嘀咕了一聲道。
這在後世都成了奇談了,什麼版本都有,最有戲劇性的,也是被各種影視劇採納的就是洪承疇投降了滿清之後被大玉兒用了美人計給收服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一個瞭解華夏瞭解明朝的人投降滿清,帶來的後果是災難性的,洪承疇在清廷的各種建議,為日後清軍入關,勢如破竹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要不然滿清也不會給他這麼高的評價,站在高衡的角度,這傢伙就是個漢奸。
“你說什麼?”黃昆猛然一回頭,皺著眉頭盯著高衡,高衡這才仔細看清了黃昆的面容,雖然他的臉上和身上還有作戰的血汙,但是能很明顯看出,他就是武人,面板黝黑,方臉,身材不高大,但是很壯實,丹鳳眼,眯起來有股子殺氣。
年紀大約在四旬左右,到了這個年紀還是個小小百戶,看來在軍中混得也不怎麼樣。此刻黃昆質疑,高衡連忙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大明遭難,小人感同身受。”
黃昆倒沒有再追問,點點頭道:“唔,你也是流民,有這種感覺不奇怪,只不過你比起他們來幸運得多,現在中原和遼東,已經成地獄了,哎。”
黃昆搖了搖頭,負手朝前走去,高衡跟在他的後面,恐怕局面比黃昆想象的還要糟糕,李自成水淹開封,這可是大事件,黃昆他們不清楚,高衡心裡可是一本賬,可憐河南的老百姓,整個河南都要變成黃泛區了,這幫該死的狗賊,自己真想殺之而後快,可現在他不過區區一個小旗,又能有何作為?
黃昆領著他進了自己的指揮部,說是指揮部,不過是在鎮南關隨便徵用了一處民房罷了,原先的房主被趕出來,一家人正手足無措站在門外,幾個軍官模樣的人圍著他們,凶神惡煞說著什麼,離得近了,高衡才聽清楚。
“你們他孃的不要不識好歹,老子們是從州城來幫你們打仗的,我們要是不來,蠻子就殺進來了,你們全都人頭落地,我們不過臨時用下你們的房子,你們囉囉嗦嗦說什麼呢?”
一個老婆婆跪在地上,用當地土話道:“軍爺,軍爺行行好,這是祖宅,咱們一家老小就靠著這個宅子生活,你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去哪裡住啊。”
軍官一臉憤怒道:“嘿!他孃的,別倚老賣老,小心老子,哎呦!”
黃昆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一腳踢在一個總旗官的屁股上,“奶奶的,又在敗壞老子的名聲,老子叫你們來是欺負老百姓的嗎?”那總旗正要罵人,回頭一看是黃昆,立刻變幻笑臉道:“喲,是百戶大人,不是,您聽我解釋,這幾個傢伙他,他孃的不識好歹,所以。”
黃昆瞪了他一眼,那總旗閉上了嘴巴。黃昆上前將老婆婆攙扶起來道:“老人家,先起來,你們家的男丁呢?”老婆婆一臉悲傷道:“我兒子當兵,在守城戰中戰死了。”
黃昆一愣,隨即道:“沒想到還是軍戶,英烈之家啊。”
他在懷裡摸了摸,掏出了一個五兩的銀錠,放在老婆婆手上道:“老人家,我等是粗人,打仗是我等本分,此次前來支援鎮南關,料想打退敵軍這一波攻勢我們就會走,只是這城中房屋緊張,我們也需要一個地方議事,你看這樣,你這院子東西皆有房子,我們用一半,這五兩銀子,你收下,就當是西廂房的租金,可好?”
黃昆身後幾個軍官面面相覷,雖然知道百戶的性格,但是在這亂世之中,有刀槍就是王者,沒想到黃昆竟然如此施為,倒不像是個基層軍官。高衡也有些驚訝,後世看明史,明代武將雖有忠勇之輩,但更多的是左良玉、劉澤清、賀人龍之流,抵禦敵人不行,禍害百姓倒是在行,可想而知中下級軍官是個什麼情況。
喝兵血欺負百姓那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殺良冒功也沒少幹,黃昆在這亂世之中還能有此仁心,倒是個不錯的上官,只不過這恐怕也就是他混不好的原因,這傢伙明顯不太合群。
老奶奶和一家人得了五兩銀子的好處,立刻停止了哭泣,要知道,這可是一筆鉅款,明軍普通士兵的軍餉才一個月一兩銀子,這還是足額的情況下,一克扣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發餉了,而普通老百姓連一兩銀子的收入都沒有,對於一個老人家和幾個婦孺來說,這確實是鉅款。不過這五兩銀子恐怕是黃昆的私錢,給了他們,黃昆要喝西北風了。
解決了這件事,黃昆招了招手,示意高衡上前,他道:“諸位,這是你們的新同僚,叫高衡,第二小旗的老馬戰死了,他身手不錯,老子讓他遞補進來,當小旗官。”
戰爭狀態下,這些軍官都有覺悟,即便是他們自己,也知道刀槍無眼,誰都可能會死,今天是老馬,下回不知道是誰,站著的這些人明天還能不能見面誰都不清楚,一個小旗官的遞補,那還不是黃昆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難道眾人還能反對不成?立刻有人皮笑肉不笑拱手道:“恭喜高小旗了。”
眾人也是紛紛附和,高衡也拱了拱手算是回禮。黃昆一擺手,示意大家進去討論,一進房間,高衡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張地圖,地圖畫得較為潦草,顯然是臨時趕製的,不過這麼看,鎮南關的軍隊還算是正規,地圖能配發到百戶,已經很不錯了。
黃昆大致講解了一下,高衡的腦海裡便出現了另一張地圖。作為南方神劍的精英,這地方的地圖高衡閉著眼睛都能畫出個七七八八。
要知道,國家成立後的西南作戰可是在這裡打響,一直持續了十年,這地方的一草一木都被軍隊摸了個遍,裡面的經典戰例高衡在部隊的時候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本來南方神劍作戰方向就是西南部,這裡正好就是他們的防區,高衡又怎麼會不知道。
黃昆咳嗽一聲道:“咱們的對面就是安南諒山府,敵軍三營人馬,三千人屯兵在淵縣,正對著我們,他們是滿員的京兵,從升龍府而來,我軍防守兵力僅有一個不滿員千戶,加上從州城支援的兩個百戶和一些民團,勉強湊足千人,一比三,地利我方有優勢,但若是敵軍繼續增兵,賴著不走,跟咱們耗上可就麻煩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咱們總不能永遠待在鎮南關,所以形勢並不利好我軍。你們有何破敵之策?”
