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從來不是什麼扭捏之人,他也知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可能欠妥,所以很實在地把真實情況告知在場諸位。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明白集思廣益才是能達到自己目的的最好辦法。
目前的摩拉克斯不懂該給出什麼條件才能讓夜叉火留下。
興許其他人就想到了呢?
留雲借風對自家帝君有些無奈,推了推眼鏡,可惜那張臉上的一言難盡不是一副眼鏡能遮掩的。
理水疊山和削月筑陽則是對視一眼,隨之同時低下頭,一言不發,應該在忍著笑。
魈本就寡言,他歸順帝君的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帝君把他從那場噩夢的奴役中解救出來,所以他死心塌地,卻也因為死心塌地從未想過待遇問題,雖同為夜叉卻不知曉火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銅雀倒是出聲詢問:“夜叉火來到璃月港,一直呆在醫館,是白大夫接待。既然如此,她作為跟現在的夜叉火接觸最多的人,我們為何不聽聽她的想法?”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有道理。”
抬眼,他看向留雲借風:“白大夫現在在何處?”
留雲借風雙手抱胸:“帝君以我受傷為藉口把白大夫從醫館支開,在知道我並沒有受傷之後她覺得不好立刻回去,給我舊傷做了複查,開了些藥後正巧得到帝君給我的傳信。我過來了,甘雨沒有人照顧,白大夫留下來照顧甘雨。”
“照顧甘雨?甘雨怎麼了?”
說話的是理水疊山,雖說甘雨養在留雲借風那邊,但作為瑞獸血脈他們都很重視,現在聽到不對勁自然詢問。
削月筑陽也出聲:“是啊,甘雨雖然才如人類六歲模樣,但實際年齡可不止,在璃月港內一般不需要特殊照顧,可是出了什麼事?”
留雲借風雙手抱胸,臉上有些鬱悶:“只是不小心從臺階上滾下去,傷了些皮肉,沒什麼大事。”
帝君支來白大夫沒給她看傷倒是趕上給甘雨處理傷了。
聽到這,即便是摩拉克斯也沉默了。
理水疊山感嘆:“這都第幾次了。”
削月筑陽也無奈:“好過在絕雲間滾下山來。”
這麼一說,倒也是如此。
魈問:“要不去個人替換白大夫?”
留雲借風直接拿出傳信用的小機關鳥,語氣隨意:“沒關係,甘雨是瑞獸血脈,雖然滾下去挺遠但都是一些不怎麼要緊的皮外傷,稍微處理一下就好。讓白大夫上藥除了因為甘雨自己不好處理之外還因為不好把控白大夫回醫館的時間,既然現在有正事,把她叫過來就好,甘雨能自己玩。”
銅雀笑了笑:“甘雨應該會自己拿起弓箭練習射箭。”
理水疊山頷首:“她確實努力。”
削月筑陽:“歸離集的戰鬥,她也出了一份力。”
此話一出會議室再次陷入寂靜,留雲借風的傳信機關鳥甚至沒能放出去,被她緊緊攥在手裡。
削月筑陽也是說完之後驚覺自己失言,連忙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帝君。
模樣比他們小一些的魔神面色沉靜,石珀色的眸子被眼簾半遮,看不清他的神緒。
歸離集之戰才過去三個月,即便他們已經護著歸離集的子民遷回璃月港,但戰爭留下的傷痛和遺憾終究還是存在的。
他有些緊張,竟是有些害怕帝君動怒。
帝君的脾氣其實不算好,至少他們以為安頓好璃月港事物后帝君定然會再次親臨前線,抵禦敵軍,清掃魔物。
然而帝君卻是把前線的指揮權全權交給若陀,自己留在璃月港,安排尋找那位能救治孕婦與新生兒大夫。
作為非人族,他們自然懂得人類的脆弱,也因為魔神戰爭期間死去的人類太多知曉新生兒的重要性,所以對於帝君把這件事提到第一位沒有人有意見。
但是誰也不知道帝君留在璃月港是否壓著怒氣,歸離集之戰積累下來的怒火在沒有戰鬥的情況是否已經宣洩,此時失言的削月筑陽就怕那沒宣洩出去的怒火砸到自己身上,不由得縮了縮。
摩拉克斯眼皮一抬:“先把白大夫叫來。”
留雲借風手放開,機關鳥煽動翅膀飛了出去,除了身體材質一看就知道不是真鳥,飛行模樣倒是像模像樣。
不過,這之後會議室又是一陣死寂,沒人敢做打破沉寂的那個人。
摩拉克斯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緩緩開口:“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更改,我們要做的是為未來做準備。因此,夜叉火必須留在璃月而不是投奔奧賽爾。”
魈看著帝君:“明白。只是往日在夢之魔神手下之時我們交集不多,更多時候夜叉火會跟其他人類夜叉在一起,後來人類夜叉只剩下他自己,就成了獨來獨往的性子。”
銅雀也開口:“與我們這些動物,精怪,等成為夜叉的不同,人類夜叉原本就有一個人類身份。雖說人類壽命短暫,身體素質也不甚理想,卻也因為他們習慣了群居,加上當時的環境導致他們排外。我想,比起我們這些雖曾經與他共事卻被排在他圈子之外的夜叉,人類可能更容易與他相處。”
魈點頭:“我贊同銅雀的想法。”
留雲借風嘖了一聲:“夢之魔神還真是罪孽深重。”
正如銅雀所言,人類壽命短暫,身體素質比他們這些非人種族要差很多,而夢之魔神卻沒有顧忌那些硬生生把人類詛咒成夜叉,就是造孽!
摩拉克斯緩緩開口:“如果我沒記錯,人類夜叉的詛咒都是落在瀕死之人身上。”
魈沉默,銅雀也沉默,理水疊山以及削月筑陽也沒有吭聲。
留雲借風也是經過這一聲點撥明白其中不對,依舊皺著眉頭卻也不再數落。
魔神愛人。
夜叉的詛咒落在瀕死的人類身上是為了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可能。
殘忍,卻也是事實。
摩拉克斯是經由魈和銅雀的話,結合夢之魔神的舉動隱約明白一件事。
正是因為成為夜叉才讓夜叉火活下來,哪怕跟魈與銅雀他們一樣同被夢之魔神奴役,夜叉火身上卻少了非人種族夜叉身上會有的怨恨。
應該不是不恨,只是活的事實和奴役的事實相撞,讓夜叉火對夢之魔神的感情複雜,也讓他在戰場上為夢之魔神戰鬥到生命的最後時刻。
摩拉克斯忽而就覺得有些不平衡。
都是救了他一命,被夢之魔神奴役的時候他能戰鬥到最後一刻,對他卻是連加入璃月都不願意。
難道說真的需要一些強硬的手段?
摩拉克斯已經在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白大夫來的速度不算慢,進來之後立刻向帝君行禮,之後又向其他人一一問好。
摩拉克斯緊靠著椅背的身子離開,挺直了腰桿。
他看著這位璃月最有天賦的醫者:“白大夫,夜叉火拒絕了我對他留在璃月的邀請,依你對夜叉火的瞭解,有什麼辦法能留住他?”
白大夫遲疑片刻,最先糾正的是:“那位白衣仙人說,他不叫火,叫溯。”
這個回答把在場的人都幹沉默了。
摩拉克斯第一時間看向魈和銅雀,沒有出聲,眼神卻足夠讓他們理解帝君的意思。
銅雀連忙擺手:“我們與他不熟,夢之魔神和其他人類夜叉最初對他的稱呼是‘那個人類夜叉’,後來他的火元素在戰場上留下的痕跡太過於明顯,這才慢慢流傳他叫‘火’,甚至夢之魔神最後也改了稱呼。我們真不知道他人類時候的名字。”
摩拉克斯心底已經升起了煩悶:“其他夜叉呢?”
魈很是誠實:“與我們交好的夜叉與他關係都一般。”
銅雀卻是想到什麼:“因為同為火元素使用者,應達曾經與他有點交情。”
削月筑陽:“應達幾天前被若陀去往丹砂崖,聽說有強大的魔物出現,需要支援。”
魈提議:“我可以去丹砂崖把應達換回來。”
摩拉克斯頷首,同意他的提議,隨之又看向白大夫。
白大夫長出一口氣:“溯先生在醫館的時候大多跟我請教關於藥材的事。他對診脈一竅不通,對治療其他疾病並不熱忱,教的會記錄,但大多都是一些與孕婦小孩可能會用上的藥材才會主動詢問。好似除了孕婦和孩子,他並不在意其他事。”
白大夫停下,看向帝君。
摩拉克斯給予回應:“還有呢?”
白大夫想了想,道:“還有,他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太一樣。”
在帝君的注視下,白大夫硬著頭皮說下去。
“溯認為孩子只要還未出生就不算人,而是母親的副產物,不論什麼治療都以母親為首要救治目標。但是這很奇怪,從我之前偶然碰到他接生的時候,能肯定他很在意胎兒,小孩安全出生後他眼中的情緒甚至沒法很好地控制,能看得出他對新生的小孩有不一樣的情感。”
留雲借風不理解:“能安全讓孩子降生,露出些在意的情緒不是很正常?”
白大夫搖頭:“雖不瞭解實情,但我覺得在溯先生的眼中新生兒是不一樣的存在。”
摩拉克斯忽而想起那次剖腹取子的場景。
明明一身殺戮煞氣,把胎兒拿出來的時候周身卻縈繞新生之息。
或許,接生這件事,對夜叉火有不一樣的意義。