眾人皆是閉口不言,他們不過是低階軍官,能有什麼破敵之策,能跟鎮南關左千總說上話的,也就是黃昆這種百戶了。黃昆現在問他們,肯定是要去參加軍事會議,他總得說點什麼。眾人不說話,黃昆一臉不悅道:“高衡,老子看你有些想法,你說說吧。”
眾人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高衡身上,高衡也沒想到黃昆會點自己的名字,既然這樣,自己不說肯定不行,索性談談看法,對於共和國的軍隊精英來說,水平他還是有的,他是個中尉,說起來也是連副,南方神劍的連副可比一般部隊含金量高得多,高衡沉吟一下道:“依我看,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高衡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了一片鬨笑聲,就連黃昆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高衡,高衡倒是有些不明所以,明末的主要大事件基本上都圍繞著大順和大清展開,所以對於西南邊關,特別是明末安南的情況,高衡確實稱不上很瞭解。
他對安南人的認識主要是在後世,國家在西南戰鬥規模大時間長,他們南方神劍在這之後也執行了多次任務,所以對安南的地形環境有較好的認知,可對於明代的安南軍隊,高衡一知半解。
黃昆示意眾人安靜,開口道:“勇氣可嘉,可是你初來乍到,要明白安南人的情況,我們憑祥州跟安南世代打交道,當年成祖征討安南,就是從憑祥州出發,一路打到升龍,取得大勝,並且將安南重新收服,稱為交趾布政使司,不過那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大明衰弱,安南早就重新獨立,現在的安南軍隊也不是兩百多年前的軍隊了。”
黃昆走出門外,在院子裡撿了幾個石子,放在桌上道:“安南軍目前兵種齊全,不可等閒視之,首先是藤弓兵,他們用的弓很特別,是雙竹弓,用上等的硬竹做弓身,前端附加一層硬竹,以生牛皮和牛筋做弓弦,以牛骨加強弓身兩端,弓弦繫結兩層弓身,因此拉力極大,等於是用最簡單的方法加強了弓體,達到了明軍上等弓的威力,同時切一段竹子,一劈兩半,作為導軌加強在弓身上,箭支套入其中,射出時候穩定性大大加強,箭頭細長鋒利,初速快,射程遠,非常難對付。”
“之所以稱之為藤弓兵,是以往其裝備藤甲,但藤甲不耐火,大明將安南納入領土之後,制甲技術外傳,現在的安南藤弓兵全部裝備鐵甲,精銳異常,不僅遠遠強於我軍的開元弓射手,甚至在與鳥銃對戰的過程中也穩穩佔據上風。”
他擺上一個石子,示意這就是安南軍的藤弓兵。“除了弓箭兵之外,還有火器手,安南火器原先不行,可是數百年來,佛郎機人不斷進入南洋活動,別說是安南,就連明軍自己也是大量裝備佛郎機火器,甚至仿製佛郎機火器,佛郎機人從西洋來,先到安南,並且在南洋有據點,所以往往安南人能率先接收先進火器,無非是花銀子購買的問題,此次鄭阮之爭,我聽說就是因為南方軍的火器強,死死壓制了北方軍,這才逼得鄭主沒辦法,打起了我們的主意。可以說,安南軍的火銃火炮並不弱於明軍。”他在藤弓兵的後方又擺上一顆石子。
“此外,安南軍也有騎兵,你可能覺得我們這地方不產馬,何來騎兵?其實不然,安南、緬甸等地區也有原產馬,只不過耐力、體力、身形都不太好,可是當初元徵安南的時候,留下了不少戰馬,明徵安南,他們也弄到了一些,經過配種演化和上層的有意飼養,安南也建立了不少馬廠,騎兵數量雖然不多,可我從千總那裡聽說,光是鄭主手下,就有輕重騎兵近萬人,相當一部分騎兵還配備了佛郎機火器,戰力強悍。最讓人頭疼的是還有不少象兵,這算是他們特有的兵種,成祖時期,明軍用紙獅子和火器嚇唬住了象兵,打亂了他們的陣型,可是經過多年演變,隨著火器的不斷裝備,大象也適應了環境,很難對付。”他在藤弓兵側翼再擺上一顆石子。
“步兵不談了,京兵之外,外圍的四鎮兵基本是步兵居多,有甲無甲各一半,有甲也是皮甲,鐵甲軍都是京兵。只是步兵之中還有一支山鬼軍,算是特殊兵種,林地作戰和夜襲都是他們的強項,咱們遇到的就是他們的山鬼軍,裝備輕甲,輕裝急進,來去如風,很是難對付,幸虧他們人少,否則咱們要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